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番外2

謝子墨發現，自己總是在猝不及防下遇見林也。

本來只該是屬于意外的，卻像地震一樣，一震接着一震。

公司裏最近重新裝潢，到處都像是被海嘯席卷過一般，亂七八糟。

有同事不小心被裝修用的木條砸到了胳膊，謝子墨送他去醫院照了個片子，接着又将人送回家裏，回來的路上就又看見了林也。

林也這次倒不像是從家裏逃出來的，不過看起來卻也比上一次好不了多少。

他穿了一件黑色連帽的外套，長着懷兒，露出裏面白色的長款毛衣。黑色外套的帽子倒是戴在頭上，連同已經有些長了的劉海一起，遮住半張臉，只露出白皙尖細的下巴。

他兩手插在褲兜裏，大約一米七七或七八的身高，配上消瘦的身形，遠遠看去倒像是時尚雜志中的模特。

只不過他站的地方卻實在算不上很好。

兩扇的紅木門前落着鐵門，已經被緊緊鎖死。

巨大的牌匾已經壞了一半，再拼湊不出原本的名字。

旁邊是一家大型的ktv歌房，天色将黑時就已經點起五顏六色的彩燈，映在自家門前。

而林也所在的地方破敗陳舊，掩映在不遠處那迷幻建築物的陰影裏。

謝子墨在林也所在一側的大道上，正想着他的方向行駛。

遠遠地，他就已經看見了林也站在那破敗門前的身影。

隐約知道，那裏曾是城市裏有名的一家同性戀酒吧，有一個當初聽起來還很是小資的名字。

不過那酒吧在多年前就已經關門大吉，可到底因為曾是有名的場所，現在也還有很多同性戀會聚集在附近尋找一夜情的對象。

看見林也的剎那，謝子墨便狠狠地皺了下眉頭。

他相信林也對這個地方不該感到陌生，絕覺得林也不該出現在此刻的這裏。

那他的感覺裏，林也一直就是那個二得為了一段年少魯莽的愛情抛棄了一切的小瘋子，他的所謂愛情應該純粹而熾烈，跟如今這個都快成了變相的色情交易場的地方格格不入。

一股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憤怒悄悄地在謝子墨的心上凝聚。

他驅車駛向林也。

可就在這短短的不到半分鐘裏，一個男人走向了林也，片刻後胳膊便攬上他的肩膀，打算将他帶走。

在看見兩人轉身背向他的剎那，謝子墨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嘴裏罵出一句粗話，加重了腳踩在油門上的力度。

車子在兩人的身邊發出刺耳的一聲剎車。

攬着林也的男人吓了一跳，林也在看見突然從車裏出來的謝子墨時也掩不住一臉的驚訝。

沒等陌生的男人反應過來，謝子墨已經一把揮開男人，粗魯地将林也推進車裏。

林也摔倒在車後座上，神情迷茫。

謝子墨則已經重新坐回到駕駛位上，砰地關上車門，重新啓動。

林也被晃了一下，好容易才穩住身形。看了看已經被撇在後車玻璃後的藍夢一生，他轉回身來，兩手扶在副駕駛位的椅背上，下巴貼着手背，問謝子墨，“謝哥，你要帶我去哪啊？”

謝子墨冷笑，“剛說了兩句話不到的男人你都能跟着走！你問他他要帶你去哪了嗎？”

林也語氣平靜，“問了，他說，去他家。”

“操！”謝子墨又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林也從斜後面看着他的多半個後腦勺和少半張側臉，道：“謝哥，小心駕駛，我還不想死呢。”

謝子墨無以為繼，雖然自己也沒有理清理由，可他知道自己此刻很憤怒。

并且，在自己如此憤怒的時候，他讨厭林也這樣一臉平靜的樣子。

其實，以謝子墨的刻薄，他肚子裏有很多的話可以傷害到林也，打破他那層面具一樣的平靜。

可他知道，不論是什麽話，以他和林也的關系，他都沒有資格說出來。

甚至于，就連拉林也上車，事實上都是一種僭越的行為。

所以他只好抿着唇，将滿肚子能化作利劍的語言和他的憤怒一起壓在心裏。

可在幾乎壓抑了半路後，他卻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他同樣沒有資格去問的問題，“第幾次？”

“啊？”林也随遇而安，反正都被拉上來了，也就沒想在謝子墨莫名的憤怒下掙紮些什麽。

他看着窗外倒影般飛速退後的景物，悠悠出神。

是以當謝子墨問他話時，林也表現出少有的遲鈍。

當他把剛剛從耳邊略過去的話重新倒帶一樣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弄清了謝子墨字面的問題後，卻不明白對方究竟是指什麽。

“你指什麽？什麽’第幾次‘？”

謝子墨仍舊抿着唇，他不知道他自以為沒有表情的面孔上其實凝着一抹叫做嫉妒的情緒。

“我是問，你這樣随便跟人……是第幾次？”過了一會兒，他才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将問題重問了一遍。

