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心痛 不好的預感
就在剛才, 他們都以為秦謹言和蔣将軍被俘,放松了警惕,原先緊繃拿着手铳的手稍稍垂下, 以為已是塵埃落定。
可另外一群士兵悄無聲息地上了羽閣,潛伏在他們身邊, 等着秦謹言一聲令下, 未及手铳扣動, 便被刀劍結束了生命。
天空中零星有幾響慌亂之下不小心扣動手铳而發出的槍聲,可僅僅只有這麽幾聲,迅速被鐵甲接踵之聲所替代。
而那些手铳很快被秦謹言的人所扣住, 根本沒有扣動的機會。
秦朗向四周看去,秦謹言的人已将手铳收繳了一遍,換作刀劍面向秦朗。
秦朗面上的神色由一開始的震驚,到後來悔怒生笑,恨聲地掃視了一回道:“原來你早就有所準備,剛剛演這戲,只是為了讓我放松警惕。”
餘下一些秦朗近衛的士兵面面相觑,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出一些絕望,原來他們才是甕中捉鼈裏的那個鼈。
如今沒了手铳, 他們又有何勝算對上蔣将軍領來的軍隊。
不少人已是心中崩潰,扔下手中的刀, 跪在地上,以祈求秦謹言看在他們以投降的份上, 繞過他們一命。
見局勢大轉, 少年稍斂眼睑,手指緊壓着刀片,未松片刻。沒人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可要是昭昭在場,必能知曉,他還在防着什麽。
稍過片刻,他猛然擡起頭,目中像是已經想通了什麽。迅速押着秦朗往後退幾步,手上的刀微微使力,對着秦子墨道:“撤兵,否則他便沒命了。”
他以秦朗之命作要挾,想要逼退秦子墨。秦子墨畢竟是秦朗的親兒,他料多少應該有些感情。
尖銳的刀加深了傷口,大股的鮮血湧了出來,秦朗吃痛地悶哼一聲,想着如今自己的命還攥在秦謹言手中,他被迫高仰着頭,連連道:“子墨,帶兵先撤。”
只見他素來聽話的長子卻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秦子墨暗紫色的衣袍上被劃開幾個口子,露出裏面的內襯,略顯有些狼狽。
他的目光陰暗地看向在朝他命令的秦朗,冷笑一聲。
看着長子陌生的神情,秦朗原先篤定的心底突生不安,帶了幾分急切說道:“墨兒?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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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激動地試圖掙紮,秦謹言壓緊了刀口,毫不留情地抵着秦朗的脖子,不讓他向前。
雖是三人在對峙,但卻唯有秦子墨與秦謹言在無聲地對視。
兩人年紀相仿,身量相當,本應是蒼雲少有的才俊,可在此時卻是針鋒相對。
誰料下一刻,秦子墨不顧秦朗的性命安危,反倒是上前幾步,從袖中掏出銅制手铳,而手铳正對着秦謹言。
在秦子墨拔出手铳那一刻,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充斥着這一片宮殿,秦謹言很清楚,這個手铳殺傷力極大,但暫時沒有抵擋它的辦法。之前他也是假裝示弱,才換得片刻突襲的機會。
他必要在手铳未發之前逆轉局勢,可錯算了秦子墨這個人。
秦子墨不像秦朗那般到最後的關頭容易剛愎自用之人,反倒是處處留下退路,布滿暗線。
果然,他的身上就藏着手铳。
“墨兒!”
秦朗已感到不妙,幾分衰老的眼睛瞪大,不停向秦子墨使眼色。
先不說銅制手铳中的火藥能否打中秦謹言,單說二者哪個更快,必然是秦謹言手中的刀。
聽到秦朗喚他的聲音,秦子墨視線下移,看到那張已有些慌亂的臉,他的唇角慢慢咧開,似是在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父親,你還想着活下來去見那個女人呢?”
秦子墨的那雙眼眸與秦謹言不同,而是偏狹長一些,彎起來時,更有一種陰冷之意。
“子墨,你……”
秦朗生性多疑,但從未懷疑過身邊的秦子墨,甚至一度信賴有加,以至于現在的震驚要多過于憤怒。
秦子墨卻不想再拖延時間,目光一轉,立刻扣動手铳。
“侯爺!”
