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原來……”連枝允悲,語氣卻很輕快,“你騙我的……”
祝承結沒有反駁,伸手在她腦袋上順了一把。
連枝覺得這表情似曾相識,她摸小區裏的流浪貓時,也是這個樣子的。
祝承結走到她身後坐下。
小助理也跟着後面上車,剛站穩,視線掃過連枝,站在過道就不走了。
司機關門,朝目的地出發。
“你……”小助理摸摸腦袋,總覺得這人好似在哪裏見過。
Luna姐見他杵在那兒不動,笑話他:“怎麽,又是你認識的妹妹了?”
林業無語地觑她一眼,說道:“我本來就認識。”
說完又回頭瞅連枝,明明覺得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連枝,”連枝提醒他,“悅城的科技大會。”
“哦!”林業一拍大腿,“就是你!你怎麽會在這!”
他看看連枝,又看看祝承結,眼神裏的感情色彩來回變了好幾個度。
“你們……難道……”
司機忽然剎車,林業差點摔了一跤。
“還不快去坐好。”Luna姐提醒他,又加一句:“連小姐不是boss的朋友嘛,這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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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業疑惑着一張臉,攀着座位去了後面,車內的燈關掉了,不過窗外的霓虹落進車裏,并沒有暗到哪裏去。
祝承結把相機包放到身後的空位上。
林業的視線落在連枝腦後好一陣沒移開,再觑一下自家老板,正低頭看手機呢。
過了一會,林業自個兒摸起下巴來細細考究起這倆人來。
外面車水馬龍,正是一天中最堵的時候,正巧今天還是這年的最後一天。如果不是要趕去小北山做活動,也許每個人都在計劃着應該怎麽跨年。
陳悠然買了一盒雞米花和酥肉,分給大家吃。她的座位離連枝的有點遠,伸出盒子的時候被祝承結接了過去。
肩膀被人拍了拍,連枝回頭,祝承結把那盒零食擺到她面前。
連枝伸手拿了幾顆雞米花丢嘴裏。
“沒吃晚飯?”
“嗯,來的時候有點急。”
祝承結去後座拿了兩盒酸奶。
一盒給陳悠然,一盒給她。
“至少十個小時才到,先喝點牛奶,待會兒餓了,後面還有面包。”
“哇!”連枝心想,不愧是老板,心也太細了,這些都能想到。
“謝謝你。”連枝接過,牛奶是常溫的。
“謝什麽。”祝承結搖搖頭,“路上睡個好覺,明天可就要開始忙了。”
“嗯!”連枝應下。
林業像癡漢一樣盯着他老板,可惜人老板愣是忘記還有他的存在,又把吃的還給陳悠然了。
“……”他今天沒穿黑色的衣服!老板怎麽可以看不見他呢!
“對了,有沒有人暈車?我帶了暈車貼!”Luna姐忙暈了頭,現在才想起這點,她家老板還專門叮囑過她要買這玩意。
連枝連忙舉手,“給我兩個吧!”
Luna姐把暈車貼遞過去,這玩意兒一股子藥味,連枝輕微皺鼻,取下來,貼兩個在耳後。
這次去小北山參加志願活動的一共十人,有男有女,大家分工明确,Luna姐對每個人都安排好了相應的工作。
小北山是全國扶貧鎮之一,少數民族聚居地,距離北城十個小時的車程,因為交通閉塞,土壤也不好,經濟發展落後。
31號那天正好是周五,不然也不用等到下午下班才能出發,這意味着大家一晚上都會在車上度過,不出意外的話淩晨就能到小北山。
司機常年開這段路,所以技術很穩,連枝坐着坐着就有些犯困了。
陳悠然倒是興奮得很,跟前後左右的同事聊地那叫一個歡。
誰知她太激動,一只耳機掉下來,不知滾到哪個地方去了。
“師傅,麻煩開下燈!”陳悠然喊。
車內瞬間亮堂起來,林業在彎腰幫她找耳機。
“滾去哪裏了……”陳悠然無奈,站起身來到處看。
連枝被這光刺地睜開眼,看眼窗外,這條路上已經沒有什麽車輛了。
透明的窗玻璃正反射着車內的景象,眼神往後一瞄,她看到祝承結靠在後椅上,正閉目養神。
玻璃上他的睡顏非常幹淨,渾身上下都給人一種安定的氣息。睡得很踏實的樣子。
剛這麽想着,祝承結卻像有感應似的,忽然睜開了眼睛,連枝想躲已經來不及。
她立刻轉過頭,手撐着下巴看向另外一邊,佯裝冷靜,給陳悠然指揮:“Luna姐座位底下那個是不是?”
