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你的二叔 …
國王壇的兩個客服被點擊爆了,“哔哔哔”不停跳出對話框,買東西的同時借機提出各種問題,有打探斯洛普八卦的,有索取花樣美男簽名照的,有詢問兇悍型男婚否的,陳躍進和江兆唯應接不暇,回複得焦頭爛額,敲字敲到手腕酸痛,電腦幾次死機重啓。
顧客A:你好,今天新聞裏那個酷酷的帥哥是你們店的吧?他是什麽星座的啊?
陳躍進:親~~我們店沒有酷酷帥哥的星座這件商品哦,麽麽╭(╯3╰)╮顧客B:嗨!^_^我看新聞了,你們店那個酷哥有沒有女朋友啊?
陳躍進:親,他有沒有女朋友不關您的事哦,我們店新進了許多帥哥手辦,您可以随便挑一件做男朋友呦~=3=~
顧客C:喂老板,你家那個兇兇的店員性感死了呀~\(≧▽≦)/~長腿翹屁股真銷魂,可以給我他的手機號嗎?
陳躍進:不好意思哦,親,您要的貨品沒有,請您挑其他的╮(╯_╰)╭顧客D:哇哇哇(^o^)你家店小二可拽了,鼻血~~我喜歡,求交往!
陳躍進暴走捶鍵盤:親!他是我的!我的我的!!(#‵′)凸江兆唯伸過爪子摸他的頭毛,老氣橫秋地安慰:“淡定,淡定,我家貝勒爺被問起的頻率比馮趣哥高多了!你看我多大度!”
陳躍進甩甩頭抖開對方的爪子,氣鼓鼓地站起來:“那你去應付吧,我去地下室包裝東西了!”
“地下室不是有馮趣了嗎?”江兆唯大翻白眼,屁股沒挪半寸,繼續敲字,“先接下電話,響半天了!”
陳躍進操起話筒,按照老板設計的接客臺詞,粗聲粗氣地說:“叮~這裏是能夠滿足閣下所有夢想的國王壇,我是帥氣又迷人的客服小進~”
電話那一頭的人明顯被嗆了一口,咳嗽幾聲,猶豫着問:“你好……那什麽,馮趣是你們店的客服嗎?”
陳躍進耐着性子:“不好意思哦,親,他不接客。您有什麽需要和小進說吧!”
“呵呵……”對方是個中年男人,嗓音低沉滄桑,卻異常柔和:“我不是顧客,麻煩您叫他一下。”
陳躍進不客氣了:“你哪位啊?”
那人收起笑聲,停頓片刻,緩緩說:“你和他說,我是二叔,他就知道了。”
陳躍進腦子裏的某根神經嘭地一炸,懵了:叫,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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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嗎?”那方納悶地喚道:“你好……你好?”
“他在……”陳躍進平穩不下喘息,躊躇不定之中,聽到自己木讷的聲音:“您稍等。”換個手捏緊話筒,他将滿手的冷汗往褲子上擦了擦,轉頭喊:“馮趣——馮趣!你的電話!”
馮趣爬出地下室,抱了一摞貨品丢在地上,“誰的?”
“說是……你的二叔。”陳躍進神經質般定定地看着對方,馮趣的反應正如他能預料到,但又不情願接受的一模一樣——茫然驚愕,不知所措!
握緊話筒靠近耳朵,馮趣抿緊薄薄的嘴唇,瞬間凝重了神情,靜靜聽了一會兒那一方的呼吸聲,他試探性地張了嘴:“喂?”
