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宴會 事情沒有結束
深秋之時, 葉黃飄落,百花凋零,唯有菊花開得正燦爛。可惜今年花期不趕巧, 較往年早了些許,賞菊宴也往前推了些。
秦府, 小曲悠悠傳來, 其後花園甚大, 不亞于宮內的禦花園,近來幾次賞菊宴都在秦府舉辦。
秦子軒近來特意穿了一身嶄新的鶴紋長袍,神色輕松, 他的面前跪着幾個小丫鬟,丫鬟都戰戰兢兢地不敢擡頭,聽着秦子軒的命令。
有着秦朗在,秦子軒直接被舉薦去國子監,倒不用像秦謹言那樣一步步地參加鄉試,會試。想到此,秦子軒便心情暢快。
他唾手可得的東西,那個賤種卻要花不少精力獲得。
“公、公子,在酒水裏下藥真的可以嗎?”
終于有個丫鬟鬥膽問道。這可是許閣老的孫女, 到時候要是失敗了,她的小命可是要不保了。
秦子軒低頭瞧了一眼還有幾分姿色的丫鬟, 油膩的手摸上了她的臉,看着她那張清秀的小臉道:“她名聲受損, 許家肯定只能壓下風聲, 不會有事。若是爺能嘗到她的滋味,你的話——”
他拉長了聲音,小丫鬟也怕得直掉眼淚, 跪在地上的腿也在顫抖,秦子軒最喜歡別人害怕他的樣子,咂嘴道:“爺就賞你為我的小妾。”
小丫鬟的臉上面如死灰,抖得如篩糠一般。秦子軒頓時敗了心情,松開手,罵道:“你是不是也瞧不起爺。”
“不敢不敢。”小丫鬟哪遇到過這種情況,連連磕頭,額上紅了一片。
“你們要是辦不好這事,你們的家人也別想活了。”秦子軒失了興致,拔高了聲音說道。
“秦公子何必那麽心急。”一道女聲悠悠從假山後面傳來。
“誰?”
秦子軒心中隐秘的害怕與震驚被激發出來,秦家如此之大,而且他在幾乎不可能有人過來的一個無人居住的偏院,這人找來,一定是已經知道了他的計劃。
要是随随便便的小家族子弟倒還無所謂,最怕是這人是雲家的或者是舊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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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幫你的人。”此人沒有露面,借着假山擋着,女子将一個藥瓶放在假山旁邊,把自己更為完備的計劃說了出來。
起先秦子軒還有些警惕地皺眉,後來卻是滿意地笑了起來。此人似乎很了解許昭昭,這樣一來,可謂将許昭昭的所有後路都堵着了。
“好,就按你說的辦。”
秦子軒平時本來就不願意多想事,有人給他提供完備的方案是再好不過了。
**
許昭昭換了一身淡黃色的繡衫羅裙,肩上披着深黃色雲紋大氅,領上一圈雪白的絨毛,襯得整個人精致可愛。
她才來到花園前,就有幾位女子揮着帕子道:“許姑娘怎麽來得這般遲,再遲些可是要錯過了美景了。”
京城不少人都好奇這個許閣老的孫女究竟是長成什麽模樣,竟使秋獵中獵得獨狼的三皇子親自向皇上求娶,又讓這個朝中的新起之秀秦公子為此求得一個自由婚嫁之權。
見之,果真名副其實。小姑娘已漸漸長成了少女的模樣,似是抽條一般長成驚豔四方的容貌。原先略顯稚氣的肉嘟嘟的臉頰慢慢斂下,一雙桃花眼也生得眸光流轉,顧盼生輝,不怪得能引得兩邊都為她而起了争執。
有些人是好奇,有些人是羨慕,也有些人是嫉妒,衆人各懷着心思看着許昭昭。
一道道視線落在許昭昭身上,或是灼熱,或是探究,或是打量,讓許昭昭渾身不自在,尴尬地扯出一抹笑。
她故意晚些前來賞菊宴,一是想縮短在秦府待的時間,二是不想這麽多人圍觀着她。沒想到她晚一些來,還是逃不過有這麽多人一起打量着她。
這些人堵在門口,讓她進退不得,許昭昭更是不知道要往那邊去。
氣氛冷凝之下,一道溫柔的女聲從人群中響起:“昭昭,我們去賞菊吧。”
