54

雖然酒吧裏的燈光比較昏暗,?但成岩就在江暮平的眼前,這麽近的距離江暮平不至于看不清他的臉。

成岩長了一雙多情的眼睛,即使戴上眼鏡,?他看人時的眼神還是自帶風情。眼鏡在成岩的臉上更像是裝飾品,?戴上眼鏡的他有種輕佻的精英感,?還隐隐流露出幾分浪蕩之氣。

成岩說江暮平戴着眼鏡禍害人,?江暮平倒是覺得他更能禍害人一點。

沒幾秒成岩就把眼鏡摘了下來,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有點暈…”

“教授,你眼睛多少度?”成岩問江暮平。

“左眼525,?右眼500。”江暮平給了個挺精确的數字。

成岩一笑:“難怪,?我戴着什麽都看不清。不過你不戴眼鏡,真看不出有五百度。”

成岩把眼鏡重新給江暮平戴上,喃喃道:“可惜了,沒把那副有眼鏡鏈的帶過來。”

他轉頭,?向調酒師報了個酒名。

挺貴的一款酒,?調酒師看了眼賀宣,?笑道:“今天這賬記賀老師賬上是不是?”

賀宣點了下頭。

江暮平的酒度數很低,?他喝得很慢,動作斯文,坐姿挺拔,?看上去太過端莊,?與酒吧慵懶暧昧的氛圍有些不搭調。也許是他的氣質與這裏的氣氛格格不入,所以才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江教授被太多人惦記,成岩不太痛快,已經有點想離開了。本來他平常就不怎麽去酒吧,他喜歡在安靜的環境下喝酒,?所以比起酒吧,他更常去酒莊。

江暮平酒杯裏的酒已經見底,他看了眼成岩的酒杯,說:“我想嘗嘗你的。”

“我這是烈酒,跟你那不一樣,你別喝醉了。”

“只嘗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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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岩笑了一聲:“你怎麽跟個小孩一樣。”

成岩把酒杯推到江暮平面前,江暮平端起來抿了一口,又放下,輕輕皺眉:“有點辣。”說着,又端起來喝了一口。

成岩笑着擋住杯口:“這酒後勁大,再喝幾口你就醉了。”

“很烈的。”成岩端起酒杯,嘴唇含住江暮平喝過的位置,也喝了一口。

賀宣不想看他們膩歪,扭頭去看臺上的表演。

調酒師忽然給江暮平端來一杯酒,顏色清淡,分層漸變。

江暮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調酒師眼神往旁邊瞥了一下,笑了笑:“旁邊的男士請你的。”

成岩往旁邊掃了一眼,這年頭當着家屬的面挖牆腳的人還真不多,這人還笑得一臉燦爛無邪,好像他只是單純地想請江暮平喝杯酒,沒別的什麽意思。

這調酒師也是沒眼力見兒,要不就是缺心眼。

成岩心底冷哼一聲,端起那杯酒,問江暮平:“教授,能不能占你個便宜,這酒我也想喝。”

江暮平不言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成岩也就是裝腔作勢問一句,他朝旁邊卡座區的那位男士舉了舉酒杯,用嘴型說了句“謝謝”,然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人機械地扯了扯嘴角,維持表面風度。

江暮平沒注意旁邊的人,注意力全在成岩滑動的喉結上,成岩喝完酒餘光又往那邊略了一眼,發現那人還在假笑,便低聲罵了句“傻逼”。

他不怎麽說髒話,下意識擡頭看了眼江暮平。

“為什麽這樣看着我。”江暮平問。

“怕江教授接受不了髒話。”

“在你眼裏,我就這麽挑剔。”

成岩笑了起來:“沒有……我這不是條件反射麽,誰讓你是老師。”

這時,賀宣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接通電話:“什麽事?”

