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成岩把江暮平的手往下擋,?語氣近乎求饒:“教授,你別弄我了。”

倒不是成岩突然間沒了世俗的欲望,只是江暮平要真把他弄出反應了,?他今天跟江暮平也做不了什麽。

到時候多遭罪。

成岩低聲說:“我不舒服,今天做不了。”

江暮平側頭看他,?眼神看上去很純淨,?但是行為很惡劣。成岩知道他是故意的——每個人的身體都有敏感部位,成岩的弱點在昨晚就已經暴露無遺。

江暮平不說話了,?轉而輕輕地刮蹭成岩的肚臍,?成岩感覺腹部又癢又麻,?他聽到江暮平說:“肚子都凹進去了,你今天吃得太少。”

“胃裏不太舒服,?沒胃口。”

江暮平不确定昨晚他有沒有內she,?他問成岩:“今天有沒有拉肚子?”

“沒有。”成岩實在受不了了,?按住他的手,?擡起眼眸,目光從下往上黏着他,嗓音是啞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幫你檢查身體而已。”江暮平道貌岸然又沒什麽信服力地說。

成岩笑了:“禍害人的庸醫。”

江暮平收了心,不再撩撥成岩,?抱着他很安分地躺在床上。雖然有做的欲望,但是沒有做的計劃,場合時機都不對。

成岩莫名笑了一聲,說:“爸剛才吓我一跳。”

江暮平說:“是不是沒見過兒子結婚三個多月就勸離的?”

“我說他之前怎麽突然問我跟你感情好不好。”成岩轉頭看了他一眼,?“原來在爸眼裏,我們的關系已經差到要離婚的程度了。”

“畢竟他平時跟我們接觸得很少。”江暮平輕輕地撫着成岩的手指,“而且他也說了,?他只是給你提建議,他應該是覺得相敬如賓不如一拍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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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暮平停頓了一會,說:“他不知道我離不開你。”

同一時間,江父正在卧室裏泡腳,江母坐在搖椅上看圖,臉上戴着眼鏡,頭也不擡地說:“這下鬧笑話了吧。”

江父沒說話。

“也虧得你,哪有當爹的,自己兒子結婚半年不到就勸離的。”

“我哪知道他們感情這麽好。”江父垂着腦袋笑了笑,“還‘我們很恩愛’,這像是你兒子會說出來的話嗎。”

“我們就是跟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一葉障目,瞎操心。”江母扶了扶眼鏡,一臉寬慰,“所以這感情還是要慢慢磨合。”

江母擡頭看了眼江父,“你以後也別動不動就着急上火的,他沒結婚前也沒見你這麽焦慮。”

江父沒說什麽,擡起腿瀝了瀝腳上的水,拿起手邊的幹毛巾,江母見狀放下圖紙,走過去接過他手裏的毛巾。

“我自個兒來。”江父說,“你忙你的。”

江母彎腰幫他擦着腳,說:“成岩這孩子真的挺好的,之前我真擔心暮平是腦子一熱跟他結的婚,我怕他們長不了。”

“他能為自己的婚姻負責就好。”

江暮平是下午的飛機,行程由學校統一安排,他需要在學校集合,跟同行的同事一起出發去機場。上午回家收拾好行李後,成岩開車送江暮平去了學校。

車停在樓底下,江暮平推着行李箱站在車外,成岩趴在窗戶沿上,故意提了一句:“這回不會又是跟什麽博士生一塊去的吧。”

江暮平想了想,說:“有幾個。”

他表情認真,看上去不像是開玩笑,成岩臉一綠:“真的假的?還有幾個?廖同學也去了?”

“阿岩,你好像很不放心我。”

“我不是不放心你,是你——”成岩結舌,急道:“你這樣的能讓人放心嗎!”

江暮平垂着眼眸笑:“這次我沒帶學生,去的都是其他老師的學生。”

成岩沒那麽患得患失,他主要還是在意廖凡柯同學。

“教授,問你個事,廖同學有沒有跟你表達過他的心意?”

