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因為福伯要布陣, 所以安康府中所有人都出來了,就連白姨都好奇地看着。

但事實上,即便他們看了,也看不懂。

福伯手裏的一衆工具換來倒去, 不知名的口訣被他念了一遍又一遍。

一刻鐘後, 安康府四周一陣白色柔光一亮,随即消散。

蘇廣白擡眼瞅了瞅天, 又垂首看了看地, 沒發現什麽變化。

衛存學着蘇廣白的樣子看天又看地, 也沒看出什麽。

“福伯, 這也沒什麽變化啊?”蘇廣白看向福伯, 疑惑道:“這陣法已經布好了嗎?”

福伯習慣性想捋一下胡子, 卻發現自己已經把胡子剃了, 他轉而摸了摸下巴, 道:“已經布好了。”

說罷, 他手裏拿出一柄匕首, 道:“你們随老朽出府一看。”

大家便跟着他出了府門,又全都朝他看去。

福伯手裏的匕首忽然被抛出, 卻在空中被彈了回來, 就好像那裏有一個透明的屏障。

衆人驚訝不已。

蘇廣白驚喜道:“這就是陣法嗎?好強!”

“這算什麽?”福伯失笑:“老朽這就是學了點皮毛,真正強大的修士做出來的陣法, 可以将整座城都護住。”

當然,這般強大的修士也沒了, 如今能做出頂級陣法的,也就是幫衛家做出百花宴的修士。

只是那老前輩早就雲游四海,不知道去哪裏做閑雲野鶴了。

蘇廣白他們聽了,都對福伯口中的修士崇拜不已, 而小憨卻暗自心驚,福伯确實是有大才之人!

陣法之術,并不是什麽人練習了都能會的,這需要的天賦可太重要了,會陣法的修士和丹修幾乎是一樣稀少。

而福伯口中所說的那類大能,更像是五界未分離之前才會出現的人。

如今像福伯這般能做出防禦一府的陣法的人,也已經不多了。

“這陣法并不是萬無一失,只能擋些明槍暗箭,但卻擋不住有心人。”福伯道:“不過即便有什麽心懷惡意的人,也不能輕易過了老朽這一關的。”

衆人都笑起來,蘇廣白更是開心,覺得自己真是撿到寶了。

白小歡是個好學的孩子,之前就纏着蘇廣白學醫術,現在又開始纏着福伯學陣法。

不過這孩子确實聰慧,福伯也樂得教他,道:“技多不壓身,你現在學的東西多了,之後才不會被人欺負。”

“有先生,還有大家在,不會有人再欺負我和娘了!”白小歡笑彎了眼,活潑又可愛。

福伯朗聲大笑,拍了拍白小歡的肩,道:“還別說,我真從你身上,看出了和小白相似的地方。”

都一樣聰慧,也都一樣純善,難怪蘇廣白會把他們母子留在府中。

衆人有了這一層防護,更是安心了不少,晚上睡覺都比先前踏實了。

一連過了三日,期間蘇木青又來過一次,被蘇廣白再次不留面子地轟走了。

之後就再沒有四大世家的人來過,蘇廣白他們也樂得自在,把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尋找殘本上。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四大世家的人不是沒來,只是來的不明顯。

他們的探子混在普通百姓中,有時還裝作病患,直接來找蘇廣白治病。

但往往這時候,小憨就會沖他們呲牙,而蘇廣白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他們趕走。

內部消息沒探到,但衛秦派出去的人,卻還是找到了一點有用的消息。

比如,安康府裏忽然多了位白發老先生,先生精神矍铄,看着就不似常人。

且蘇廣白等人對他的态度都很尊敬,使得那老先生一點不像個尋常管家,更像是......

“神醫?”衛長流懷疑道:“你确定那老先生就是神醫嗎?”

衛秦搖頭:“我們的人根本沒能力從蘇廣白那裏套話,安康府裏那幾人也都像是沒長嘴,就連那小孩兒都不多說什麽。”

“我們沒辦法确定那人的身份,但從各種條件來看,他應該就是神醫沒錯了!”

衛長流還在遲疑,但衛懷江卻道:“如今皇城那邊不是出了事嗎?皇帝正大力懸賞有能力之人,要不就将此消息透露給蘇廣白?”

“若那老先生真是神醫,必然看不得生靈塗炭,若不是,那我們也總能引得對方現身。”

衛長流點頭:“這方法可行。”

他對衛秦道:“你找機會,将幹涸疫的事透露給安康府,切記小心,不要打草驚蛇。”

衛秦行禮:“是,父親!”

又過了三日,蘇廣白的醫館裏來了個熟人。

正是當日那位說書先生,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個搖搖欲墜的青年男女。

那男子看起來還好些,只是那女子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雙目失神,是被男子抱過來的。

蘇廣白只一眼,就瞧出她是餓的,應該是貧血加營養不良,才成了如今這般遲暮之相。

“你們這是沒吃好飯所致,主要還是補些營養才能好。”蘇廣白轉身去了櫃臺邊,抓了下溫補的藥草:“這些你們帶回去,暫時先不要吃太葷腥的東西,否則胃會受不了。”

那男子連連稱謝,眼淚滂沱,總算是松了口氣。

說書先生嘆氣,道:“這兩孩子是我遠在豐縣的侄子侄女,那邊出了大疫,許多人都從那裏逃出來了。”

“只是這一路他們倆孩子又是被打劫,又是被騙財,能到這裏找到我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大疫?”蘇廣白蹙眉道:“怎麽回事?我怎麽從未聽過?”