“工作室沒人,我在酒吧。”

賀宣報了個名字過去就把電話挂了。

“一會還有個人要過來。”賀宣說。

“你那個徒弟?”成岩問。

賀宣嗯了一聲。

趙青亮片刻之間就到了,跑車鑰匙往吧臺上一放,熟門熟路地問調酒師要了杯酒。

“你喝酒怎麽不叫我。”趙青亮抱怨賀宣,他看了眼成岩和江暮平,眉毛一揚,“你們好。”

趙青亮往舞臺上看了一眼,挑剔道:“這水平也能當駐唱。”他撞了撞賀宣的胳膊,慫恿他上臺:“師傅,你上去唱個呗,我給你伴奏。”

趙青亮以為賀宣會拒絕,沒想到他端着酒杯沉默了幾秒,竟然答應了。

“太陽從北邊兒出來了。”趙青亮離開吧臺,走上了舞臺,對中場休息的駐唱歌手說了些什麽,那人看了眼賀宣的方向,點了點頭,然後下了臺。

趙青亮轉身朝賀宣勾勾手指,自己拿起舞臺上的木吉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賀宣走到了舞臺中央,趙青亮抱着吉他調了調音。

賀宣的聲音很低沉,喝了點酒又有些嘶啞,是很成熟的男人嗓音,他唱着一首節奏很慢的民謠,坐在高腳椅上,表情沉靜,歌喉平淡又深沉。

成岩沉浸在賀宣的歌聲裏,心緒變得很寧靜。

江暮平不勝酒力,方才喝了點成岩的酒,現在後勁上來了,頭有點暈,舞臺上的賀宣在他的視野中變得有些模糊。

江暮平放下酒杯,問調酒師要了杯冰水。他松開了襯衣的第一顆扣子,覺得熱意從喉腔漸漸彌漫上來。他感到些許醉意,成岩的目光聚焦在臺上,沒有注意到他。

趙青亮彈了一首曲子就把吉他撂下了,走回吧臺繼續喝酒。有其他演奏人員走上了吉他位,賀宣準備下臺,臺下的人拍手起哄,要他再唱一首,賀宣擋不下那麽多人的盛情,只好又坐下,開始第二首。

“我師傅唱歌還挺好聽的吧。”趙青亮喝了口酒,說,“多深情一老男人。”

“以前沒發現他還是個麥霸。”成岩說。

趙青亮說:“以前也不這樣,我們去KTV,我喊他唱歌他都不唱,今天…估計是情況特殊。”

“怎麽特殊?”

“感情問題。”趙青亮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

成岩了然:“向同學?”

“啊,向同學回家過年了,”趙青亮喝着酒,視線看向舞臺,“見不着人,想呢。”

趙青亮一轉頭,發現江暮平面泛潮紅,瞳孔也有些渾濁。

“嘿,”趙青亮在他眼前揮了下手,“江老師,是不是喝多了?”

成岩聞聲看向江暮平,撞上了他迷離的目光。

“真喝醉了?”成岩撫上江暮平發燙的臉頰,江暮平的酒量比成岩想象的差很多

江暮平注視着他,用低沉的嗓音喊他“阿岩”。

成岩嗯了一聲,問:“是不是頭暈?”

“嗯。”

成岩笑得溫柔:“你才喝了那麽點就暈了,這麽不能喝酒的嗎。等賀宣唱完,我們就回家。”

“不是吧,”趙青亮不樂意了,“我才剛來啊,你們好歹讓我把椅子坐熱啊。”

“賀宣唱完,你這椅子應該也熱了。”成岩說。

賀宣唱完第二首實在沒那個閑情雅致繼續唱了,不顧衆人挽留直接走下舞臺,他來到吧臺,看了眼眼神迷離的江暮平,随口問了句:“醉了?”

“你還喝嗎?”成岩問他,“不喝就回家了,他頭暈。”

“這麽不能喝。”賀宣看了眼趙青亮,“我們先走了,你走不走,還是留這?”

“你都走了,我留這幹嘛。”趙青亮拿起車鑰匙站了起來。

賀宣拿起手機說:“都喝酒了,我找兩個代駕。”

“找一個就行,我不需要,我聯系我爸的司機了。”

賀宣找了個代駕,自己坐在副駕駛,成岩和江暮平坐在後座。

代駕師傅看了眼手機上的目的地,邊系安全帶邊說:“這地兒可有點遠啊……”

賀宣正拿着手機在看,漫不經心地說了句:“都這樣了,還回家啊。”

成岩沒反應過來:“不回家去哪?”

