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到她面前酸

現在已經是七月初了, 雲染召開會議，剛好可以總結一下前兩個季度的得失。

銷售部李經理拿着文件作報告，“我們今年上半年的營業額, 在去年十個點的基礎上，又提高了三個點，這都是總裁指導有方。”

誇獎聽多了, 耳朵都要起繭了。雲染自動忽略了後一句話, 點頭。有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上半年的諸多努力，雲漾的知名度和口碑大幅度提高，營業額持續增長也在意料之中。

不過半年才三個點，這對于起點過低的雲漾來說, 還是遠遠不夠的。她希望雲漾和別的品牌相比，能占領更多的市場份額。

李經理繼續說, “我們的銷售大頭是在線上, 達到百分之六十二。線下銷售的平均月銷量, 僅僅和中段品牌持平。”

雲染習慣性地想轉筆, 才發現現在開會中, 她根本沒帶筆，寧峰在旁邊負責幫她記錄重點。于是雲染十指交叉，垂眉思考, 如今網絡高度發達, 網購十分便捷, 線下确實不如線上好做了。但這樣的數據, 是不是也表明，雲漾的國民度還是沒有完全起來？

以雲漾之前那麽低的起點，線下銷售能做到和中等國民度的品牌銷量持平，已經是相當大的進步了。不過雲染的目标并不止于此。

廣告部的宋經理接過話頭, “我和李經理一起研究過，從我們目前的顧客群體來看，主要還是十八到三十二歲的年輕人。這類人上網的多，看電視的少。從線下銷售的集中時間來看，主要是年前，所以我認為，我們的電視廣告，效益并沒有起來。”

雲染看了看宋經理，他的說法印證了自己的思考，雲漾的國民度果然還沒完全起來，之前想要争取的那些習慣電視的、經濟條件沒有好到用高端品牌的那一部分女性顧客，并沒有争取到非常多。

雲染道，“把廣告接進來看看。”

寧峰立即操作，很快廣告在大幕布上播放。

這個廣告投放前，雲染已經看過。代言人是準一線小花，長相甜美清新，符合雲漾品牌特點；廣告內容流暢，廣告語也說到了點上。總的來看，這個廣告并沒有什麽問題，效果卻達不到期望。

宋經理琢磨着問，“是不是我們的代言人，國民度還不高？這是當時能請到的最好的代言人了。”

雲染點頭表示理解。去年12月，突然爆火的除了紀潇潇就是唐沫，而那些久有名氣的一線大花小花，大多數已經有了同類代言，考慮到形象、時間、金錢，能請到這個代言人不錯了。

“應該不是代言人的問題，”雲染思考着說，“有的請素人做廣告，照樣能夠大火。”

她又讓寧峰把廣告放了兩遍，從結果來倒推廣告，雲染終于看出了點問題，“這個廣告，确實沒什麽問題，但是，也沒有特別出挑的點，不足以影響，或者說深刻影響觀衆的消費傾向。”

“啊？”宋經理茫然了一瞬，很快醒悟過來，“就是說大家看過了，可能也記得了雲漾的名字，但多數、特別是那些已有傾向品牌的人，不會特意去買來使用。”

他自己又品味了兩遍廣告，徹底明白了，“總裁說的對，這個廣告不功不過，确實沒有足夠大的亮點。”

“現在競争激烈且同質化，要做到足夠大的亮點确實很難。”雲染理解地道道，“不過很難我們也要去做。既然這樣的廣告競争力不強，我們不妨換個方向，請素人，自然選景拍攝，你覺得怎麽樣？”

宋經理迅速點頭，“可以，我們的産品理念之一本來就是自然。我會研究更多的案例，想想怎麽提高亮點。”現在大多數的護膚品廣告都是室內拍攝，明星代言，按照總裁的建議獨辟蹊徑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雲染滿意，“好。”

一個問題告一段落，宋經理又提了一件事，“彩虹視頻最近在籌備《偶像進行時》第二季，我們要繼續投廣告嗎？”

《偶像進行時》的第二季嗎？雲染想了想，原小說裏沒直接提到過，倒是說過《偶像進行時》第一季是無法複制的成功，可見第二季是沒有第一季那麽大的火花的。

雲染很快做出了決定，道，“不投比較好。第一季太火了，第二季盯着的人就會多，掣肘多了未必會有好成績。而且第二季要推陳出新很難，我們如果再投，也會讓觀衆有疲倦感。”

