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真相 掉馬
偏牢陰冷潮濕, 是專門關押一些輕犯的,從前全是由秦朗底下的人所持,如今沉船案牽扯到幾位重臣, 不少人為保太平而自請離京,偏牢也由此落到了秦謹言手中。
幸好偏牢雖寒, 但該有的衣食并未太差, 也沒有用刑之地, 可繞是如此,蘇袅還是覺得渾身難受,她從未吃過此等苦頭, 又是委屈又是憤恨,只要獄卒經過時,她便哭鬧不止,擾得偏牢雞犬不寧。
她怎麽都沒想到,這個秦謹言竟然這麽狠,先不說他沒有邀她至府中詳談她所知道的事,他竟然直接就将她關在了偏牢,根本沒給她解釋的機會。
這幾日的哭鬧也極費她的精神,如今蘇袅眼睛紅腫, 蜷縮在草席鋪成的墊子上,門口放着這兩日的吃食, 她一口未動,已經餓得兩眼發昏, 肚子生疼。
今日巡邏的獄卒剛好路過關押蘇袅的地方, 低頭見門口的飯菜都發馊了,而裏頭的女子已餓得面色饑黃,不由眼中有些不屑, 小聲嘀咕道:“這是什麽精貴命啊,這放了一個雞腿又放了青菜,在尋常人家已是不錯的吃食,還不吃?”
而獄卒小聲說的話恰巧落于蘇袅耳中,她有氣無力地瞪了他一眼,本想出口罵這些人有眼無珠,認不出她是齊王妃,可實在沒了氣力,那眼神也只能化作輕飄飄一瞥。
再這麽下去,她遲早要在這裏餓死。
獄卒走後沒多久,遠處又傳來了沉沉的腳步聲,不像是尋常獄卒來巡邏的聲音,頓時蘇袅臉上浮現出喜色,打起精神,從草席上坐起,幾步上前,扒着鐵杆。
果然,從昏暗的轉角處隐約能看到一個男子的身影,他身側佩戴着長劍,頭戴玉冠,腳步聲沉穩有力。長眉如墨色暈染,而雙眸往她所在之處看過來。
蘇袅更是篤定此人就是秦謹言,手拍着鐵欄,喃喃道:“可算來了,可算來了.....”
可是因為她這幾日未進一食,而說出來的話有氣無力。
透過忽明忽暗的燭光,秦謹言看清了關押之人的面容,這熟悉的面容,讓他想起來秋獵之時,他無意聽到蘇袅在帳中的喃喃自語,眼中露出些厭惡。
蘇袅卻沒有發覺秦謹言的不喜,有了上一回的經驗,這一回她不故弄玄虛了,喊道:“快放我出來,我知道封侯那日,許昭昭和國師在談些什麽,我也知道她為什麽總是對你這麽好?”
她的話音剛落,秦謹言恰好在關押她的牢籠前停住了腳步,稍一擡手,那邊的獄卒便趕來解開了牢籠。
直到這時,蘇袅才松下一口氣。總算秦謹言對她說的話産生了興趣。
牢門雖然打開了,但少年只往內踏了一步,語氣平淡地說道:“說吧,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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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聽,蘇袅心中嗤笑一聲,如今的主動權在她身上,而知道這個事的人只有她,眼中不由浮現出幾絲得意,撫着額角佯裝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向着秦謹言身上倒去,口中還念道:“哎呀,這些日子偏牢裏吃不飽穿不暖,我想說但是怕沒有氣力告訴侯爺了呢。”
聲音故作嬌柔,又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她想這個秦謹言有求于她,她便能借這個機會,慢慢靠近他。
而如今的秦謹言已非從前那個任人欺負的少年,他面色沉了下來,雙眸宛若淬了雪山上的冰霜,側開一步,任由蘇袅的身子往下墜。
“你沒法說,那便多關幾天,讓你可以說。”
他看到老房門口發馊的飯菜,面無表情地出聲,轉身往外走。
蘇袅沒料到秦謹言真的這麽狠心,她也剛好幾日沒吃飯,真就摔在了地上,半天沒緩過神來,等反應過來時,秦謹言已快要走出牢房了。
手臂上的刺痛讓她清醒了一瞬,飛快喊道:“我說,我說。”
她顧不上身上的衣袍沾了草屑,趕忙爬起了身,說道:“許昭昭身上有着任務系統。”
“什麽意思?”
蘇袅說的話太過于天方夜譚,秦謹言停下腳步,皺着眉頭問道。
見秦謹言對此毫不知情,蘇袅終于有幾分沾沾自喜,哼道:“你就沒有懷疑過許昭昭為什麽無緣無故地靠近你嗎?并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身上也有一個任務系統,而且她只有完成任務,才能活下去。”
她已經讓錦鯉系統查清楚了,除卻她之外,還有一個名叫“小8”的系統被指派了下來。
看到少年對此并不相信的神情,蘇袅急忙将她所知道的一并說出來:“我知道她的任務,我可以說出來給你聽,她的任務一是送秦謹言吃食,任務二是幫助秦謹言逃脫,任務三是……”
她越說,秦謹言的眉間蹙得越緊。他想起了一件件與昭昭有關的往事,更為巧合的是,這些剛好都能與這些事情對上,而其中有些事,應該只有他和昭昭才知道的。
不過這并不能讓他完全相信蘇袅所說的,很有可能只是蘇袅派人細查了他的過去。秦謹言依舊冷着臉說道:“只有這些?”