随之還向着伸出了一雙白淨的手。
許昭昭微怔,擡頭看去,正好看到蔣姑娘朝她眨了眨眼,帶着些少女間無需多言的默契。
見許昭昭還在猶豫,蔣依柳拉過許昭昭的手,兩個姑娘小快步逃離被人打量的園前,躲進繁花錦簇的菊園內。
等着後面再也沒有那些打量一般的視線後,兩個姑娘停下步子,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似乎幹了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到了這時,許昭昭才真正近距離地看清了蔣姑娘是什麽模樣。
蔣依柳出身将門,也許是耳濡目染所至,她的眉眼裏自透一股英氣,只是因為涉世未深,笑容間還有些腼腆。
同時,也是蔣依柳第一次看清許昭昭。之前秋獵時,隔了些距離,看不太清,只聽聞她和秦公子一起獵殺了獨狼。今日一瞧,卻發現許姑娘與她想象中的有些差別,五官大氣,攜着媚意,可神情卻是俏皮得很。
就像是一個鄰家的妹妹,這樣的女子,能獵得了狼,又沒有因此倨傲,蔣依柳是佩服的。
兩個少女一見如故,也沒了一開始的那些別扭,恰巧在菊園裏頭,景色甚美,紛紛聊起些姑娘家的話題。
許昭昭本以為這次來賞菊宴,定是如坐針氈,小心翼翼,卻沒想到意外地和蔣依柳相伴而行,倒是輕松愉快不少。
等至差不多逛了一個時辰,衆人也有些疲乏了,便一同來到了宴上就坐。
賞菊宴雖然明面上是賞菊,但實則是給予一個機會與各家熟絡。宴上分成兩席,一席都是女眷,另一席則都是男子,兩席間以一道飛碟彩紋金絲屏風隔開,顯得文雅。
席上,夫人們三三兩兩湊到一塊,聊些瑣碎之事,也有不少人會在這時為自己的女兒打探一門好的婚事,奉承的話說得滴水不漏。
而男子也似如此,不少人想巴結秦雲兩家,幾番敬酒,說着讨好的話。一些未有婚約的男女也可借着隐隐約約透光的屏風,看着有沒有屬意的郎君或姑娘。
許昭昭對這些興致缺缺,又不敢随便品嘗上方的瓜果酒水,恐秦子軒在上頭下了藥,只能支着下巴,把玩着手中的核桃。
而蔣依柳瞧着許昭昭百無聊賴的樣子,輕笑着問道:“昭昭,你可去過塞外?”
她也和許昭昭一樣,對這些巴結來的不大感興趣,便開了話頭。
許昭昭在現代時就在大都市中長大,在這裏也沒去過塞北,只曾經在詩詞中聽之一二,不由心生好奇。
小姑娘雙眼瞬間明亮,期待地看着蔣依柳,眸光純粹得似一彎清澈的溪水,未受任何污濁。
直到這時,蔣依柳才明白為何秦公子會對許昭昭這般好,這樣的眼眸實在是太純淨了,裏面攜着的暖意會自然而然地讓人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見着蔣依柳似乎呆着了,許昭昭在她眼前晃了晃手,笑道:“想什麽想呆了?”
蔣依柳這才回了神,以袖子掩着淺笑了幾聲,慢慢講起她在塞外看到的風光。
蔣依柳是将門之女,有段時間曾随父親一起去塞外,眼界與胸懷和許多人不同,講起塞外的故事和風土人情有着細膩,同時也将其中的個中有趣的見聞描繪得栩栩如生,惹得許昭昭時時噗嗤笑出聲。
一邊的蘇家三小姐看着許昭昭笑得歡快的模樣,幾分不平地向蘇袅說道:“二姐,你看她奪了你的位子,讓二姐只能做個側妃,而她還能在這笑得這麽歡,真是不公平。”
蘇家三小姐向來說話沒遮沒掩,直接揭了蘇袅的醜。坐在她們身邊的幾個貴女也聽到了她說的話,紛紛憋着笑。
蘇袅臉上黑了下來,不好當面罵自己不懂事的三妹不會說話,只好默不作聲。
她看向許昭昭的目光迸發出恨意,咬着唇道:“她很快就會成為衆人唾棄的人了。”
她要許昭昭在衆人面前失了清白,也在李铮面前失了清白。
蘇袅聲音極小,似從齒間一字一字溢出,蘇家三小姐沒有聽清,反問道:“二姐?”
正當她出聲時,外頭傳來了聲音:“三皇子到!”
