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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真相大白後,她也不做那些可憐無辜的僞裝了,百無聊賴地掀着自己的裙子,問,“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可以掙脫鎖鏈?”
“的确,因為我摸到了牆壁上的彈簧,那個鐵環明明是可以打開的。”而這個被囚禁的少女卻那麽恰好地阻止了我,好像害怕我下一秒就把鐵環打開一樣。
“那為什麽又确定我愛的是哥哥呢?在你翻開日記最後一頁之前,你就知道了,為什麽?”
“桌上那封被撕掉擡頭的情書。”
“情人之間也經常互稱哥哥妹妹。”
“但是那封信上寫,我是為你燃燒的赫菲斯托斯,你是美豔無雙的阿佛洛狄忒,在古希臘神話中,這是一對有名的兄妹夫妻。”
她自嘲地笑笑:“也是一對有名的怨偶。”
她望向那扇打不看的窗,幽幽道,“其實我才是笨拙醜陋的赫菲斯托斯,為他付出一切,他卻仍然背棄我。”
神話中的赫菲斯托斯天生跛足,脾氣也不好,不得身為美與愛之神的妻子的喜愛,百般讨好,阿佛洛狄忒卻與戰神阿瑞斯頻頻幽會。
最後他們不歡而散。
我看着她,一時間都快有些分不清現在是在游戲中還是現實,忍不住問,“你既然知道他并非良人,為什麽還要……”
她看向我,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因為繁複的裙裾遮擋,我一開始沒有發現,現在上手了才知道,她的小腹竟然是凸起的。
圓潤的,有一點小小的凸角,透過薄薄的肚皮,甚至能感受到內裏流動的生命。
“你……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我殺死所有人獨活的原因,”她低下頭,臉上流露出一點溫柔,“他們不會讓他活,但是我會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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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誕的現實再一次向我展示了它的醜陋。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方正推開門,“你沒事……”
女孩擡起頭,懶懶地看他一眼。
“方正,”我扶着女孩站起來,“把她帶出去,順便讓人再檢查整個蘭臺,可能還有別的人。”
“可是她好像沒有犯罪……”
“帶她去醫院。”
“那你呢?”
我看向女孩:“密碼。”
她笑盈盈地撥開頭發,頸部畫着一排數字。
我按照密碼打開門,對着眼前的景象發愣。
灰色的圍牆,狹小的窗,簡陋的床具。
下一個房間的主題竟然是監獄。
方正往裏望了一眼,我擋住他的視線,道,“盡可能地封鎖蘭臺,不要輕舉妄動,對外說法就是周沿江被挾持,我作為家屬進去和劫匪進行談判。”
“……這樣能行嗎?”
“行,當然行。”
金屬門在我身後緩緩關閉,方正驚訝地跑過來,卻再也打不開門了。我隔着門上的透明窗,沖他笑了笑。
下一秒,連門上的小窗都閉合成了一整塊的金屬板。
哦,果然,他在看着我。
我轉身走向房間中心,這個房間比我們當初的獄室要寬敞明亮許多,只擺了一架鋼絲床,床邊放着毛巾和水盆。
我走到床邊坐下,和記憶中一樣又冷又硬。
床鋪上是整齊的被褥,四四方方,上面還有一套疊好了的囚服。
我摸了摸,上面左胸的位置還印着鶴城監獄的标示。
我朝着下一扇門大喊,“你想讓我換上它嗎?”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從狹小窗戶裏弄進的微弱的光柱中漂浮的塵埃還在舞動。
我靠着牆,換上囚服,覺得很奇妙。
好像時間倒回到三年前,我還是十八歲的喻舟。只是當時我的心情絕不會這樣輕松,我那時候甚至連囚服都是被逼着穿上的。
我坐在床上,靠着牆,想起了以前中午放飯時候的口哨,教官的哨子吹得尖利刺耳,阿頌說他耳朵都要壞掉了。
我于是教他做葉笛。
防風的時候,我們坐在監獄後面靠近山的草坡上,摘了葉子,卷成哨子的模樣。
阿頌總是學不會,好不容易做好一個,一吹就散架。阿頌于是把葉子扔了,指尖朝後撐着草地,身子微微地後仰,夕陽和晚風一起落在他年輕的面龐上。他的頭發被風吹起來,他閉上眼,睫毛微微顫抖,像是我剛剛吹散的那朵蒲公英。
他說,我學不好,喻舟,你吹給我聽吧。
我說,好。
此時屋內靜谧,卻不知從何處傳來悠悠的葉笛響聲。我慢慢回想着我在監獄裏經歷的一切,也回想着我和阿頌是怎麽一步步走向決裂。
“喻舟,我把我的餐票留給你了。”
“喻舟,你能不能教我畫畫?”
“喻舟,如果你還在上學的話,是上幾年級?”
“喻舟,痛不痛啊?”