只見一發虛影從火铳口發出,直向秦謹言的腦門,蔣将軍看得眼皮直跳,領兵多年,頭一次這麽緊張。
在開槍的那一剎那,少年迅速彎下身,躲開火藥,而後毫不猶豫地劃開秦朗的脖子。
果斷,但也無情。
随着皮肉撕開之聲,血紅的一道血注噴湧,秦朗死不瞑目地瞪大眼睛,往後仰去。鮮血四灑,化成一道道弧線,無盡的血液似乎要給天邊染上一絲血色。
秦朗已毫無利用價值,自也沒有必要留着他。
衆人皆被這場變故所驚訝,好歹秦朗也是秦子墨的親生父親,秦謹言少時也曾在秦府待了多年,沒想到一個想讓秦朗死,一個親手殺了秦朗。
可還沒等他們回過神來,秦子墨像瘋子一般又扣動手铳,這一回又快又狠,直往秦謹言身上致命之處發出。
秦子墨的目光曾掃過已無生氣的秦朗,目中竟是波瀾不驚。
緊接着本來秦朗所帶的心如死灰的殘兵也都紛紛奮起,拿起兵器與蔣将軍的軍隊交戰起來。只要秦子墨殺了秦謹言,他們就還有活命的機會。
若是落入秦謹言之手,憑借少年之前審訊犯人的狠辣,他們絕無活路。而秦子墨也是個瘋子,如此一來,只得先不要惹惱瘋子。
李铮和成帝父子還未來得及從秦朗已死的驚喜中脫離,又陷入一陣害怕。秦子墨明顯是不要命一樣地扣動手铳,裏頭的火藥沒有準頭,甚至有幾發落到了他們的腳邊,差些他們也要成亡命之人。
秦謹言身上的肌肉緊繃,黑甲緊束着他的臂膀,額間泌出一絲細汗,如今他的局勢極為被動,只能被動地躲閃秦子墨的手铳。
幾次火藥擦頰而過,極為驚險。
他清楚,秦子墨這般不過是想耗盡他的體力,再一舉拿下他的命。
天邊的烏雲漸漸聚于京城的上空,才剛至初春,竟有一陣狂風肆掠,卷起衆人的衣袍。
略帶濕意的風同時也吹散了許昭昭頰邊的碎發,她站在窗邊,遙遙看向京城。
只可惜,有着層層疊疊的屋子阻擋,她也只能瞧見皇宮金黃的一角。
“小姐,今日天色太奇怪了。”
梅兒幾分懵懂地擡頭看天,即便她不會觀星象,卻也能感到今日的天空尤其詭異,烏沉得似有濃墨潑于紙上。
許昭昭壓了壓唇角,攏着外衣,緩步走在屋門口。而木屋內呂大人和鐘大人兩位大人正在下棋,縷縷香煙從暖爐中蘊出,可兩人看似在下棋,實際上都沒那個心思,也跟着時不時看向屋外。
街道上本來采買的百姓都回到家中,今日的天色實屬不詳。
皇宮內,少年的體力也将近耗盡,可手上的刀劍只擅長近戰,難以靠近秦子墨。弓箭手間斷地射向秦子墨,只可惜此人也武藝高超,幾番躲閃,雖然兩個身上都負了傷,可傷勢卻不足以致命。
就在他再次企圖從後方靠近時,秦子墨迅速轉身,手铳瞄向他一發。
兩人挨得極近,幾乎避無可避。
秦謹言悶哼一聲,冷汗迅速冒了出來。與此同時,許昭昭也突然眼皮一跳,胸口一陣悶疼。
見小姐捂着心口,微彎下身,梅兒以為又是舊病複發,扶着許昭昭道:“小姐,沒事吧”
剛才的疼痛只有一瞬,可卻讓她心有餘悸。許昭昭低頭愣愣地看着适才捂着心口的手掌,心底浮現出一些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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