“三皇子。”
宴上安靜了下來,紛紛向三皇子行禮。
許昭昭也跟着一起垂下眉行禮,可心底卻是隐隐發慌。原書劇情裏,原書男主李铮并沒有來到賞菊宴。
“今日的菊花開得甚好,本王都不禁想來看看。”
隔着一道屏風,李铮的視線仍舊落在了許昭昭身上。
這麽明顯的視線,明眼人自能看得出來。幾位夫人提議道:“現在也休息夠了,大家出去走走,活動一下吧。”
聽到這幾位夫人的提議,秦子軒暗自揮了揮手,讓那些丫鬟都準備好。他的這番動作自然也落到了李铮眼中,他眸色一轉,并未阻止,起身去往秦府的後花園。
既然三皇子這樣提議了,不少小姐都特意補了妝容,望在那些郎君面前表現一番。
許昭昭也不得不起身,和蔣姑娘一起去往園中,再次賞菊。
園中菊花開得正是燦爛,秋菊佳色好,各式各樣的菊花盛開,花瓣微卷,花面上有着露珠,挂于花瓣末端。
許昭昭與蔣依柳相伴而行,身後跟随着秦家的丫鬟,丫鬟端着果盆酒水,緊跟其後,等這些貴人們何時口渴了,或是想吃什麽了,都能及時遞上,可謂是奢靡。
賞菊之人衆多,可許昭昭能感受到秦子軒在時不時地朝她的方向瞥幾眼,心中略有不安,便拉着蔣依柳的手道:“依柳,我們去一個人少些的地方吧。”
她有意避開秦子軒和蘇袅所在的位置,向其反方向而走。
秦子軒卻大步跟了上來,手中拿起一個酒杯,喚道:“許姑娘。”
許昭昭見勢不好,裝作沒有聽見,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昭昭,他這是?”蔣依柳不大清楚許昭昭與秦子軒之間的恩怨,疑惑道。
“依柳,他不是什麽好人,我們快些走。”許昭昭壓低了聲音,盡量加快了步子,可惜這個長裙限制着她的速度。
秦子軒見許昭昭看到他就要躲,擡眼示意秦家的幾個奴仆,那幾個奴仆先一步堵在了許昭昭能去的方向,逼着她不得不停下步子。
“許姑娘走得這麽快做什麽?”秦子軒看到許昭昭無路可走,得意地笑了笑,舉着酒杯慢慢走了過來。
許昭昭面色還算冷靜,将蔣依柳微微擋在身後,聲音冷下,道:“你要做什麽?”
“啊,沒做什麽啊。只是今日菊花開得正豔,想與許姑娘喝一杯罷了。”
秦子軒臉上的肥肉笑得堆在一起,擠出深深的皺痕,眼下青黑,明顯是縱欲過多的樣子。
“我不大想和你喝。”許昭昭環視一周,那些奴仆已将她的路堵死,還想把她引到園中偏僻的位子。秦子軒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她也不必客氣。
“許姑娘可別急着說這些,看今日,我的五弟可是在鄉試的最後一日,你說許姑娘一個不喝,我會不會給他的鄉試做些手腳呢?”
秦子軒搖晃着手中的酒水,眼中的貪欲毫不掩飾。
鄉試三年一次,對于入仕之人來說分外重要。要是錯過一次,下一次又要等一個三年,人生又有多少個三年。
想到少年對這次鄉試這麽看重,苦讀了這麽久,卻被秦子軒随意一攪就毀了,許昭昭猶豫片刻,應道:“好,我喝。”
原書劇情中,秦子軒便是在她酒水裏下了藥,她也并非毫無準備。估計熬完最後這個劇情,作為白月光女配的許昭昭就可以正式下線了。
“好,許姑娘請。”秦子軒仰頭把手中的酒飲下,眼睛斜斜地看着許昭昭。
許昭昭也端起酒杯,仰頭似要喝下這杯酒,不過須臾,手中的酒杯已空。
見到許昭昭喝下了酒,秦謹言也讓那些奴仆退回自己的位子,笑着離開了。
蔣依柳也是個聰明人,怎麽會不知道酒水有問題,她看到許昭昭倒扣着酒杯,裏頭真的被喝下了,心中暗急,小聲道:“昭昭,這酒……”
許昭昭見秦子軒等人走遠了,松下一口氣,展顏笑了笑,悄悄向蔣依柳攤開了手心,掌心中有一塊濕透了的小海綿。适才她假裝仰面喝下,以衣袖作掩護,指尖夾着這個海綿,把酒水全都吸收了進去,一滴酒都沒落到她口中。
見此,蔣依柳才放心下來,兩人不敢再在秦子軒附近久待,轉了另一個方向。
去了另一個方向後,旁邊沒有太多人,秦子軒也沒再派人跟上來,似乎這個對于許昭昭而言的重要劇情就這麽結束了。
這一切解決得太過輕易了,許昭昭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莫名感覺這件事應該沒有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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