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賞賜 求娶

蘇袅何時見過這種情況, 面前的這個人恐怖如斯,竟能反抗系統對他的作用,情急之下, 懼而說道:“我可以操控事物,而你不過是這本書裏……”

後面的話她卻是說不出來了, 像是被人噤聲了一樣, 不管怎麽努力, 都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她的腦子裏發出警報聲:【滴!滴!宿主第二次違反系統規定,透露天機,将開啓懲罰模式。】

幾重恐懼, 讓蘇袅驚慌失措,她不知道系統的懲罰到底是什麽,而這個神秘男子仍還在扼着她的脖子。

“能操控事物?”秦謹言複述了一遍,這種事實在太匪夷所思,即便是他都需要些時間緩緩。

在他的世界觀裏,能操控事物的,應該是天上的神仙或是普度大衆的佛祖。不過若是真如蘇袅所說,她如果能操控事物,那昭昭怕她便也不出奇了。

一切的不對勁也有了解釋的理由。

“對, 對,我是神仙, 你……不能殺我。”蘇袅靈機一動,無人不畏懼神佛, 連太後都得時時參佛禮拜。她希望這個男子能看在她身份特殊的份上, 放她一命。

“哦?你是神仙?”男子低低笑出聲,嘶啞的笑聲在帳篷內回蕩,更顯陰森恐怖。蘇袅毛骨悚然, 這人的反應怎麽與她想象的不一樣啊。

蘇袅的話,少年是信了一半的。因着他的殺念,他的手掌傳來的劇痛已非常人能忍,如今甚至連帶着他的身子都有一陣陣劇痛,阻止他殺蘇袅,這個詭異的痛覺,足以證明有鬼神之物阻止他殺蘇袅。但他卻覺得異常可笑。蘇袅心計歹毒,為了私欲加害于別人,這樣的人也能成為神仙嗎?這世道便是如此嗎?

少年下了殺心,手掌用力,锢住蘇袅的脖頸。若是他剛剛沒有聽錯,蘇袅的下一步便是讓昭昭直接消失于世間,雖然他不知蘇袅在和誰對話,但現在唯一的,也是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解決了蘇袅,此人不除,後患無窮。秋獵場上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況且蘇袅一死,李铮和貴妃自會為她的死找一個合理的由頭。

窒息之感讓蘇袅兩眼翻白,成掙紮之态。向死的恐懼讓她的手指狠狠扒向這個男子的手,可惜這次對方并未松手半分。正當她的意識将近消失之時,才突然意識到這個男子問她的問題有些不對勁。能知道秋獵裏大霧和毒蛇之人,要麽是許昭昭那邊派來的人,要麽是三皇子李铮派來的人。

而之前能抵抗她的系統的,只有原書男主,而這個男子似乎也能降低系統對他的幹預,這樣想來,很有可能是三皇子李铮派來的人。

現在最想讓她死的也是李铮,沒了她,李铮就能如願以償地和許昭昭一起,而她偏不能如他的願。

蘇袅眼中閃過一絲陰毒,也松下了抵抗的手,笑了出來:“你可以殺我,殺了我之後,許昭昭也會跟着消失。”

蘇袅的聲音緩慢,卻似是篤定面前之人不敢殺她一般,肆意地笑着,她在掂量許昭昭在李铮心中到底有多少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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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心裏還是有一些希翼的,她想起第一次見李铮時,他身穿一身深青色蟒袍,站在藏雲書塾,一把扭住秦子軒的手腕,好生一副朗朗君子之相,那時她确實是心動的。可他現在竟然因為一個許昭昭要将她除之後快,這又不得不讓她心寒。

靜了半晌,扼住蘇袅脖頸的手慢慢松開,她如同重獲新生一樣跪在地上,捂着胸腔猛咳,她的那雙眸裏說不清是恨意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

可惜她猜錯了人,她也高估了李铮對許昭昭的感情,李铮身為一個皇子,蘇袅又作為這次的關鍵之人,殺她要冒的風險實在太大,對許昭昭的幾面之情不足以讓他去冒這個險。

可這還不是結束,她的下颚觸到了一片冰涼,刀鋒反射出的一點寒光吓得她退後幾步。只遙遙聽見一聲:“你要是再讓我發現一次,下次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聲音中飽含威脅的意味,殺氣未減,似乎在告訴她,若是她再敢胡來,下次他有的是辦法折磨她。