“沒有。”江暮平說,“他是個很驕傲的人,也不蠢,我覺得他應該知道什麽是重要的,什麽是不重要的。”

成岩嗯了一聲:“你的學生肯定都很優秀。”

江暮平走到車窗前,俯身給了成岩一個吻,之後他們道別。

江暮平飛去法國後兩天,成岩的工作室重新開業。好多紋紋身的預約都排到了年後,歇了一個年假,成岩欠了很多活,剛開業就忙得焦頭爛額,都顧不上聯系遠在法國的江暮平。

成岩從早忙到晚,回到家倒頭就睡,有時躺在床上跟江暮平打着電話就睡過去了。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天,成岩才稍微緩了過來。

法國裏昂。

江暮平在酒店洗漱完畢,正準備出門,他忽然接到了一通電話,來電顯示“孟斯”。

“喂?”

“Jan,是我。”

“知道,怎麽了?”

“我們已經回國了,你呢,從你先生的家鄉回來了嗎?”

“早就回來了,我現在在法國。”

“法國?”

“來出差的。”

“什麽時候回來?”

“還有兩天吧,怎麽了?”

“下周六卡爾斯在北城有一場大提琴演奏會,趕得回來嗎?”

下周六正好是江暮平回國的日子,剛回來就去聽音樂會可能會有些趕,不過卡爾斯是江暮平很喜歡的大提琴演奏家,行程太趕也無所謂。他說:“趕得回來。”

“我有三張票,如果你先生也喜歡聽音樂會的話,你可以叫上他一起。”

“幾點開始?”

“下午六點。”

“我到時問問他。”

成岩剛紋完一個大圖,精神不濟地坐在辦公室裏抽煙。他打算這幾天抽空去做個全身按摩,身體實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朱宇剛設計完客訂的圖,走進來跟成岩交流意見,成岩仰頭靠在靠椅上,嘴裏叼着煙,閉着眼睛吞雲吐霧。

“老師,感覺你最近好像特別累。”朱宇拉了張轉椅在辦公桌前坐下,“以前滿背的圖連續紋了一個禮拜也沒見你這麽精神萎靡啊。”

成岩沒睜眼,說:“歇壞了。”

朱宇笑了起來:“在江州跟江教授過得挺滋潤的吧。”他把手裏的圖收了起來,見成岩這麽疲憊,他不好意思再打擾他。

成岩睜開眼,咬着煙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張票遞給朱宇,“明天下午琳琅會館有個美術展,有空就去看看吧。”

“你不去?”

“我去不了,下午有活,今天那小姑娘紋到一半說疼得受不了,讓我明天接着給她紋。”

朱宇笑道:“花臂的那個?”

“嗯。”

“你明天不還有其他的圖嗎?”

“跟她約的晚上,”成岩夾着煙吸了一口,看了眼朱宇,“多給一倍的錢。”

“真不差錢。”

這多出的錢相當于違約金,本來一天的工作量,分成兩天會打亂原本的工作計劃,成岩手裏的稿都快排到年中了,不可能為了一個客戶耽誤其他活。

“那你晚上不得熬到很晚嗎,身體吃得消嗎?”

“吃不消也沒辦法。”

朱宇笑了笑:“向金錢低頭嗎?”

成岩點了下頭,學着網上的流行語說:“他們給的太多了。”

成岩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江暮平的電話。他擡眸看了朱宇一眼,朱宇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拿着票走出去了。

成岩按下接通鍵,把手機拿到耳邊。

“阿岩。”

成岩嗯了一聲,把煙摁在煙缸裏掐滅。

國內外有時差,江暮平那邊還是早上,成岩這邊已經是下午了。

江暮平走進電梯,準備下樓吃早餐。

“怎麽這個點給我打電話啊,”成岩說,“你那邊還是早上吧,你是不是剛起床?”

“準備下樓吃早飯。我怕晚上打給你,你又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成岩笑了起來:“這幾天确實是有點忙,理解一下。”

“我有個朋友要請我們聽音樂會,下周六,你想去嗎?”