祝承結把手肘放在窗欄邊,撐着臉頰,望着前面那人的頭頂,嘴角微微上揚着。
“诶?”
“還真是诶!”Luna姐幫她撿出耳機,交到她手上,“拿好。”
“師傅可以關燈了!”陳悠然戴上耳機。
已經十點多了,衆人有些犯困,聊天的越來越少。
到最後,只剩下陳悠然和林業在哪裏叽叽咕咕聊着什麽,一點都不困的樣子。
連枝戴上耳機聽音樂,困意逐漸襲來,她閉上眼睛,準備睡一會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車廂裏面再也沒有聊天的聲音,寬闊的道路上只有零星幾輛車行使。
司機突然在一個收費站停下來。
“前面過不去了。”
這裏的收費站非常安靜,已經接近淩晨,氣溫很低,霧氣蒙蒙的。
Luna姐沒有睡着,她疑惑地問:“怎麽回事呢?”
“之前就跟你們講過嘛。”司機說:“應該提前走,這邊高速比較陡,晚上氣溫低,路比較滑,容易出事,都不讓過的。”
“不是吧!”Luna姐撓撓頭,“那怎麽辦?”
“看到前面那個站崗的交警沒?你們派個人過去問問,看能不能給通行。”
司機給開了車門,一股冷氣冒了進來,坐在門邊的連枝瞬間打了一個冷顫。
Luna姐下車,小跑過去,車裏的其他人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不會真不給過吧?”
其中一個小胖哥說:“倒是真有可能,畢竟安全問題,我們這車人這麽多,萬一出個事,就要上頭版了。”
“呸呸呸,說點吉利的話。”
司機這時補充說:“我跑車這麽多年,這條路封路是常事,彎彎繞繞太多了,沒點技術得都不敢開。”
“那你說我們能過嗎?”林業問。
司機從以往的經驗出發:“不太可能,最開始聯系我的時候不就跟你們說了嘛,最好早點走。”
“今天周五啊,咱們都得下班才能出發呀。”陳悠然表示無奈。
連枝膝蓋被吹得極冷,忍不住跺了跺腳。
前方的交警燈閃着,一路的明燈,很是寂靜。
很快有兩輛小車從收費站駛過。引起了連枝的注意。
“能過啊,你們看那幾輛小轎車!”她指給車內的其他人看。
“是诶,那為啥我們不能?”
不久,Luna姐回到車上,她無奈地說:“高速下午六點就封了,路上有冰,中巴以上的都不能走,要走也只能換小轎車。”
“為什麽中巴不讓走啊?不都是車嗎?”陳悠然很是疑惑。
“16座以上的都不行,不安全。”
“完全沒法通融嗎?”林業問。
Luna搖頭,她轉向一直沉默地祝承結,“老大,接下來怎麽辦?”
Luna知道自己這件事沒辦好,一定免不了被批評。她之前真的太忙了,司機的确提醒過她,可她事情太多,沒有放在心上,也存在着僥幸心理,覺得應該也沒那麽容易碰上。
沒想到,還真就被碰到了。
“這裏是易安?”祝承結看了眼收費站上的大字,他道:“先下高速去易安城裏,大家先吃了飯再說。”
已經晚上十一點多,大多數人都餓了。
“好。”Luna姐轉告司機,“我們去城裏,先找家店吃飯。”
“行!”司機發動引擎,換了路線,下高速進城。
Luna姐問:“易安有什麽好吃的啊?師傅你知道不,就把我們帶到那兒去吧。”
從亮堂的高速路下來,越走越黑。
司機邊開車邊說:“易安是個小縣城,沒什麽特産,也沒什麽存在感,小縣城一般晚上八、九點就不營業了,現在不是哪裏好吃不好吃的問題,能找到家現在還營業的店都不容易。”
衆人望向黑漆漆的窗外,路燈都少有,司機說得也太正确又殘酷了點。
這時,連枝掏出手機搜索,發現三公裏外的一個地方有燒烤店。
她問大家想不想去。
衆人表示:“有店開着都不錯了,還說啥想不想去,那必須得去啊。”
大家都餓了,于是舉雙手贊成,司機按着方向往那邊開,十分鐘之後,道路亮堂起來,終于見到了依稀的路燈。
右側一排都是單獨的門面,面前都有院子,這時正好有三家燒烤店開着,距離近了,還聽見了人聲。
司機問吃哪家,好停車。
陳悠然早就餓壞了,她自告奮勇說:“我先下去看看哪家店人多。”
三分鐘之後,她跑回來,“旁邊這家沒人,前面有家燒烤人不少,再前面還有家烤魚。”
“那就去人多的店吧!”Luna姐說。
陳悠然上車,司機按照指示開過去。
一打開車門,燒烤的香味便撲鼻而來,真如陳悠然說的,這家店生意果然不錯,露天院子搭了一個很大的塑料棚,屋裏還坐了幾桌人。
他們一行人下車,裏屋是坐不下了,塑料棚下倒還能坐人。
老板多搬了幾把小凳子過來,又把火爐打開,招呼他們入座。
連枝背上小書包,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後面的小夥伴緊跟着,十個人挨着擠着,剛好一桌。
隔壁也有一桌,都是年輕人,應該是來這相約跨年的。
Luna姐拿了菜單,先點起來,末了叮囑老板倒點熱水。
“馬上就來!”
