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我不幹了 …

床邊的矮桌上,放着一朵新鮮玫瑰,玫瑰旁是三根油條和吃食若幹。

家具全堆積在卧室,在床上躺着能看電視,趴着能玩游戲,翻個身能夠着食物,一滾能滾進沙發,李無敵住慣了無限寬敞的房子,換到一個這般擁擠的空間,竟然分外地慵懶舒适,他安于享受這樣的環境,醒來後伸個懶腰,鼻子湊上了紅豔豔的玫瑰。

李無敵一愣,心跳飄乎乎地歡悅起來,拈起玫瑰嗅了嗅:“給我的嗎?”

元明清端了兩碗甜稀飯進來,将一碗擱在他面前,“不是給你的,還我,別弄油了。”

“給誰的?”李無敵大失所望,丢下玫瑰興致缺缺地舀了一勺甜稀飯送入嘴裏。

“莎莎呗,還有誰?”元明清坐在他旁邊,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大口稀飯。

李無敵嫉妒得眼圈都紅了,“才送一朵?真小氣!你把莎莎的地址給我,我送她一千朵。”

元明清淡然嚼着油條:“別白費功夫了,你就是送她一萬朵,她喜歡的也是我。”

“那可不一定!”李無敵坐起來,用被子團嚴實自己,急赤白臉地嚷嚷:“我都沒機會追求她呢!我們公平競争,你肯定輸給我!”

元明清點點頭,冷不丁問:“我還欠你幾次嘴?”

李無敵的注意力飛速轉移,伸出兩個巴掌前後一翻:“二十次。”

“咦?!!”元明清做晴天霹靂狀:“哪有這麽多?”

“昨晚你說彈琴給你聽就欠一次。”李無敵一派債主的刻薄神态。

“對呀,就一次啊。”元明清妄圖伸冤。

李無敵精打細算:“可我彈了二十首!”

元明清痛苦地揉揉額角:“這怎麽能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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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無敵擺出善解人意的姿态:“要不用別的來折換?”

“怎麽折換?”元明清充滿期盼地擡起頭,那被債務壓彎了腰的絕望和悔恨表演得淋漓盡致。

李無敵從被團裏伸出一條光腿,踩進他跨間,隔着褲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輕碾:“借這個折換十次嘴。”

“喂!”元明清及時握住騷兔子的腳踝,提到腋窩下夾緊,“等我下班回來再算。”

李無敵一只腳受阻,立刻換另一只腳攻擊目标,用腳趾頭力道銷魂地碾壓那個器官, “算清楚再去上班!”

元明清心花怒放,嘴上連連求饒:“哎呦,李先生,算我求你,我上班遲到啦。”

“你要耍賴以後我不彈琴給你聽了!”李無敵舔了舔嘴角乳白色的稀飯湯,天真無邪地嘿嘿直樂,由于兩腿都在淘氣,光腰光屁股從被團裏滑出來扭來扭去,當真是不知羞恥為何物!

元明清在他的腳踝上小小地咬了一口,忍俊不禁:“好吧,成交。”

李無敵戀戀不舍地央求:“法克密,你別上班行嗎?我彈琴給你聽。”

“那可不行,不上班哪有錢?”元明清起身套件外套,拿上玫瑰,囑咐道:“我走了,你自己玩,晚上帶你去看電影。”

李無敵盯着那朵玫瑰,酸溜溜地答應了:“哦,好。”

陳躍進做了一番例行檢查,沒有大礙。給他寫病歷的醫生意味深長地勸道:“小夥子,年輕雖然是本錢,但也不能随便揮霍,你說是不?”

陳躍進一臉懵懂:“啊?”

“得讓家屬也注意注意呀……”醫生是只四眼田雞,扶了扶眼鏡,向他身後看去,選擇性無視馮趣,問道:“家屬沒有陪你?”

“家屬?”陳躍進有問有答:“我媽媽在家呢,她什麽都不知道。”

“啧!”四眼醫生頓了頓筆尖,笑道:“誰問你媽媽了,我問你老婆沒來嗎?”

