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獸人雌巫（9）

耕帳集市開始，沒有如同各大開幕式的那種客套，僅僅是耕帳的帳主拿着一只大鼓咚咚咚的用野獸的腿骨敲了幾下就算是開啓了集市。

集市要持續五天，正好是一只手的手指數量的天數。

在草原上，只在夏季與秋季會開啓集市，春季的時候很多部落會到耕帳那邊借點救濟糧，在夏季的集市時候則一起還回去——這也就是意思意思的還回去，很多部落根本就不會還，而冬季到來之前的一個月，各個部落都只能顧着自己，根本就沒有在交易上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精力的可能。

而今年的春季，血河部落向耕帳已經借了很兩千斤的豆子跟五千斤的根莖，按照草原上的鹽的比例來計算，在剛到耕帳安營紮寨那天，寶寧就拿着二百斤的鹽去還了糧食的債，就這還富裕了不少，所以帳主十分樂意教授血河部落種植技術以及提供種子——這個倒真的不是寶寧貪圖便宜，而是鹽在草原上真的貴得很，只有靠近海邊的大漁部落能拿鹽來換，而大漁部落又距離耕帳太遠了，一年只參加一次集市，大部分時候，在草原上的獸人們是靠着喝血來維持鹽分補充的。

所以，寶寧拿來交給耕帳的二百斤鹽對于耕帳來說，簡直是直接把聲望從“友善”刷到了“尊敬”——不過耕帳的奔牛獸人們過于快樂和善，大都數時候對誰都是“友善”，只有對狂草部落這種特殊部落算是“中立”，能夠接待，但未必不動手。

所以這一次的耕帳大集，血河部落與自己的親友部落們聚在一起占據了最好的中間的那塊位置——耕帳給安排得很明白，而狂草部落則被安排在最後最尾端的位置，幾乎可以說是大家到處都換到了才會看到狂草部落的影子。

不過無所謂，狂草部落平時也沒什麽東西可換，一直以來，他們到耕帳集市做交換也主要是做奴隸交易的，把他們掠奪來的奴隸在這裏賣掉，換成食物跟皮毛，有時候還會換點部落的雌性回去——畢竟每個部落內部的管理方式不一樣，有的部落就是對不能打獵的雌性沒有什麽照顧甚至是當做累贅。

但這些寶寧現在是根本改變不了的。他叫人用炮制好的雪白的獸皮鋪在扁平的陶盤裏，再把被他命名的“紅花鹽”撒上去，白色上面鋪着一層粉紅，看起來就很美了，再捧着這陶盤，在自己的攤位前來回走動。

“紅花鹽，血河部落的紅花鹽，”寶寧坐在獸皮上，讓來回走的獸人捏起鹽來給人看，“大家可以嘗試下這種鹽，是真的鹽，鹹味兒很重，沒有苦澀的口感！”其實也有點苦澀，就是沒有沒過濾的海鹽那麽苦澀罷了，說白了，就血河部落旁邊的這塊鹽礦上，也就地表這些鹽礦能直接吃，等采集沒了，下面的鹽指不定還得過濾呢——但寶寧不擔心這些，人家喜馬拉雅鹽都采集了百八十年了，不還是照樣采嘛，而且人家提供給全球那麽多地區，甚至還用來做裝飾，這個世界裏的獸人滿打滿算，能有五十萬？

由于原主的皮相是真的太好看了，再加上寶寧挂了一身的獸齒跟扁平的獸骨，肩膀上也用紅的顏料描繪出了幾朵抽象的花，他坐在那裏就足夠吸引人了，而在攤位前來回走動的那位族人這樣來回推銷的模式更是別人沒見過的，所以集市一開，就馬上吸引了不少的人。

紅色的鹽，還有翻轉過來泛着褐色的橡子豆腐跟棕褐色的橡子粉皮，最後是罐子裏的橡子粉，這四樣東西就是血河部落拿出來的大殺器。

“這真的是鹽？”有人上前詢問。

“當然。”寶寧伸手抓過一小塊做好的橡子豆腐放到寬口的陶罐裏，讓族人拿着遞給那個人，“你嘗試下把我們的紅花鹽放到這塊橡果豆腐上吃，看看到底是不是鹽。”

那個人真的抓過橡子豆腐舔了一口，确認沒有什麽味道之後才放了點鹽，這會再吃，就是鹹味兒的了。

橡子豆腐沒有外味兒，撒上點鹽，口感一流。

那獸人一口就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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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一下，小豆腐塊順下了喉嚨，鹹溜溜的，滑溜溜的，就是……沒啥感覺就溜溜的？