相對無言。那些年深入骨髓的感情是否淡了變了?講不清楚。曾經愛得深恨得更深,當年有多決絕,如今悔恨便有多劇烈。彼此的心中始終有一個結,一個要命的、時不時剮一刀的痛處,以至于一旦想起對方,猶如血淋淋地揭開傷疤。
那一頭,終于傳來偏為低啞的熟悉低笑,“糖,是我……”
繁亂複雜的情緒登時無法控制,他捂住眼睛,手掌之下隐約有溫暖的潮濕在浮動,不自覺地,嗓音帶上了哽咽:“二叔……”
陳躍進和馮趣整整吵了兩個小時,從一樓到地下室,從地下室到院子,從院子到二樓卧室,再從卧室回到小廳,馮趣走到哪,陳躍進跟到哪,沒完沒了地紅着眼圈兒、拔高大嗓門嘶吼、拉扯、摔東西,終歸為了一個目的:不允許馮趣去與二叔見面。
貝樂和江兆唯拉這個、勸那個也沒能阻止一場轟轟烈烈的家庭戰争,他們從沒見過孬脾氣的陳躍進敢這麽和馮趣對着幹!當然,馮趣也沒見過,剛開始他好言好語地解釋安慰,又發誓又下咒,無奈對方軟硬不吃,最終他火山爆發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對吵起來。
陳躍進那體量,發狠起來誰都推不動,山一般往門前一堵,“有什麽話電話說還不夠!非得見面?啊?你當我死的嗎?”
“我光明正大的去和他吃個飯,你到底什麽意思?”馮趣的手指幾乎戳到他的眼珠子:“給我讓開!”
陳躍進聲嘶力竭地反問:“你跟前男友藕斷絲連的,接個電話臉色都變了!天曉得你們見面還能幹什麽好事!我還要問你到底什麽意思吶?”
“我欠了他多少你不懂!有些話跟他說明白,我心裏好過一點!還能幹什麽?你倒是說說!”雙方對峙不下,馮趣氣的渾身發抖:“你這麽不信我,跟我一起去啊!”
“我信你!我什麽都信你!可你騙了我多少!”陳躍進抹一把糊了滿臉的淚水,豁出去了咆哮道:“你還有臉讓我信你?”
馮趣忍無可忍,揮出一拳把他打翻在地,“我做過什麽事對不起你?我憑什麽就沒有臉了?你想怎麽樣?不想過了趁早說!”
最後一句話紮到了陳躍進的軟肋,他捂着臉窩在一邊,淚流滿面、痛不欲生、千不甘萬不願地暫時老實了。
馮趣取下衣架上的外套,用力一抖灰,麻利地穿上,推門要走。
陳躍進仍舊不死心,五大三粗地爬過來,摟住他的腿,擡起一張哭扭曲了的可笑的臉,聲淚俱下:“馮趣,你別去。從來都是你說了算,我就求你這一次……”
貝樂都看不下去了,牙疼似的皺起眉:“馮趣,你就順妞爺一次吧。”
江兆唯站在旁邊,點頭不疊:“是啊是啊!”
貝樂作勢攔在了門邊,“別去了,你看他可憐的……”
江兆唯陪着笑:“你瞧你瞧,他都傷心死了!”
馮趣原本就被哭得心煩意亂,加之正在氣頭上幾乎失了理智,那兩人不勸則罷,一勸更是觸到了他的逆鱗——沒人站在他這一邊,沒人對他說一句信任!全部人都在指責他的錯,好像這一切是因為他不要臉外出偷人,還無理取鬧把陳躍進欺壓成了可憐蟲!
一腳蹬開苦苦哀求的陳躍進,他大踏步往外走,“拜托你照照鏡子,像個男人嗎?我找你幹嘛?不如找個娘們!”
雨雪不斷的嚴冬裏,屋裏終日開着暖氣,較為幹燥,有時打開窗透透風,潮濕寒冷的空氣呼呀呀地在屋裏逛蕩,李無敵又趕緊縮起脖子關緊門窗。由于天氣不好的緣故,他不願出門了,宅在家裏吃睡,狀似冬眠的狗熊,舒舒服服地過得很滿足,手上的小傷口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能夠彈彈琴,只是偶爾會不滿地念叨說鋼琴受到了天氣的影響,音質有一點兒變。元明清聽不出琴聲太細微的變化,但還是及時請來調律師調一調。
調律師很快來了,寒暄着洗了個手,便開始檢查鋼琴。李無敵頂着雞窩頭從卧室裏走出來,繞着鋼琴嘟嘟囔囔:“怎麽不戴手套?”
“人家洗手了,習慣不同。”元明清忙着抹琴上薄薄的灰塵,使喚他:“去給師傅倒杯水。”
李無敵乖順地應了聲,跑去倒了杯水端給調律師,“師傅,你喝水。”
調律師謝了聲,接過水杯時一擡頭,驚愕地認出了鋼琴天才,手一抖,差點把杯子摔了,眼睛瞪得溜圓:“你!”