說書先生道:“先生您沒聽過也正常,我也是聽了他們倆人講述才知道的。”

原來,這豐縣位于皇都近處,最近那裏正爆發了一場名為幹涸疫的疫病。

得了幹涸疫的人,會渾身幹裂,身上會出現一片片類似魚鱗狀的傷痕,最後因缺水幹涸而死。

“這豐縣距離皇都不遠,最先爆發幹涸疫的地方也不是豐縣,但因為得了這幹涸疫的人離不開水源,便都轉到了水源豐饒的豐縣附近。”

“這水源本是豐縣的飲用水,而那些得了疫病的災民不知道,竟全都泡在河裏,不少人都還是在上游。”

“這樣一來,喝了河水的豐縣百姓也全都感染了病症。”

“災民們為了搶奪水源不斷争搶打架,如今豐縣已經屍骸遍地,許多百姓都已經流離失所,皇都卻及時封閉了城門。”

“如今患病的人越來越多,皇都的那些丹修們忙了這半個月,也沒找到醫治之法。”

“為了解決幹涸疫,皇帝已經給四大世家傳了信,求他們坐鎮的丹修一同去往上京城,共同尋找治病之法。”

“而且我還聽說,皇帝不僅請了有名有姓的丹修,就連民間的丹修,也在他邀請的範圍之內。”

說書先生消息靈通,通過這段時日在酒樓裏的聽聞,把整件事都串了起來,如今一股腦說給了蘇廣白。

送走了他們之後,蘇廣白便有些心不在焉。

他眉心緊蹙,滿腦子都是方才聽說的幹涸疫。

這種病症聞所未聞,不知道源頭是什麽,也不知道這麽一場下來,會有多少無辜百姓死于病痛。

此時小憨和衛存也在他身側,小憨已經看出蘇廣白的憂心了,便道:“蘇蘇,你想去看看嗎?”

“想是想。”蘇廣白苦笑道:“只是我并非丹修,沒有去的資格。”

“最重要的是,這幹涸疫聽起來傳染性很強,我自己倒是無妨,連累了你們卻是得不償失。”

而且他也清楚,如果他執意要去,衛存和小憨不可能不跟着。

“別想那麽多。”小憨笑道:“我們蘇蘇是醫者,治病救人是天性,你不用顧慮我們。”

“反正我和衛存這輩子都賴定你了,你做什麽,我們都會無條件陪着你。”

蘇廣白揉揉它的頭,無奈道:“你怎麽這麽會安慰我啊?”

“哥哥!我也!”衛存急忙表忠心,還抱住了蘇廣白的一只胳膊,将頭蹭在了蘇廣白肩上。

蘇廣白失笑,也揉了下他的頭:“哥哥知道你也會陪着我。”

“嗯!”衛存重重點頭。

話雖如此,但蘇廣白也還是有所顧忌。

而那對兄妹來的出現,似乎只是個開始,沒過兩天,這城裏的難民數量,就變多了起來。

煙州城本就離上京城不遠,那裏的消息很快就傳過來了,關于幹涸疫的情況一天一個樣,整個煙州城都人心惶惶。

尤其是在大家聽說幹涸疫傳染性強,通過水源就會傳染之後,就更是對那些逃難者避之不及。

蘇廣白坐在醫館內,聽着小憨訴說外面的情況,眉心越蹙越緊。

這兩日他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臉都小了一圈。小憨衛存他們都看在眼裏,實在心疼。

福伯給他洗了一盤葡萄,放在了他桌邊,道:“還在想幹涸疫的事兒?”

“嗯。”蘇廣白嘆氣:“加上先前的,這幹涸疫已經快一個月了,如何那些丹修還未找到醫治之法?”

福伯道:“許是這病并非丹修可醫。而且那些丹修整日就知道練些沒難度的丹藥,早就不知道如何創新,更不知道如何治病救人了吧。”

确實,在蘇廣白看來,如今這些丹修,确實不如前一代。

前一代的前輩們發明出了這許許多多的丹藥來,什麽凝血丹,補氣丹等,現在的這些丹修們,卻都是照着前人留下的丹方為生,根本就不會獨立行走。

“小白,你心系百姓,不若就親身去一趟皇都,說不定,這解法就在你身上呢?”

蘇廣白苦笑:“先生高看我了,我才疏學淺,對着世間許多事物都看不明白,這解法又如何會在我身上呢?”

“哥哥。”衛存忽然握住了蘇廣白的手,道:“去吧,我們陪你。”

他這句話說的很清晰,清晰到蘇廣白差點恍惚以為是小憨在說話!

可這确确實實是衛存說的話!

衛存最近好像真的比之前聰明了很多,話也說的比先前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蘇廣白喂他吃了各種丹藥的原因。

而福伯也有些驚訝,他看了看衛存,又看了眼縮在蘇廣白懷裏的小憨,眼帶探究的神色。

蘇廣白垂眼看向小憨,問道:“小憨,你也希望我去嗎?”

“啊嗚~”小憨拱了拱他的手心,當做回應。

雖然猜到福伯已經知道它和衛存是同一人,但它還是不能輕易暴露,也不能說話,畢竟就連白姨和白小歡也都不知道它會說話呢。

蘇廣白抿了下唇,做了決定:“好,那咱們就去看一看,能幫則幫,不能幫咱們就回來!”

“好!”衛存點頭,小憨也舔了下蘇廣白的手心。

作者有話要說:  開發新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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