黑暗裏,男子悄無聲息地離開。蘇袅不敢出聲,連咳嗽都憋在了胸腔內,不知忍了多久,才敢輕輕吱了一聲,發現再無人在她的帳篷內後,捂着嘴落下了淚。

她眼中的恨意燃成了怒火,心中已全是不甘:李铮,你不喜我,我偏偏要糾纏于你,讓你和你的白月光永遠不得一起。

清晨鳥雀聲鳴,帳篷外鑼鼓聲起,舞女在一邊助興跳舞,成帝雙手放于椅邊的龍頭上,終于有了些興致看着底下歌舞。貴妃也慵懶地手指掂起一顆葡萄送入口中,铮兒昨日來找陛下說着自己并未對蘇家二小姐有着情意,雖然陛下看上去仍是皺着眉,但她在陛下身邊這麽久了,自然能看出铮兒這番做法陛下是贊同的。成王者,個人情愛要先棄之身後。

因着這次秋獵,獵得了兩頭狼,是蒼雲百年一遇的盛況,因此成帝特意開設宴席,對勇士進行獎賞。幾個皇子的位子都設立在皇上的左下側,而幾位重臣以及許昭昭與秦謹言二人坐在右側,其餘世家的公子小姐要離聖上更遠一些。

三皇子李铮面上意氣風發,雖然身上的傷勢未有痊愈,但正舉杯與幾位朝他慶賀的大臣談笑共飲。時時有舞女暗送秋波,傾身上前倒酒,以求三皇子能多看一眼。

而秦謹言這邊也有不少官員上前端酒慶賀,對秦謹言贊賞有加。秦謹言如今既是許閣老的徒弟,又是秦大人的兒子,現在還在秋獵中殺得惡狼受陛下賞識,未來的前途更是無量。不少人趁此巴結這個少年,說不定日後還要他多多提攜。

少年今日一襲墨藍色的衣袍,竹紋作底的衣袖下端着酒杯又将一杯仰頭飲下,面上神色不改,唇邊始終勾着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着些疏離卻又不算無禮。

“你少喝一些。”許昭昭暗暗揪了揪少年的衣角,蹙眉道。

他身上的傷還未好全,飲酒傷身。

少年眼眸中還是清亮一片,稍稍回頭低聲道:“好,少喝些。”

可來敬酒的人還是一個接着一個,許昭昭心知此是身不由己,只能吩咐旁邊的侍女倒酒時,莫要倒滿。

在下方,隔着許多人的身影才能隐約看到秦謹言的身型,秦子軒氣悶得見到美人都失了心情,他沒想到自己逼秦謹言退出藏雲書塾後,自己先是挨了頓揍,而這個賤種卻是越混越好了,心裏便是大大的不平。

他的手握成拳錘向木桌,對大哥說道:“這個賤種,倒是越過越不錯了。”

而坐在他身側的則是一身紫袍,面容俊美,淺笑颔首的秦家長子秦子墨,若是遠看,可吸引不少女子芳心暗許。只是靠近而看,那雙眼陰寒地看向上方的少年,手中的酒水送入口中,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似為秦謹言可悲,喃喃自語道:“好笑啊,認賊作父。要是讓他知道真相,臉上還會這麽從容淡定嗎?”

“什麽?”秦子軒沒有聽明白大哥話裏的意思,滿臉疑惑地問道。

秦子墨不願再重複,低聲笑起,若是許昭昭見着,定會覺得眼中那股病态的光芒在哪裏見過。

宴會上觥籌交錯,歌舞升平。一衆舞女下去之後,桌前的瓜果也被許昭昭吃了一輪,成帝一拍掌道:“将這次的兩頭狼給朕帶上來。”

兩頭狼的屍首被好幾個守衛擡了上來,皮毛帶血,狼身上傷痕累累。如今再見狼身,許昭昭心裏頭已經沒那麽害怕了,只是出于潛意識,還是稍稍往後挪了一小段位子。

成帝心情不錯,朗聲道:“朕之蒼雲,這次能有兩人狩得野狼,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朕有諾,這次獵得狼者大大有賞。”

“好!”“好!”.......底下的士兵士氣甚好,一個個呼道。

“铮兒,這次你獵得了獨狼,你要什麽賞賜?”成帝垂下眉,看着有幾分像自己年輕時候的三兒,笑着道。

李铮抱拳起身,恭敬道:“父皇,兒臣真的什麽都可以提嗎?”