連枝坐下好一會,發現祝承結和林業,還有那個小胖哥都沒過來。
她轉過頭透過塑料棚往外看,什麽也沒看到,不知道人去哪裏了。
包括Luna姐,點完菜人就不見了,不知是不是有什麽事。
但這些也不是她該操心的。
剩下的幾個人圍着桌子聊起天來,陳悠然跟他們比較熟,所以話相對多一些,連枝就捧着下巴,偶爾插一兩句嘴。
一個姓劉的姐姐忽然cue到連枝,問她跟C.J是什麽關系。
“就是朋友啦。”連枝說。
“只是朋友?”劉姐姐顯然不信。
不過後續的話沒問出來,就被陳悠然換了個話題帶偏了。
不一會,上了一盤羊肉串,賣相雖然不怎麽樣,但香噴噴的,連枝拿起一只吃起來。
也不知道其他人去哪兒了。
可能是今天日子特殊,也可能是身在異鄉,所以大家一時間心都有些軟,有些感性。
不知怎麽聊起了小北山,劉姐姐以前去那裏做過志願者,說起了一些見聞。再後來話題更深入,變成了聊貧困、聊兩性平等……天南海北,什麽都談論。
而又很難得的,大家的價值觀一致的契合。雖然有些人在一個公司上班,卻在不同的部門,所以平時也就僅限于打個招呼,并不多熟,經過這件事,反而變得親近了起來。
聊到興頭上,說到開心的事,衆人哄笑一堂。
“你們是不是相見恨晚啊,外面都聽到爽朗的笑聲了。”
這時Luna姐不知從哪個地方冒了出來,坐到桌邊,從口袋裏拿出幾個紅包。
“來,大家,相聚是場緣分,還是在這樣一個跨年的日子裏,所以我們為各位準備了紅包,大家來抽一抽。雖然錢不多,但是禮輕情意重,祝大家來年順順利利,我們的活動圓滿結束!”
“哇!紅包!”陳悠然高興到尖叫,論來到一個不缺錢的公司是種什麽體驗,她絕對有發言權。
“看大家手氣了,多的有,少的也有。”
到連枝了,她數了個幸運數字,抽出來,一抹,诶,還有點厚。
如果厚的話,應該就不多,她想。
衆人都分到了紅包,謝謝老板此起彼伏,雖然當事人并不在這。
“可以打開看嗎?”有人問。
“當然可以啊。”Luna姐說。
連枝打開一瞧,六張五十,“哇,300塊!”
“連枝手氣不錯啊,三百就是最高的。”
“切——”劉姐嫌棄,“我才120.”
“哈哈哈哈哈——”不過大家還是很開心,這算是意外的驚喜了。
忽然,隔壁桌的人開始倒計時,連枝打開手機,馬上就要淩晨十二點了。
報時像是有感染力一般,衆人都加入了這個隊伍。
一起5,4,3,2,1——
“新年快樂!”
遠處的天空突然炸開一朵朵煙花,應該是有人專門為跨年放的。
衆人跑出塑料棚,紛紛拿着手機拍視頻。
“哇——”
燦爛,絢麗,似乎預示着美好的新年,祈禱一切順利。
連枝拍了一個幾秒的小視頻便關了手機,用肉眼記錄比用手機好多了,她不願錯過。
祝承結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安安靜靜地,一起望着那片天空的美好。
回頭看她,眼裏亮晶晶的,倒映着天邊的煙火。
連枝察覺了視線,扭頭,略微怔愣。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過來,無聲無息的。
“新年快樂。”他笑起來,笑容就是冬日的暖陽。
“新年快樂!”連枝也笑着,兩只手拍起來,歡呼雀躍。
她忽然就好高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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