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進宮 認不出
而就在秦家與皇室相互周旋之時, 一場婚事正在無聲無息地籌辦。這婚事的兩位主角,正是久未露面的三皇子與蘇家二小姐。
三皇子自那個醜聞之後,鮮少再出面, 也沒了當時風頭正盛的模樣。好在他的幾個兄弟都不太争氣,成帝即便心生失望, 卻也知換作他人會結果會更差, 只是冷落了他許多。
不過國師一言, 曾說為三皇子算過卦象,最佳的良配為蘇家二小姐,成帝如今勢弱, 且國師每次預料将來發生的事都一一得到了印證,成帝已是越來越相信國師說的話,像是将要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杆浮木,特意為二人指婚。
他不想他的李姓王朝被秦姓所奪,國師所言,若使三皇子與蘇家結成婚約,日後能保江山平穩。秦朗逐漸展現出他的狼子野心,他已沒了法子,只盼铮兒早日能除了秦朗。
這樁婚事看上去是喜結良緣之好, 可卻并不如衆人的想象。坐在高馬上的新郎官愁眉緊蹙,透着不耐煩, 而新娘雖以紅蓋頭掩着,但也瞧出不大開心。
哪有新婚當日, 成婚兩人都愁眉苦臉的。各路圍觀的百姓都紛紛默嘆, 這得是怨侶結了對,往後的日子恐怕都不會快活。
他們也算是猜對了大半,三皇子本來就對蘇袅印象不好, 加之上回也是她誤報消息,才導致他陷入秦子軒設的陷阱,更是覺得這女人做事不牢靠,愚蠢至極。
而蘇袅也早沒了對三皇子的心動,自三皇子名聲有污,已非她當時所幻想的如意郎君,想及之前為了李铮付出的種種,更是感覺可笑,瞧着自己因使用了系統而日漸衰敗的容顏,悔不當初。
不管怎麽樣,這樁婚事最後還是促成了,在場衆人都是面露厭惡,雙方都是看不順眼。貴妃不滿意自己的兒子最後竟娶了一個小小蘇家的女兒,更何況蘇家的三小姐曾給秦子軒提供媚藥,她兒的名聲才染上污點,自是沒法對蘇家的人有好眼色。
蘇家的人自知被貴妃看輕,但卻也覺得自己在世無愧于心,對于貴妃這般以貌惑君之人無甚好感,一場婚事竟辦得冷冷冰冰,互相看厭。
唯一稍有放松的便是國師,他向來無多情緒的眼中終于多了一些愉悅,促成三皇子和蘇袅的婚事,算是辦成了原書中最重要的一個劇情。
但他對這場婚事也無大興趣,他大致看了看不會再多生事端,擾了這場婚事後,便起身離開了婚席。
他穿着淡色的衣袍,神情淡漠地眺望着快要落下山的餘陽,京城的人還在忙忙碌碌地往回家趕,絲毫沒有察覺自己不過是一本書裏的小小配角。
他輕輕嘆一聲,估計沒多久,這本書的劇情就會走完,只要三皇子登上皇位,他便能完成使命,離開這本書。
說到底,他也是真正無情之人,他不在乎三皇子是不是一個傀儡皇帝,自然對成帝說那樣似是而非的話也不會心有內疚,他存在的意義只是把劇情回到書中所寫的那樣。
“大哥哥,我的玩具丢了,能不能幫我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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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揪了揪他的衣袖,怯怯地問道。
一邊的奴仆尖着聲音,斥道:“大膽!這可是國師……”
他還未說完,便被國師擡手阻止了。國師眉目冷清,攜着些出塵的仙意。他微勾了眼尾,俯身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道:“好,我來幫你找。”