宋經理點頭，“我明白了。”

其他的部門都沒什麽問題，散會後雲染回辦公室，寧峰拿了一封請帖進來，“總裁，華國化妝品行業協會發來會議請帖，時間是一周後，您要過去嗎？”

雲染看了看請帖。這種協會會議是政府牽頭的，主題一般都非常和諧。雖然沒什麽實質性的內容，算是走過場，但政府牽頭怎麽也得給面子。而且，這次會議的地點，恰好是在X市。

不知道她的愛豆男朋友，節目錄制得怎麽樣了。雲染笑了笑，“去，你給我定好機票。”

寧峰利落地去了。

宋經理回部門後果然抓緊研究各種經典廣告案例，為了調動員工的積極性，還分了兩個小組競争，最後将采取更有亮點的一個策劃，然後整個部門讨論。

三天後，宋經理拿來了新的廣告腳本，“總裁，這是我們部門群策群力，最後定下來的版本，你看可以嗎？”

雲染打開文件，低頭認真看了起來。

廣告部果然充分結合了雲染的看法，廣告主體是一對母女，背景是在風景優美的白雲之下、湖水之畔，內容将雲漾的産品和雞蛋聯系在一起，給人一種使用了雲漾的護膚品，皮膚能變得和剝了殼的雞蛋一樣滑嫩白皙的印象，廣告語也簡練好記。

雲染笑了起來，“我覺得不錯。”實景拍攝給人美的視覺效果，母女兩個，能宣傳雲漾男女老少皆宜的理念，将産品和人人都能見到的雞蛋聯系起來，能讓人印象深刻，剝了殼的雞蛋，更是形象地宣傳了雲漾的産品功能。

宋經理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枉他們部門辛苦了三天，“那我們就投入拍攝了？”

雲染點頭，“好，前面那個電視廣告還有一年到期吧，這個廣告拍出來，另挑兩個收視率不錯的電視臺播放。”

宋經理幹勁滿滿地領命而去。

又四天後，雲染坐上了去X市的飛機，她忍着心裏的小雀躍，給許忱發微信：［猜猜我在哪裏？］

許忱此刻正在X市郊區的某處山谷，感受小瀑布迎面而來的涼爽水汽。因為是休息時間，節目組把手機還給他們了。

許忱給雲染微信備注是“糖糖”，截取的是“雲朵味棉花糖”的最後一個字，這樣即便有人恰好看到消息提醒，也猜不出她的身份來。

“糖糖”兩個字，普普通通非常常見，卻讓許忱光看着就覺得甜。

看到對話框裏的六個字，許忱仿佛能想象雲染生動含笑的表情，忍不住也露出一點笑意：［X市？］

雲染情緒複雜，覺得沒勁：［一猜就中，你要不要那麽聰明？我覺得很沒面子.jpg］

許忱輕笑了起來：［想我嗎？］

雲染：不認錯不哄人，還這麽問人？當她不會羞澀的嗎？

雲染：［不想。撇嘴望天.jpg］

許忱又笑了：［我晚上能提前完工，你住哪裏，我去看你。］

雲染：［我得想想，我行程好忙好忙的。撇嘴望天.jpg］

許忱：［我想你了。］

雲染一秒破功，嘴角翹得老高：［行吧，我在XX酒店，你來的時候注意安全。］

許忱微笑，旁邊關系近的隊友過來，調侃他，“忱哥你明明是我們的冰山擔當，現在走柔情路線了嗎？”

許忱暗滅手機，收斂了神色，面無表情問，“你希望我這樣？”

隊友頓時驚恐，“不，不，你還是多笑笑。”

另一個隊友哈哈大笑出聲，“來自隊長的冰山凝視，你承受不起。”

另一邊，沈淩坐在飯桌上，看着對面的某綜藝節目組導演。

導演舉着酒杯，賠笑道，“沈總，之前是手底下的人産生了誤會，錯誤地傳達了節目組的意見，許忱這麽出名的大明星，我們邀請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拒絕？不過這還是怪我們，我給您賠不是。”