成帝大笑道:“當然可以,這是蒼雲王朝歷代的規矩,秋獵的勇士能得到獎賞,皇兒盡管提。”

“父皇,兒臣只想求一樁婚事。”

成帝絲毫不意外李铮會求這樣的獎賞,而底下的蘇大人卻是氣急攻心,拍着胸口險些喘不過氣來,蘇家雖然不如秦雲兩家,他的官職也不大,但起碼也是出身清白,一步步入仕為官的。他的女兒也是正經官家小姐,李铮明擺着就是不一樣讓蘇袅成為他的正妃,而一個清白的官家女子如今卻只能成一個側妃,這得讓他怎麽有顏面啊。

“爹,別生氣了。”蘇袅面上戴着頭紗,紗面垂下,遮住脖頸之處,她輕聲安慰着自己的父親。原書裏,蘇袅是女主,她的爹娘也是真真疼愛她,對她好。她對李铮的恨意也更深了,若不是他,爹也不會為護她聲譽扯下面子。

不僅如此,她今早才發現,一睜開眼,她的眼睛開始有些模糊不清,而她的眼角也多了不少細紋,這是系統對她的懲罰,她已動用了兩次能力,消耗了她的壽命,碧玉年華就已有了老态,她再動用一次,恐怕就藏不住了。

李铮果然如蘇大人所想,向成帝說道:“兒臣心慕許家許姑娘久矣,許姑娘又在秋獵場上救了兒臣,兒臣懇請父皇為兒臣與許姑娘賜婚。”

他的話音剛落,許閣老神色微變,目光沉沉地看向成帝,卻見成帝笑顏依舊,并不意外,心中涼了半截。

許昭昭氣得身子微微發抖,這個李铮不是應該為他和蘇袅請旨賜婚嗎?怎麽還賊心不死?

成帝正想就此應一個“好”時,右側墨藍色的身影從中走出,少年單膝跪于地上,抱拳道:“陛下且慢,謹言也想向陛下讨一個賞賜。”

“哦?”有這麽一個小插曲,讓成帝輕挑眉尾,這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邀賞。

不過,他很欣賞這個少年,若是他沒看錯,他獵得的狼比铮兒的還要大,真看不出這樣一個年紀不算大的少年竟能殺死一頭惡狼,出于惜才之心,他許道:“可。朕不會偏袒,這次獵得狼的,朕都重重有賞。”

少年身板直如松柏,垂眸道:“陛下,這次獵得狼非謹言一人之功。是謹言與許姑娘共同獵得的。”

周圍之人都有些驚訝,蒼雲王朝雖說女子地位不算低,有些大家族的女子也能與男子一同讀書,甚至可以在外抛頭露面,但女子的地位要和男子比還真是差了一截,這些功賞向來都不會考慮女子,而這個秦謹言不知是聰明還是愚笨,本來他獵得的狼要比三皇子的要壯一些,完全可以自認是自己獵殺了這頭狼來博取陛下的賞識,現在竟将這功勞分給女子一半。

“有趣。”今日铮兒和這個秦謹言邀功的焦點都在這個許姑娘身上,倒是讓成帝生了些好奇,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

只見小姑娘還紮着未出閣的發髻,雙頰挾粉,明眸皓齒,眼波流轉間隐隐有着少女的青澀和些許稚氣,可眼中的堅定又有些超乎她這個年紀,要是再長幾歲,未曾不可名滿長安。

秦謹言目中沉穩道:“因此謹言想向陛下讨一個賞賜,懇請陛下賜予許姑娘自由婚嫁之權。”

衆人皆面面相觑,連李铮目中都有些不理解。這可是難得的封賞,秦謹言又不似他已取得成帝的歡心,需要收斂自己的野心,他一個未入仕之人,完全可以求取一個功名,這才是最聰明的做法。他倒好,反而來求什麽婚嫁之權。

這樣明擺着的邀賞,成帝未嘗不明白,這個秦謹言是不願讓許姑娘嫁給铮兒,他的手指輕搭于龍椅,轉向許昭昭說道:“許家女,你可願意嫁于朕的三皇兒?”他坐上龍椅多年,身上常年有的威壓釋放出來,壓得人心生懼意。

一時間,幾束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有皇上的探究,爺爺的擔心,還有李铮的算計,但最讓她安心的,卻是少年的目光,沉如一潭黑湖,又似堅硬的盔甲,莫名讓她想起那日少年輕附于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環繞着她,攜着些無奈同她說,要她多依賴他一些。

許昭昭心底也終于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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