寶寧笑了笑，又抓起一塊泡好的粉皮遞給他。他照舊再撒鹽試吃，這回倒是有了點兒嚼勁，在嘴裏略略勁道，味道也一樣只有一種淡淡的香氣。

長老這時候也來了，端了個小陶盆，在寶寧旁邊坐下，撈了一塊豆腐上來放到陶盆裏，随後就照例撒鹽，又放了點兒之前寶寧拿着鹽腌的肉丁放進去拌了拌就開始吃。

“這人老了啊，牙口就不好，這玩意真是太适合我吃了！”長老一邊吃一邊誇，“而且吃兩塊就差不多了，小崽子也喜歡吃呢！”

瞧瞧，這尴尬的臺詞，充滿了誘導性的語言，簡直是令人發愁——但是，這已經是原始獸人們能夠做到的最佳表現了，廣告，他們真的是在努力認真的打！

寶寧也只好在一旁跟着賠笑點頭：“是啊，我們部落的橡果豆腐跟橡果皮都是糧食，而且好保存，只要從我們部落購買這種橡果肉粉就能制作這兩種糧食，”他指了指裝着橡子澱粉的大陶罐，“我們想要換些牛羊跟武器。”

各個部落都會放養一些牛羊，但不多，一般也就是維持在幾百頭這樣，也不會去管牛羊生産問題，而冬季的時候人人餓得面黃肌瘦，這些牛羊一頭幾乎就能救十幾條人命，那些雜七雜八的豆子更是有用得很，吃完豆子再多喝水，直接就塞住了肚子，很多雌性冬天的時候一整天就靠一把豆子續命。

但是，這個時候的人放養的牛羊也沒個數，這些牛羊也沒經過真正的馴化，大家一切随緣。至于豆子就更慘了，就是在雜草堆裏丢點種子，仍舊是随緣。

能堅持不餓死，這大概也是随緣的更多。

不過雌性們在秋天的時候挖根莖回來保存到冬天，還真的是能頂不少事兒，至少新生的幼崽們是靠着這些頂過第一個冬季的。

可以說，在這個世界裏的獸人春夏秋三個季節過得有多滋潤，吃得有多多，那麽在冬天的時候他們貼的膘在冬天就會全都還回去。

但是血河部落提供的這些東西卻是可以保存的。

“這些東西可以保存到冬天。”他指着幹巴的粉皮跟橡子粉，很有自信的說“冬季來臨的時候，它就是糧食。”

糧食，原始人的最愛。

寶寧說的話引起了不少部落的注意，他們确實是對食物有着強烈的追逐意圖，一聽說這些東西能保存到冬天，馬上就圍了過來。

而在這群圍過來的人之中，寶寧竟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狂草部落的首領，枭狂。

枭狂是狂草部落的首領，他們從來不把一個部落看成一個部族，因為他們以獸人為尊，故而雌性形成的部族模式讓他們根本不在意，而最不在意的就是枭狂本人了。他每年會跟着商隊到耕帳集市走一次，主要是是過來換取鹽，還有一些石器當然最重要的則是看看哪個部落富足。

雖然不是看上的部落都能搶，但是先看上哪個部落可以搶也很不錯。

枭狂就是這樣做的，一年又一年。

而今年，一個部落群就讓他費盡琢磨。往年的這個河谷部落群倒是也在比較不錯的位置，可今年忽然就到了最顯眼的位置，這可找的确是不得不讓枭狂想歪。

尤其是看到血河部落的大巫之後，枭狂瞬間就像是明白了什麽，露出來嘲諷又看透一切的笑，轉身離開了河谷部落群的攤位。

寶寧已經看見枭狂了，但是枭狂不但沒來換東西，反而轉身離開這事兒讓他心存懷疑，所以他馬上叫來部落裏身材最嬌小的貂獾獸人阿沖，讓他去跟蹤枭狂。

阿沖的獸形又像貂又像獾，敏捷靈巧，隐藏起來很難發現。平時狩獵的時候就在偷襲上做得最好，跟蹤一個人不在話下。

寶寧十分放心地在這邊繼續交換東西。

他要交換的東西很多，但是很多東西他得看到才知道是什麽，所以這次集市才會親自來。

比如說這邊有個人拿了一口袋根莖跟他換了一口袋粉皮——他知道那根莖是發芽的土豆，那些人吃了會中毒，但是他拿走就要種啊！

還有人拿了不那麽像玉米的玉米……沒馴化完全的玉米看起來跟現代世界的玉米完全不同，醜且低産，但是繁殖力跟生命力驚人，撒下種子就不用多管，那細小的玉米棒也能磨碎了吃，非常有用。

還有人拿了一把一把的苜蓿草來換點豆腐現吃的。這些草帶着草籽，真是下凡的天使啊！

寶寧一點點換過來，整個人都充滿了興奮。

“咕咚！”

忽然，一聲巨響，在交換攤位的最尾端揚起了一片灰塵。

阿沖一身是血，被丢到路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