他聲音柔和,模樣也看上去平易近人,可神情卻是透着疏離和寂寞。他在此已無趣地經過了無數個輪回了,也參與過無數個原書男女主的婚事,可從前,是沒有這個小男孩出現的。
這一絲的不同,讓他多了一些興味。
小男孩見國師同意了,仍還是有些怕生和心虛,不敢拉着國師的手,只敢揪着他的衣擺,牽引道:“大哥哥,你跟我來。”
那些候在那的奴仆驚愕得不敢出聲,他們還以為像國師那樣谪仙的人不會理這樣的小孩呢。
小男孩一路把國師拉到一個藥鋪前,便羞愧地紅着臉道:“我的玩具就在裏面了。”
“在裏面了?”國師輕笑出聲,故意逗他,聲音倒是意外的清朗。
“嗯嗯。”小男孩鮮少撒謊,頓時臉紅到了脖子處。
“好,我幫你找回來。”
國師輕揚了揚衣袖,擡腿走了進去。
原來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裝着藥草的木櫃旁孔大夫見了來客,停下了抓着藥草的動作,掀起眼皮看了青衣男子一眼。
國師倒是有禮,步子稍頓,轉身向孔大夫作揖,而後又繼續向前走,他要見的人應該就在裏面了。
果不其然,藥鋪後面有一個晾曬草藥的小院子,而院子的中心,少年正坐在一個兩側都安有木輪的椅子上,靜靜地看着他,像是已經等了他許久了。
國師輕輕一笑,而後目光落在少年的雙腿上,意味不明地低聲說道:“這個結果終于不一樣了啊。”
可惜他的聲音輕飄飄的,一會兒就散入風中,無人聽見。
不過那也只是他的一個晃神,從前數次輪回,這個少年從未找過他,再聽聞時,已是他舉劍屠戮四方,原書男女主都險些死于他的劍下,原書劇情被他破壞殆盡。
若要較真來說,這個少年能算是他的敵人,次次都是他破壞了劇情。曾有一次,他試圖阻攔這個少年,那時的少年已是墨衣于身,全身染血,滿目冰冷地瞧着他,不及他出聲,便長劍出鞘,劃破他的喉間。
那樣的墨衣少年就像是沒有絲毫感情的人,一心只想拉着世間同他一起陪葬。一樣的面容,可現在面前的少年與那記憶中墨衣少年已有了些偏差。
似乎多了點俗世的情感……
“你就不怕我告訴皇上你的藏身之處?”
國師坦然地坐在少年的對面,淡淡說道。
秦謹言擡手将沏好的茶水推到國師面前,說道:“若是國師真有此意,便不會坐在這方圓椅上了。”
國師稍一垂眸,正見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搭于盛滿茶水的瓷杯旁,只要一有不對勁,他便可以摔破杯子,用着碎片劃破他的脖頸。
他沒有露出驚恐之色,目光凝着片刻,便伸手接過少年的茶杯,說道:“不若說說,引我來究竟有何事?”
“我只想請國師引我進皇宮面聖。”少年并未一同飲茶,直直看着國師。
聽聞少年的言語,他險些将手中的茶杯打翻,溢滿的茶水一個搖晃不小心灑上袖子些許,他目光中有些許訝然,連微黃的茶水沾上了衣袍都未曾顧及。
他可記得從前的無數次,面前的少年從未想過主動走進皇宮,而是以極為野蠻的方式集結軍隊,鐵騎踏平了皇宮,與成帝再次相見時,已是兵刃相向。
如今的發展似有了不同,或許是因為許姑娘活到了現在,悄然改變了劇情的走向。
秦謹言以為國師的驚訝只是因為他這番言論太過駭俗,便道:“國師放心,如今我不會想去行刺成帝。”
他不至于那麽傻在這個時候以卵擊石,可他也很巧妙地加了個時間,現在不行刺,不代表以後不會殺了成帝。
只是國師太過震驚少年的所言,沒有往細裏想,問道:“那你此番面聖的目的是?”