陳躍進在醫院睡了一覺後,滿腦袋的毛亂翹,拉碴胡長了半張臉,一副頹廢模樣,十分不解地反問:“老婆?”

馮趣站在他身後給他耙耙頭發,插嘴:“沒有老婆。”

醫生追問:“女朋友?”

馮趣替他回答:“沒有女朋友。”

醫生鄙夷地皺皺眉,低頭繼續寫病歷,自言自語:“嗯,那就是找小姐了?你這種不自愛的年輕人我見多了,這次休克,小心下次馬上風哦。”

“我我我我怎麽不自愛了?你懂個屁!”陳躍進惱羞成怒,卻無從辯駁,一把搶過病歷和檢查報告單,拉上馮趣撒腿就跑。

跑出醫院大門,陳躍進手足無措,“蛐蛐兒,我們坐幾路公車回去?”

“打車吧,你還虛弱着呢,我也挺累。”

“哦。”幹站着等了兩分鐘,沒有空計程車路過,陳躍進察覺出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異樣,這讓他感到心慌意亂,沒話找話說:“蛐蛐兒,你想吃什麽嗎?”

“不是在醫院食堂吃過了嗎?”

“吃點零食吧,”陳躍進浏覽着醫院門外的一排流動攤,“糖葫蘆怎樣?”

“不用。”

“酸梅湯要嗎?”賣糖葫蘆的旁邊是賣酸梅湯的,陳躍進挨個兒念,希望能有一樣東西引起對方的興趣。

“不要。”

“白米糕要嗎?”酸梅湯旁邊是白米糕。

“不要。”

“章魚小丸子要嗎?”白米糕旁邊是章魚小丸子。

“不要。”

“氣球要嗎?”章魚小丸子旁邊是賣氣球的。

馮趣總算表示出一點興趣:“好,買一個吧,我看着你吃就行了。”

陳躍進卡殼一瞬,更窘迫了,小心翼翼地揉捏着馮趣的手,他有賊心沒賊膽地尋思着:兆唯性騷擾老板也不過就是遭了白眼而已,我不敢占蛐蛐兒的便宜,摸摸手總行吧?

醫院門口人來人往,不少人都怪異地旁觀那兩個手牽手的男人,馮趣翻手與陳躍進五指相扣,旁若無人地點起了一支煙。

陳躍進惴惴地緊了緊他的手:“蛐蛐兒,你抽煙太多了,瘾頭這麽大,不好……”

“你戒了買彩票,我就戒了煙。”馮趣吞雲吐霧,一張稍顯蒼白的薄唇在朦胧煙霧中輕啓輕合,天生帶着一絲冷傲刻薄的意味。

“馮趣,我……”陳躍進盯着馮趣的唇,欲言又止,下意識用兩只手把他的手攏起來,鼻子一酸:我好想親親你,可是我如果這麽幹了,你一定會不再理我吧?

“想說什麽?快說。”馮趣面無表情地心潮澎湃,期待對方能說出一句與自己心意相通的話來。

陳躍進用七拐八扭的嗓音抽噎着辯白:“昨晚發生的那些事,你千萬別誤會呦,我真的不是同性戀!”

“……”馮趣心裏一咯噔,想殺他的心都有了!

陳躍進指天發誓:“你一定要相信啊,不要怕我,我真的真的不是同性戀!”

馮趣還抱着一線希望,“你以前不是說過,如果對象是我,你當同性戀也無妨?”

“啊呸呸呸!我不是不是!”陳躍進以為他在試探自己,慌不擇言:“那是開玩笑的。我們是多麽純潔的友情吶!比馬克思恩格斯還純潔,我發誓!你絕對放心!”

馮趣不動聲色的抽開手,揣進了褲兜裏,轉身往公車站走:“等了半天也沒來車,坐公車還快呢。”

陳躍進揪着他的袖口,一路小跑跟上:“蛐蛐兒,走,走慢點,牽牽我……”

馮趣惡聲惡氣地說:“別碰我,牽了那麽久,手都快爛掉了!”