李無敵也吓了一跳:“我?”
元明清不刻意回避,但也不願讓人過多關注,不動聲色地挪了挪步子擋住李無敵,微笑:“師傅,你先檢查一下零部件有沒有松動吧。”
調律師驚魂未定地喝了口水,看出顧客并沒有多啰嗦的意思,只好心不在焉地做出工作的樣子,手扶着琴板,眼睛卻忍不住直瞟李無敵。
李無敵微微踮起腳,一條胳膊圈着元明清的腰,下巴尖搭在他肩頭看了一陣,被調律師鬼鬼祟祟的模樣逗樂了:“你看琴啊,看我幹什麽?”
調律師忙垂下頭,檢查了一番琴後,實在憋不住一肚子好奇,壯着膽子問:“先生,您是斯洛普?李?”
李無敵應得很爽快:“是啊。”
調律師見對方肯回答,當真受寵若驚:“李先生,你的專輯我都有買,我們琴行的人都很喜歡你!”
李無敵毫無心機地笑:“謝謝。”
調律師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手足無措地樂不可支,沒話找話:“你家住這?”
“來玩的……”李無敵說了一半,斜眼瞅瞅元明清的側臉,改口說:“不過也差不多。哎,明清,我們得把命大大接過來住。”
元明清忍俊不禁,拉着他的手走遠一些,“裏面玩去,你在這兒,師傅只顧着聊天,沒心思工作了。”
李無敵從褲兜裏掏出手機:“剛才響了。”
元明清拿過手機,打開短信一看,是貝樂發來的:馮趣和妞爺要完蛋,馮趣那小子不懂事,跑去見他二叔了。我實在不會說話,幹不了居委會老大媽調解小倆口矛盾的活兒。
元明清略為想象一下那情況,煩惱地捏捏眉心,簡單回道:我一會抽空過去。
冬天天黑早,快遞員不到五點鐘就到國王壇來攬貨,正與江兆唯嘻嘻哈哈地唠嗑打屁,隔壁寵物店的小俞也來給達達送新鮮的面包蟲了。達達一路扇動翅膀跟着他從大門口一直跑到小廳裏,興奮不已地“嘎嘎”叫喚。
貝樂彎下腰揪住它夾到腋下,一敲腦袋,“你吵死了。”
“別給它吃太多,蛋白質太高。”小俞擱下盒子,視線歪到窗邊那彪形淚人兒身上,“咦,躍進怎麽了?”
“還不是因為馮趣那些個數不清的野男人……”貝樂順毛安撫達達,挑起眼梢寓意不明地斜了他一眼。
小俞尴尬地垂下頭,摸摸鼻子,“咳咳,先走了,拜拜。”
院子裏,江兆唯熱火朝天地幫忙快遞員捆紮大小不一的紙箱,小俞路過他身邊,同情心泛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小聲說:“過個把月你成年了,送你件禮物吧。”
江兆唯一愣,驚喜交加:“從沒奶喝的那窩小貓裏挑只給我,可以嗎?”
“行,得等它們再長大一點。”小俞莞爾。
快遞員好奇:“什麽什麽?你們說什麽啊?”
“跟你沒關系!去去!”江兆唯手舞足蹈:“我和貝勒爺商量一下!”
話音剛落,不遠處突兀地傳來一聲沙啞且洪亮的呼喚:“小唯!”
小俞循聲望去,心下一咯噔——上回來找賤小子的那個男人站在院外,兩手拽着欄杆,滿臉的憔悴卻難以掩飾欣喜若狂!
江兆唯揉揉眼睛,認出來人是誰,頓時心智大亂,躲避不是逃跑也不是,心死如灰地站在石子路中央,一張神色驚惶的娃娃臉不知是被傍晚的冷風吹白了,還是被親哥哥給驚白了。
貝樂走出屋子,迎風緊了緊嵌滿銀色蕾絲的繁複領口,帶着俾睨衆生的氣度斜視一眼那鐵欄之外風塵仆仆的男人,疑問還沒出口,就聽江兆唯顫悠悠地喚了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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