賀宣欲蓋彌彰,笑了下,沒說什麽。

江暮平雖然頭暈,但腦子還算清醒,他明白賀宣的言外之意。

賀宣又說:“成岩,你都結婚了,怎麽還跟沒開化一樣,這麽純情。”

江暮平不喜歡聽賀宣跟成岩講這些沒有分寸感的話,他微微皺眉,心裏像聚集了一股熱氣似的,有些焦躁。

賀宣認為他們不用回家,應該去酒店,他那麽有意無意地暗示着,江暮平很難不受到他的影響。

可是沒一會姨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讓他們早點回家。

随後,賀宣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喂?”賀宣接通電話。

“回來了?”賀宣的語調有變,變得輕微急促,“在哪?”

“嗯,等我一會,我現在過來。”

賀宣挂斷電話,對代駕說:“師傅,麻煩去錦和路。”

“現在?”

“對,先去那裏。”

“怎麽了?”成岩問,“工作室有事?”

賀宣搖搖頭:“過去見個人。”

司機改變路線開往賀宣工作室的地方,駛到錦和路的時候,賀宣按下窗戶往馬路上看了眼,示意司機停下。

越野車在路邊停了下來,成岩的視線移向賀宣看着的方向,他看到一個英俊的青年推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走來。

青年走到了窗前。

“我回來得早不早?”那人有一副很年輕的面容,聲音也很年輕,昂揚清亮。

賀宣仰頭望着他,聲音沉啞:“怎麽今天就回來了?”

“想你就回來了。”那個青年看了眼駕駛座,又看了眼後座,問賀宣:“都是朋友?”

賀宣搖搖頭,不置一詞。

青年露出茫然的表情,成岩看到賀宣忽然将胳膊伸出窗外,拽了一下青年大衣的衣領,青年彎下腰來,垂着眼眸笑,問他:“幹什麽?”

賀宣扶住青年的後頸,往下用力按了一下,有些蠻橫地吻住他。

成岩一怔,代駕師傅趕緊轉過頭去,根本不知道該看哪裏。

賀宣很快松開了青年,捏了捏他泛紅的耳朵,說:“我先送我朋友回去,你回家等我。”

向邊庭嗯了一聲,雖然耳朵紅紅的,但神色沒有流露出絲毫慌亂。他向後座投去一瞥,跟成岩短暫地交彙了視線。

他是非常标準的帥哥長相,五官英朗,氣質沉穩。

成岩朝他點了下頭,他也點頭致意,然後收回目光,推着行李箱退到了一邊。

“師傅,繼續走吧,還是之前那個地址。”賀宣剛強吻完人,這會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

成岩還在發怔,手腕忽然被江暮平很用力地握了一下,他轉過頭,發現江暮平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手指勾起他的袖管,伸了進去。

成岩的指尖有些發軟,一把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低聲問:“幹嘛啊……”

成岩不知道他自己的呼吸是亂的。

賀宣剛才那個粗暴又霸道的吻,讓車裏的氛圍變得有些古怪,明明接吻的是賀宣和他的那位向同學,暧昧的氣息卻在成岩和江暮平之間肆意橫生。

兩個血液裏流淌着酒精的人,都因為賀宣粗蠻的行為,被撩動了某根神經。

江暮平沉默着,但是呼吸很沉重,他離成岩很近,好像連頭發絲上都散發着淡淡酒氣。江暮平抓住成岩的手指勾勾繞繞,成岩的指尖麻得厲害,壓低聲音求饒:“你別瞎撩了。”

江暮平嗯了一聲,當真不撩了。

成岩輕輕呼了口氣,看了眼後視鏡,代駕的師傅果然在悄悄打量他們,跟成岩眼神一撞,立刻移開了,咳嗽了一聲,看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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