回到小洋樓,花枝招展的貝樂關切地迎上來:“躍進,你怎麽不多在醫院呆幾天?我還叫兆唯買小母雞中午熬湯給你送去呢……”

陳躍進感動道:“謝謝老板,我沒什麽事……”

馮趣冷言冷語:“又不是懷孕,吃什麽小母雞熬湯?”

貝樂遞過一杯熱牛奶,拍拍陳躍進的肩膀:“躍進,你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陳躍進捧着杯子,支支吾吾:“我……只是……”

“黃片看的太激動,鼻血流多了而已。”馮趣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廢物。”

陳躍進刷地漲紅臉,“才才才不是呢,我看片時沒,沒沒流,還不是你,你你……才才才才……”

馮趣拿起桌面上一個蘋果,咔嚓咬了一口,言簡意赅地打斷他:“閉嘴。”

貝樂玩味地摸摸下巴,心下有了個大概,壞笑道:“沒事就好,躍進,你得好好鍛煉鍛煉身體,要不馮趣随便折騰一下你就受不了,這怎麽行呢?快,上樓去休息,吃飯時叫你。”

陳躍進沒能理解那話中深意,連聲應和着上了樓。馮趣路過貝樂身邊,壓低聲音恐吓:“那話什麽意思?想死吧你?”

貝樂讪笑:“小妖精,他是個雛兒,你可得胯下留情。”

馮趣心情惡劣,自然是沒好氣:“死騷貨,幹你鳥事?”

兩個人正拌嘴,江兆唯推門進來,菜往桌面上一擱,抱着一團外套颠兒颠兒奔向貝樂:“老板老板,你看我撿到了什麽!”

外套攤開,露出一只白乎乎肉團團的狗崽來。貝樂臉色驟變:“哪來的?”

江兆唯興致勃勃:“垃圾堆裏撿的!我帶去街頭的寵物店灌了點藥,只要吃喝拉撒正常,注意保暖,說不定能活……”

貝樂不等他說完,莫名暴躁地推開小狗,“送走!”

江兆唯一怔,“啊?送給誰?”

“我不管送給誰,別留在我家。”

江兆唯眼神一暗,又立即挂上笑臉求道:“沒人要的啊,老板,它還小呢,寵物店老板也沒空照顧它……”

貝樂不耐煩地一揮手:“哪來的丢回哪去!”

“會死的。”

貝樂強詞奪理:“死不死關我什麽事?非洲每天都死人,你管的過來嗎?”

“老板,你怎麽這樣?”江兆唯對他失望已極,毫不客氣地反駁:“養只小狗又不會死!”

“怎麽不會死?我,我狗毛過敏!”

“你放屁吧!”江兆唯見裝乖巧無用,迅速暴露無賴痞相:“別人遛的狗你不是沒玩過!大馬路上的野貓你不是沒逗過!什麽時候見你過敏了?”

“那是別人的!是馬路上的!都不幹我的事!養在自己家,它會給我攜帶多少病菌進來你知道嗎?要花多少錢你知道嗎?我哪有閑工夫養只畜生自找麻煩?你別說你養!你今天拖地沒有?擦窗戶沒有?買個菜到中午才回來,你……”貝樂胡謅了幾句,自己也覺得沒有說服力,幹脆無理取鬧:“你是老板我是老板?這是我的地盤!我怎麽說你就怎麽做!”

屋子裏一陣僵窒,江兆唯冷冷地看着貝樂,貝樂倨傲地瞪回去,寸步不讓。

馮趣忙打圓場:“一點小事而已,別吵。要不這樣,一邊先養着,一邊上寵物論壇發帖找領養的……”

“這狗我誰都不給!”江兆唯一抽鼻子,把外套重新卷一卷抱在懷裏,恨聲道:“貝樂,要不是喜歡你,誰願意為了那幾百塊每天被你使喚來使喚去?我告訴你,我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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