沈淩似笑非笑，手裏把玩着酒杯，也不喝。

那導演面上賠笑，心裏着急，把江石集團罵了一番。

這破集團先說要出錢撤許忱的資源，他看在錢的份上答應了，結果現在許忱他推了，錢卻沒有到位，江石集團亂成一團，根本聯系不上。再而且，現在網絡這麽發達，江石集團那點破事還有誰不知道，哪個綜藝節目現在敢和江石集團沾邊啊，那不是會受到抵制嗎？

導演想清楚了利害關系，立即決定回頭找許忱了，畢竟許忱是流量保證，流量也即意味着錢了。于是這才有了這次飯局，但沈淩似乎并不買賬。

導演一口氣酒喝了，又倒上了一杯，繼續陪笑道，“沈總，您看，既然是誤會，您宰相肚裏能撐船，就忘了這一茬？我們節目也有熱度，主題也适合許忱。如果許忱還有時間的話，我們再商量商量合作？”

沈淩放下酒杯，起身，笑意不達眼底，“導演您客氣了，實在是可惜，許忱簽了別的綜藝，檔期排不開了。我也還有事，告辭。”

“哎，沈總……”導演最終只能看着沈淩頭也不回地離開，心裏又把江石集團和江修言罵了一頓。

沈淩出門，哂笑。江修言撤了許忱一個電影，兩個廣告，和一個綜藝，現在除了那個電影，另外三個都服軟了。不過沈淩并沒有原諒，他有自己的驕傲，何況能被錢收買的牆頭草，也成不了氣候。

笑完，他撥打了雲染的電話，但是沒撥通，于是改發微信。

［你在飛機上？我剛結束一個飯局，之前受江修言收買的節目來找我道歉，我沒有接受。］

飛機wifi的網速有點慢，雲染收到微信，挑眉：［不接受是對的，否則真是拉低我們的格調。反正許忱有得是更好的資源。］

沈淩微笑：［還是雲總幹得漂亮，直接把渣男送進看守所，否則他們也沒那麽快服軟。］

聽說江修言涉黑，真往裏深挖，沒準身上還背着人命，可真得好好改造改造。

雲染謙虛：［不不，還是沈總更能力強、身價大、底氣足。］

沈淩：［你說得對。］

雲染：……

聊天中很快時間過去了，雲染飛機落地，由一個秘書陪着，坐車去了會議場所。會議下午四點開始，七點結束，時間剛剛好。

因為是全國性的行業會議，國産品牌的總裁總經理、外國品牌的華國區執行人基本都來了。雲染進場的時候，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雲建宏，也看到了芙洛的總裁。

雲建宏對雲染沒有好臉色，冷冷瞥了一眼就回過頭，雲染也把他當空氣。

芙洛，就是之前許忱公演前夕，攔截雲漾原料的那家公司。他們的總裁何永進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面相遠遠比不上彩虹視頻的徐總和氣儒雅，倒是有些陰森。

看見雲染，他假笑着走上前來，“久聞雲總大名，今天終于有機會見面了。”

之前芙洛攔截雲漾原料的事，被雲染解決了，芙洛失敗退場。如今雲染看何永進的樣子，覺得他這不像是友好問候，倒像是記仇。

這種場合，敵不動，我不動。

她也假笑了笑，“何總，你好。”

“比不上雲總事業起飛來得好。”何永進笑着，語氣裏卻隐隐泛酸。市場就那麽多，顧客被雲漾搶走了那麽多，他們家可不就少了麽。

雲染這次是真笑了，今天與會的，不少都被雲漾搶了顧客，只有何永進一人到她面前酸，實在有失風度。

“起飛談不上，不過略有小成罷了。怎麽，何總特意來和我說，是要向我請教嗎？”

誰要向你請教，你以為你是誰，怎麽這麽不謙虛。何永進臉色一僵，不遠處另一個男人笑出了聲。

雲染轉頭看去，細細分辨了一會兒，認出來是另一個化妝品公司的副總劉總。

雲染不再理會何永進，轉身朝劉總走去。劉總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風度翩翩的模樣，和他說話比和何永進瞎扯有趣多了。

何永進看着雲染和劉總言笑晏晏的模樣，心裏湧過一陣憤恨。他剛進行了一項大投資，準備在雲染面前炫耀，沒想到雲染沒給他機會。

現在沒有，不等于會議結束之後沒有，反正這次，他一定要在雲染面前揚眉吐氣。何永進這樣想着：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