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渡渡鎮因為地理位置，總是很早就可以見到太陽。

屋子裏靜悄悄的，外邊剛剛有光亮從窗戶照進房間，透過窗簾朦朦胧胧的，還可以看見浮在空氣裏的細小灰塵。

黎止則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毫無美感可言。

置物架上的一個小東西卻忽然破壞了這一平衡，它開始大聲叫起來：“起床了，起床了——再不起來全勤就沒有了——太陽都要照屁股了，再不起來會被扣工資的啊！”

它發出的聲音及其具有穿透力，就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唢吶在耳朵旁邊吹似的，能把人的五髒六腑都給喊移位了。

床上的人卻連眼睛都沒睜開，熟練地伸出右手從一邊把置物架上吱哇亂叫的東西給摟到了被子裏。

一把摁下了開關，企圖再睡一個回籠覺。

懷裏的東西無視開關，繼續用它的破鑼嗓子叫喚，“起床了，起床了，再不起來你的工資就要被扣完了，搞不好還會被辭退，你被辭退倒是沒什麽，問題是到時候我就需要和你一起露宿街頭——”

“啊，人間慘案！這可真是太慘了——”

“呸呸呸，122，”黎止終于忍無可忍，“你能說點好話不，大早上的好運勢都讓你給喊沒了！”

122，這是那個鬧鐘的名字。

據小鬧鐘自己的說法，他給自己取這個名字是因為它被自己之前的主人送去修理了122次。

之前黎止還一直疑惑，它之前的主人得有多暴躁才能把一個鬧鐘摔這麽多次，現在他終于知道了。

就照着122這個流氓叫法，他之前的主人沒有直接把他回收掉都是手下留情啊。

122對黎止在被窩裏說的運勢理論不理不睬，依然用它小白菜的語調叨叨，“你再不起床的話就需要壓縮洗漱時間去工作，如果你……”

“停停停！別念經了——”黎止現在也完全清醒過來了，舉手向122妥協，“你是我大爺行了吧，可閉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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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看黎止已經開始穿衣服，它的目的達成，立刻閉嘴。

“不是，咱打個商量呗，以後你早上說點吉利的話成不，就什麽大吉大利，恭喜發財之類的，說不定我聽見發財兩個字一高興，立馬就清醒過來了呢？”黎止叼着牙刷嘴也不閑着，瞅着空和122唠嗑。

“我之前是沒這麽說過嗎？”

“額……說過嗎？”

黎止回想了一下，終于從他為數不多的記憶裏扒拉出來一段122頂着小紅花，播放好運來的片段。

“那是因為你沒有堅持下去啊，堅持下去的話，你就會發現我其實更适合柔和一點的起床鈴聲。”黎止繼續狡辯。

122一臉麻木，“自己早上起床的時候什麽德行自己不清楚嗎？”

黎止：“……”

這麽認真就是你的錯了啊。

出門的時候122又變成了活力滿滿的小鬧鐘，“祝您工作愉快！”

結果黎止都邁出去了，聽見這一句又收了回來，他語重心長的對122說：“122啊，我覺得你的前任能報修一百多次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就比如你這個出門語，就可以再改進一點，比如——”

“比如祝您財源滾滾，日進鬥金！”

黎止驚喜的看了它一眼，“哎呦，不錯啊，都會搶答了。”

“讓我說這個出門語是不可能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122的語氣毫無波瀾，“還有，把我保修一百多次的不是我的前任，是我的上上任主人。”

“啊？這不是——”

“祝您工作愉快！”122毫無感情的重複了一遍。

黎止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安安靜靜的出門了。

可他出到大門口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太應該不現在自己家門口的人。

黎止下意識的去看房間編號。

“不用看了，”楚曦順着他的視線也看向號碼牌，“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啊，”黎止撓了撓頭，“那有什麽事兒嗎？”

自從上次他在小路那裏撞見楚曦和那個叫叫靳熙臣的人，他都好幾天沒和楚曦說過話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想下意識的避開楚曦和與他相關的人。之前就是這樣，現在看見他有了疑似伴侶的對象，黎止更是想把這個原則貫徹到底。

本來楚曦就不常在工廠，再加上黎止也有意避開，就真的好幾天都沒見過了。

“你不去找我，我只好來找你了，”楚曦先往一邊走了一步，聲音輕輕的，“走吧，一起去工廠，其餘的路上再說。”

“好。”黎止縱使心裏有一百個不願意，現在也只能應一聲好。

楚曦總是輕聲慢語的，能把一句話說的像請求。

“你這裏總是在躲我，通訊又不通，沒有經過你同意，我也不好直接進你家裏，就只好到這裏來等你。”還沒走幾步，楚曦就開口了。

黎止心想，看，道德的譴責先來了。

他無奈的笑了下，擡頭給楚曦看他的光腦，解釋道：“不是故意不接你通訊的，這兩天光腦壞了，又沒來得及修理，這才沒接到。”

其實也不全是，壞了是真的，沒時間修是假的，陳橋舟剛走，他下意識就想把他們的聯系斷的幹幹淨淨的，帝國聯邦定位民衆幾乎全都靠光腦，所以他的光腦壞了也沒去修。

這個理由似乎說服了楚曦，他看起來開心了一些，“我來找你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和你說一下我和靳熙臣真的沒什麽，那天和你說的時候總覺得你根本沒有在聽，就想再和你說一次。”

說完這話，楚曦就盯着黎止，眼睛亮晶晶的。

黎止目不斜視，心想Omega真是要命，非要把關系挑的這麽明白，這要他怎麽說？

“別人怎麽看我覺得都不重要，”楚曦似乎是覺得他說的還不夠，非要再添一把火，“我只是不希望你誤會，黎止。”

黎止見自己逃不過去，只能硬着頭皮說，“小楚，你和靳熙臣的關系是什麽樣的，我其實沒有，任何意見……你，那個……”

黎止的聲音在楚曦的注視下慢慢低了下去。

楚曦看了他半晌，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麽也沒說，黎止樂得自在，自然也不會再去主動搭話。

兩個人就安安靜靜的走在路上，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