“哦。”林也将頭靠在車窗上，漫不經心地回答，“第一次，你來得太不巧了。”

“是嗎？”謝子墨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車子被開到謝子墨家樓下，林也下了車，茫然地看仍舊一身寒意的男人，“謝哥……”

謝子墨瞪他，“上來。”随即理也不理他地自己率先走進樓棟。

林也看了他的背影片刻，聽話地跟着他一起走了上去。

他覺得這位謝大哥有點不正常，管得太寬了不說，脾氣還極其詭異。

不過，在謝子墨看見他之前，林也其實已經在藍夢一生前面站了很久。很多男人過來搭讪過林也，卻都被他拒絕。

他想要讓自己放縱下去，卻缺乏最後的勇氣。

當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不論是怎樣的人，下一個，下一個就跟他走的時候，謝子墨卻突然出現，攪了局。

那一刻他發現，他既不感覺憤怒，也不感覺開心，只是疲憊。

他現在，很想在一個溫暖的地方歇歇。

他還記得謝子墨家的溫度。

他跟謝子墨走上樓，進了屋。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他像是進自己家一樣先進客廳開了電視。

正撲騰着沙發上的靠墊，想給自己搭造一個舒服的小窩，舒舒服服地看會兒電視，等謝子墨給做點熱乎乎的糊口東西，巨大的陰影卻從身後壓下來。

背上一沉，林也驚吓地回頭。

對上謝子墨深沉的眸子。

“在這裏，還是進卧室？”謝子墨的聲音低沉，像是被壓抑的怒吼。

“啊？”林也沒反應過來。

可也已經不需要他反應。

謝子墨一手抓住林也的頭發，強迫他的臉沖向自己。

他貼近林也，将他淺色的唇含進自己的嘴裏，舌尖探入，毫不憐惜地吸允和摩挲。

林也還側着身，便被謝子墨壓在身下。後者一手緊緊地扣在他的腦後，另一只手已經肆無忌憚地伸向他的腰帶，直驅重點。

他有一瞬間的茫然。

直到謝子墨的大掌将他整個包圍住，才微微地凝聚起少許意識。

“謝哥……”林也偏過頭，努力地開口。

謝子墨微微向上擡起了一些，放過了他的唇，可撫在身下的手卻還在不住地運動着。

“要我停下來嗎？”謝子墨有些惡意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問。

林也被刺激地哼了一聲，身子縮了縮。

良久之後，才回答，“別停……”

謝子墨滿意地笑了一下，重新俯下身，将林也壓住。

外套和毛衣已經散落在地上，林也半坐半躺在沙發上，任謝子墨拽着他的褲腰把他的褲子整個往下褪。

手機的鈴聲卻突然從地上響起來。

林也楞了一下，謝子墨皺眉，手上的動作卻沒停，直把林也的褲子全扒下來，甩在一邊。接着便又重新覆到林也身上。

可手機那邊的主人卻極有耐性，鈴聲一直不斷。

謝子墨小小地皺罵了一句，終于還是起了身，從自己的衣服兜裏掏出了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名稱讓他的心突然一緊，他接起來。

電話那邊的人是他的嬸嬸，她給了他一個極為驚悚的消息：他親愛的弟弟，出櫃了。

謝子墨接起電話時，林也正乖巧地要往旁邊避一避，可沒等他避，這突然地消息便傳進了他的耳朵。

瞪了下眼，林也悄無聲息地靠在謝子墨身邊，貼在他的後背上，聽他打電話。

謝子墨瞄了他一眼，卻沒攆他走。

當聽到謝母猜測謝子渀的對象會不會是林也時，躺着也中槍的無辜人士露出了一臉如鲠在喉的表情，無聲地捅了捅謝子墨裸露的頸項，以表情指示他趕緊為自己洗脫嫌疑。

可此刻跟他坦承相見的男人随後的話卻突然讓他愣怔。

他說：“小渀要是跟林也，倒好了。”

林也往後退了退，這話聽起來有些詭異，不過好像是在說他好的，雖然只是好像。

可不知為何，聽在林也的耳朵裏卻覺得不舒服，像是有人在耳邊敲悶鼓，壓抑的聲音讓人焦躁浮動，卻發不出情緒。

謝子墨沒說幾句話就挂了電話。

林也想，這種時候謝子墨大概也沒什麽心情跟他繼續做下去了。

這場情事在他的預料之外，可未竟而結束卻讓人心裏莫名的失落。

可他什麽也沒說。

默默地把剛剛才被謝子墨脫下去的褲子夠回來，然後默默往身上穿。

謝子墨卻一把抓住褲腿，制止他。

林也茫然地看着謝子墨，“你不去房子那嗎？”

謝子墨再一次甩飛褲子，“他跑不了。”

林也的眼神閃了閃，突然想說：“其實我也跑不了。”

可卻全被謝子墨含進了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