“下周六?你回得來嗎?”

“如果飛機不晚點的話,下午應該能到北城。”

“會不會太趕了?”

“不會太趕。那個演奏家很少來國內,我不想錯過。”

江暮平的這位朋友好像很了解江暮平的興趣愛好,連成岩都不知道江暮平還有聽音樂會的愛好,更不知道他喜歡的演奏家是誰。

成岩問了句:“哪個朋友啊?我認識嗎?”

“是我在國外的同學。”

“他怎麽還請我一起去音樂會啊?”

“因為你是我先生。”

成岩嘴角微微挑了起來,打開筆記本,看了一眼下周六那天的工作安排,問:“音樂會什麽時候開始?”

“下午六點。”

“嗯,可以。”

“那天工作不忙嗎?”

“還行,下午六點應該沒事了。”

“好。”

轉眼就到了江暮平回國的日子,這天成岩只有一個客人,圖也不複雜,就是這客人的痛覺比較敏感,怕疼,勾線的時候又哆嗦又哼哼,把成岩累得夠嗆。

這人還是個身材挺健碩的老爺們,外表看着彪悍,結果比小姑娘還不耐疼。

不過耐不耐疼還是得看個人體質,有的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客人,可能比那些滿身膘肉的還更扛疼一些。

這位大哥有着一把低音炮嗓子,連哼哼的聲音都是非常低沉的,他嘴裏咬着煙,邊哼哼邊抽煙,似乎想通過吸煙緩解一下痛感。

成岩給人紋身的時候不抽煙,他也不太喜歡客人在他紋身的時候抽煙,熏眼睛,會降低他的效率。不過真碰到客人在紋身的時候抽煙,他一般也不會說什麽

這位大哥還挺有自覺,都抽了好幾根了,忽然問成岩:“成老板,我抽煙不影響你吧?”

成岩說實話:“影響。”

大哥咬着煙愣住了:“啊,這,我實在是疼啊,感覺抽了煙會好點。”

“疼就抽吧。”成岩戴着口罩,聲音悶悶的。

大哥狠了狠心,把煙從嘴裏抽了出來,摁進煙缸裏,豪邁道:“不抽了!”

本來預計一上午就能紋完的圖,因為這大哥嬌弱的皮肉,成岩硬生生紋到了下午。那大哥怕疼,成岩紋一會就得停一下讓他緩緩,成岩本不是那種會依着顧客來的紋身師,顧客能受得住最好,受不住他也不會随便放慢自己的節奏。只是這大哥叫喚得實在厲害,聽得外面的客人都心驚肉跳的。

紋這一個圖比紋三個圖都累,紋完成岩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五點了。

手機上沒有江暮平的任何來電,成岩給他打了通電話,沒有打通。他猜江暮平的飛機可能晚點了,他應該還沒下飛機。

昨天江暮平就把音樂會的地址發給了成岩,成岩把發型稍微理了一下,換了一件比較正式的外套。其實他現在很疲憊,并沒什麽興致去聽音樂會,但他不想失約,也不想錯過和江暮平一起聽音樂會的機會。

成岩在工作室附近的餐廳随便吃了點東西,然後開車去了音樂會的地點。他在路邊停好車,終于打通了江暮平的電話,此時已經五點半了。

“你不會剛下飛機吧?”成岩打開了車門,走下車。

“嗯,我在出租車上,正在趕過來。”

“江教授,你也太拼了。”成岩無奈一笑,“你一會得拉着行李箱過來吧?”

“嗯,你已經到了?”

“對。”

“我把孟斯的手機號發給你,你聯系他。”

“你朋友?”

“對。你先聯系他,我一會就到。”

“我等你。”

江暮平把孟斯的手機號發了過來,但是成岩沒有聯系孟斯,他在場館門口等了一會。一輛豪車在門口停下,司機下車打開後座車門,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車裏走了出來。

成岩看到那個衣着講究的男人拿起手機打了通電話,與此同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很湊巧,那位看似身家不凡的男人就是江暮平的朋友。

成岩接起電話的時候,看到那男人正好在說話。

“成岩先生嗎?”