“喻舟,你想出去嗎?到圍牆外面去?”
“喻舟,你看,那是我們新的生活!”
“喻舟……你為什麽不開心呢?你說過的啊,朋友就是要分享……你為什麽要生氣呢?”
“喻舟,快走!快走!”
“喻舟,原來,你恨我啊。”
睜開眼的時候,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覺得心底前所未有的平靜,只是有些遺憾。
褚頌,你為什麽沒有死呢?
但沒關系,我能擺脫你一次,當然也可以擺脫你第二次。
房間裏傳來微弱的電流聲,我俯下身,找到了黏在鐵絲床內側床板上的對講機。把它調到了小時候我和周沿江最常用的五頻段。
短暫的雜音後,那邊響起一個有些遺憾的聲音,是我那日在電話裏聽過的沙啞低沉,“為什麽不是我們以前最常用的3頻段呢?”
“褚頌。”
“嗯,我在呢,喻舟。”
“我哥呢?”
“就在下一個房間裏,”他低低地笑了,若是以往,他的笑聲疏朗,是很好聽的,但現在只覺得像是砂紙打磨玻璃一般粗糙刺耳,“我和他都在。”
“這個房間的密碼是什麽?”
“這當然要你自己去找。”
“……門外是警察,我們可以采取爆破的方式炸了你的蘭臺。”
“如果你不介意把你親愛的哥哥一起炸成碎片的話,盡管那樣做吧,”他低聲說,“就像當初對我一樣。”
我舔了舔犬齒,幾乎是咬着牙問,“……你怎麽就沒死在那場爆炸裏?”
一了百了,多好。
“因為我講義氣吧,我擔心我的朋友,所以走到花園裏去找他,因此正好遠離了爆炸中心,只被爆炸時候的氣浪擊中。”
“……”
他又笑,語氣真摯,“喻舟,這是老天給我的善報。”
“那老天可真是瞎了眼,給你這種人善報。”
“別人是可以這麽說,但是喻舟,你怎麽能說這種話傷我的心呢?我對他們有千般不是,對你總是好的。”
“好到要把我做成标本泡進福爾馬林嗎?”
“你說我們是朋友,朋友是分享和奉獻,我分享我唯一的愛好給你,你奉獻多餘的肉體成為我最美的收藏品。”他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你是個瘋子。”
他淡淡道,“你曾經視我這個瘋子為摯友。”
“那是因為我是個十足的蠢貨。”
“那不正好嗎?瘋子和傻子,天生就能做好朋友。”
他的聲音突然飄遠,“啊,喻舟,你最好動作快一點,你哥哥的狀态看起來不太好呢。”
“如果他出事,那麽我發誓,被泡進福爾馬林的将會是你。”
他的呼吸停頓了一瞬,接着是他急促的喘息,“我親愛的喻舟,我迫不及待被你裝進玻璃瓶。”
艹,這他媽的死變态,真是十年如一日。
我把對講機別在腰上,跳下床,從門口的牆壁開始輕輕敲打。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褚頌如果想要故意惡心我,那麽他應該會在某一面牆上準備一塊空心的磚頭,并且在裏面藏些東西。
果不其然,幾分鐘後,我敲到了一塊發聲與衆不同磚。
床頭有一個軍綠色的大水壺,我直接拿來砸牆,就算凹了也比用手強。很快那塊空心磚就被砸出了一個破洞。
我伸手從裏面摸出一張小的紙條。
紙條上寫着:“1.喻舟因為褚頌進禁閉室的次數。”
艹,褚頌這龜兒子果真很會惡心人。
如果我沒猜錯,接下來還會有五張。
于是接下來,我又從牙膏的內部鐵皮上、床單的夾層裏、玻璃窗邊緣、馬桶圈的內層以及門框上找到五張小紙條。
上面分別寫着:
“2.喻舟教會褚頌的詩的數量。”
“3.食堂每份素菜丸子的個數。”
“4.喻舟背上的傷痕數量。”
“5.喻舟和褚頌生日數字相加後的個位數。”
“6.因為喻舟的淘氣而死掉的小狗的數量。”
果然每一條都很惡心人。
根據紙條上的提示,我走到門前輸入了一串數字,卻顯示密碼錯誤。我有些惱,拿起對講機,“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麽?”
“故意設置了錯誤的密碼。”
“怎麽可能,是不是你記錯了?”
“我怎麽可能記錯?”
他輕聲笑了,“那你說給我聽聽。”
“……”
我深吸一口氣,“五、九、三、七、五、一。”
“果然錯了。”
我耐着性子:“哪兒錯了?”
“你忘記了嗎?你教我的最後一首詩,我還沒有全部學會,你就走了。”
【當時在微博上連載的時候就有好多人喜歡褚頌……但是真的只是友情線哦!(啪嗒!把歪了的人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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