“當然不是,我還知道許昭昭如今要和國師密謀着什麽。”蘇袅輕哼一聲,接着說道:“許昭昭正想通過國師離開你呢,她現在的任務也全部做完了,沒有留在你身邊的必要了。”
“不可能。”
秦謹言果斷出聲,若是昭昭需要離開,在許閣老離京之時,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可昭昭沒有選擇離開。
蘇袅也只聽了國師與許昭昭的一半談話,便急忙趕回王府,怕被李铮旁邊的人發現她的蹤跡,所以她也不大清楚為什麽許昭昭還未離開。
蘇袅想了一會兒,開口道:“可能……只是因為她的劇情?她需要看到你封侯之後才能離開?”
“劇情?”
秦謹言疑惑地問道。
“對,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其實只是書中的人物,這整個世界都只是一個人寫出來的,包括你經歷的所有事。”
如今國師已經出現了,劇情維護者出現了,她也終于可以說出這些關于原書的事情。
蘇袅微昂着頭,露出一些得意,說道:“我可是這本書中的女主,而你不過是一個小配角。”
說及此,為了讓秦謹言相信她所言非虛,蘇袅将她所能知道的書中劇情都說了一遍,包括許昭昭在原書劇情中是因為秦子軒險些輕薄于她而落下心理陰影,離開了京城。
當時賞菊宴的實情只有李铮、秦子軒、昭昭和他四人得知,蘇袅不可能知道此事的真相。
“你可以試試能不能殺我,我是原書女主,更是蒼雲王朝未來的皇後,沒人可以殺死我。”
蘇袅在末時添了一句,打算徹底讓秦謹言相信她說的話。
她話音剛落,少年便毫不猶豫地拔出身側的刀,向她的喉間劃去。手速極快,眼中有了殺意。
剛好,若是蘇袅說的是假的,那麽她現在就可以死在他的劍下,免得再多生謠言污蔑昭昭,若她說的是真的,那麽……
當劍尖觸到了蘇袅皮肉的那一刻,他持劍的手突然傳來了劇痛,似是有人在用着極大的力道要掰斷他的四指,疼痛讓他素來穩穩握劍的手微微發顫,而劍離蘇袅近在分毫,卻再難繼續。
這個感覺和秋獵時,他殺意頓起,想要殺死蘇袅時一模一樣。秦謹言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持劍的手,手上并無傷痕,但手上傳來的劇痛卻在告訴他,蘇袅說的都是真的。
——他确實殺不了蘇袅。
雖然知道秦謹言殺不了她,但當少年的劍從劍鞘中拔出,直直刺向她時,蘇袅還是下意識腿發軟,吓得冷汗直冒。
剛剛秦謹言眼中的殺意,她看得一清二楚。雖然她不會被人殺死,但是只要是不致死的傷,她都得受着,這個鋒利的劍刃依舊在她喉上劃破了一個小口子。
少年的眸色愈沉,似有陰霾覆于其上。他收回了劍,沒再出聲。
蘇袅見秦謹言陷入了思索之中,看來心中已是有了動搖,更是說道:“秦謹言,許昭昭對你好,只不過是因為你是她的任務目标,如此一個滿是欺瞞,滿是謊言的人,你還要對她這麽好嗎?”
“你不如與我強強聯手,到時候我為皇後,你為重臣,權勢富貴皆掌握在你我手中。我知道你從前過得很苦,到時候一定會好好善待你的。”
蘇袅看向面前的秦謹言,有了西平國的血脈,少年長眉薄唇,容貌出衆,身形更是因為從前習武而分外提拔,手臂結實有力,像是一個璞玉經過打磨,越發出衆。
尤其是那雙眸,她曾見過無數次,他看許昭昭的神情,像是蘊着滿滿的情意與愛護。而李铮對她,卻從來不會這樣。
蘇袅心中冒出點嫉恨,但又有些暢快,兩相雜糅在一起,讓她臉上的神情有些猙獰。得到這些的人很快便是她了,許昭昭欺騙了秦謹言,說不定他心裏已想将許昭昭千刀萬剮了,而正好能給她機會趁虛而入。
她的身子往前微傾,裝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安慰道:“被人欺騙的感覺并不好受,我能理解。我……”
她的手慢慢向前,想要摸向秦謹言的手背。還沒觸到,就已聽到少年沉沉的一聲:“滾。”
蘇袅被吓得縮回了手,看向少年。忽明忽暗的燭光映在他的頰側,他微垂首,黯下目光,讓人瞧不清神色,可四周卻隐隐有殺氣在浮動,駭得蘇袅不敢再動作。
下一刻,少年轉身走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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