“是的。”

“你好,我是江暮平的朋友,你現在在哪裏?”

“在你對面。”

孟斯聞言擡了下頭,正好撞上成岩的目光,成岩朝他擡了下手,然後走了過去。

孟斯挂斷電話,朝成岩點了下頭。

“你好。”成岩說。

“你好。”

兩個人都不是特別健談,彼此自我介紹完就沒再多聊。江暮平沒多久就到了,趕在音樂會開始之前。

他推着行李箱走過來,衣着正式,風塵仆仆。

“好久不見。”孟斯看着江暮平說,“早知道你這麽趕,我就取消今天的安排了。”

江暮平說:“飛機晚點了。”他的目光看向成岩,成岩朝他微微笑了一下。這時候應該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可是外人在場,成岩又放不開。

孟斯低頭看了眼腕表,提醒:“提前十分鐘入場,我們可以進去了。”

江暮平跟他介紹成岩:“這是我先生,成岩。”

“已經認識了。”孟斯勾了下嘴角,“名不虛傳。”

江暮平把行李箱寄存在場館的前臺,三個人走進了場館內。

身處封閉的空間,成岩才聞到自己身上淡淡的煙味,都是被今天紋身的那大哥給熏的,本來他想洗個澡再過來,可是時間來不及。

成岩雖然不太懂音樂,但聽音樂會還是挺享受的,只是他今天實在太累了,這些天高密度的工作積壓在一起,消耗了他太多精力。成岩強打精神撐了一會,到半程就開始昏昏欲睡,彈不開眼皮。

江暮平轉頭看了一眼,成岩的眼睛已經合上了,腦袋歪在一邊。他伸手,将成岩的腦袋摟過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孟斯轉頭看了一眼,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成岩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失去意識的,醒來時舞臺上的演奏家們已經在謝幕了。臺下掌聲雷動,燈光亮起,等演奏家們退至後臺,觀衆們陸續散場。

他們走到了場外,孟斯的司機已經在外面等着他了。

“有時間再聚吧。”孟斯對江暮平說。

江暮平說:“謝謝你的邀請。”

“不客氣。”孟斯看了成岩一眼,說:“早點回家休息。”

孟斯走後,成岩陪江暮平去前臺拿行李,成岩問江暮平:“你朋友是不是生氣了?”

江暮平這朋友看着挺高冷的,戴一副眼鏡,精英模樣,又有專車接送,一看就是身嬌肉貴的貴公子。成岩在音樂會上睡着了,這對他來說應該是很大的冒犯,只是出于風度,他沒有當面指出來。

江暮平只是笑,沒說話。

“我今天有點太累了,沒撐住就睡過去了。”成岩有點不好意思,“我還不至于聽個音樂會都聽不下去。”

“可能是有點生氣了吧,他這個人比較挑剔。”

“我到時候給他打個電話吧,道個歉,解釋一下。”

“他不一定會接。”

成岩一愣:“不至于吧?”

“他性格比較古怪,你不用在意,沒關系的。”

成岩嘆了口氣,朝江暮平張開雙臂,“抱一個吧寶貝兒,撫慰一下我疲憊的心靈。”

江暮平笑着摟了一下他,前臺人員看了他們一眼,跟江暮平對上視線後,立刻把眼睛移開。

江暮平松開成岩,從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拿出了一個絲絨質地的盒子,遞給成岩。

“什麽東西?”

“禮物。”

盒子上印着外文logo,這個牌子成岩認識,是法國的一個高奢品牌,大陸沒有實體店。

成岩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條男士項鏈,挂墜是一條蛇纏住了一朵玫瑰。款式複古,雕工精湛,仿佛都能通過蛇的紋路看出蛇的品種。

太迷人了,成岩甚至能猜到它迷人的價格。

成岩擡頭看着江暮平,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調侃道:“教授,這可不是窮鬼該有的消費水平啊。”

“你喜不喜歡?”

“喜歡,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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