“成帝無力與秦朗抗衡,而舊派也不想陷入兩方的争鬥,而為今之計只有再拿出一人與秦朗制衡。國師應是站在三皇子後面的吧,不怕最後的位子被秦朗奪了?”少年似是随口解釋,可目光仍舊在打量着國師。
他說到位子被秦朗奪了的時候,能明顯看到國師神情有稍稍變化,轉瞬即逝。
看樣子,國師對這個皇位最後是誰坐上去還是有隐憂。
不過國師很快收斂了情緒,說道:“但你現在無權無勢,成帝又怎會信你會站在他這邊與秦朗反目?更何況你還是前朝六皇子的遺腹子。”
秦謹言不急不慢地說道:“國師,這些你可放心,若是成帝不願信我,你也可以全當是為成帝清除了逆賊了,不會連累國師的。”
國師蹙起眉,兩指捏了捏眉心。他并不怕成帝對他做什麽,他只怕這個少年會是劇情的一個變數。
這是在賭,賭他若是順了少年的意思,後面屠戮皇宮的結局便不會出現。
“容我幾日再想想。”
國師感到一陣頭疼,他不确定許姑娘是否幫秦謹言度過了那個劫,可是他若是拒絕了,他怕少年走回了前數次輪回的結局。
秦謹言也不逼着國師,說道:“國師可以再想想。”
這件事确實不是一件小事,得需要從長計議。
已至冬日,夜間冷風呼嘯,前不久才下了第二場初雪,如今正逢融雪之時,更是寒涼。
在許府,穿着一身毛絨絨短襖的小姑娘正端着一碗暖和的烏雞湯,推開許閣老的房門,輕快地說道:“爺爺,來喝湯了。”
許閣老從桌上堆疊起來的紙張中擡起了頭,近些日子都沒有睡好的他見到孫女過來,也精神了不少,眼中露出些笑意,連連應道:“好,好。”
秦家最近風頭正盛,已将舊派的幾人設計調至京城之外,像呂大人都被逼着告老還鄉,才逃過一劫。
他也幾日未阖眼了,加之到了冬日,常常手腳冰涼。
瓷碗中的雞湯上浮着淺淺的油光,暖暖的熱氣騰騰而升,雞肉鮮嫩,瞧着便可口。
許閣老拿起桌上的碗,舀起幾口,送入口中,頓時身子便暖和了起來。
“爺爺,多喝些湯,咳咳咳……”
許昭昭才剛想勸爺爺多喝些,卻又止不住地咳嗽幾聲,面色稍稍蒼白。
爺爺手中的湯勺即刻放回碗中,眉目間帶來些擔憂道:“昭昭,你怎麽近日總是咳啊,是不是身子不大舒服。”
許昭昭擺了擺手,叫爺爺不要擔心。她從反抗過原書劇情開始,身子便有些不大好了。現在遇到了冬日,更是總咳嗽。
請了大夫幾回,只說是身子骨本身不大好,只能慢慢養着身子,大夫也沒有法子。
只是如今有越變越差的趨勢……
見丫頭臉上微有蒼白,許閣老也不放心,說道:“昭昭,你別管爺爺了,先回去歇息吧。”
他也知道謹言那孩子不讓昭昭多參與他進宮面聖之事,可一連過了将近兩個月餘,都沒聽聞他的一絲消息,昭昭自會多想,也沒好好休息。
“好。”
見爺爺喝完了雞湯,她也不再打擾爺爺了。她身子已日漸虛弱,确實應該多多休息。
少女重新裹上大氅,向着卧房走去。雪夜中寒風暫歇,大樹的葉尖上承着滿滿一捧雪,足尖踏至雪地上,細細一聽,還能聽到雪慢慢擠壓的聲音。
風聲小了,路走起來也順暢得多了。才走至半路,許昭昭突然聽到旁邊有些細微聲響,似有人跟在後頭,頓時警覺起來。
不會是進了賊人吧……
許昭昭偷偷瞄了一眼,只見旁邊樹枝依舊是剛才的模樣,而她視線往下一轉,恰好看到雪地上是男子的腳印,潔淨的白雪更是倒影出了男子的身影。心中一慌,步子急快地走向卧房。
忽然,她的手腕被拉着。那人手臂上殘餘的些許落雪正好落下一些,砸在雪地上,發出細微的聲音。許昭昭心道不好,正要大叫喚人。
誰知那人微微使力,指間往後一拉,小姑娘一個旋身,輕輕一帶,猝不及防地撞入男子的懷中。
未等許昭昭醒神,只聽聞上頭一聲略有些委屈的輕嘆:“怎麽昭昭都認不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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