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生死由命 …
雖然提心吊膽,可不回家又能怎樣?
馮趣松開離合,轉動方向盤緩緩開出車位,安慰道:“放心,說不定明清比我們還早回家……”話音未落,動物園那處突然間混亂起來,尖叫吶喊夾雜在一塊,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一踩剎車,惴惴地自言自語:“怎麽回事?”
“我去看看!”貝樂剛放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跳下車沖過去。
在動物園騷動的游客,一隊人走出大門,打頭的小夥跑向門邊的車,鑽進去拿出警燈往車頂上一放,“吡啾吡啾”地叫得人膽顫心驚;後面跟着一個渾身腱子肉的高大漢子,像是領隊,拿着對講機命令:“抓到了!全體收隊!”;還有兩人押着一個戴手铐的光頭男人,另外七、八人擋在他們周圍隔開好奇的人群。
貝樂隐約知道發生了什麽,一口氣吸進去忘了呼出來,杵着走不動路。
那領隊拎着他的旅行包走近,“先生,我是市刑偵三隊的隊長,謝謝你和警方合作,我們一定會很快救出人質。”
貝樂顫悠悠地反問:“誰和你們合作了?”
隊長皺起濃黑的眉毛,“是你們打電話報警,我們才在動物園設了埋伏跟蹤你和綁匪的。”
貝樂扭頭看向馮趣,馮趣驚悚地連連搖頭,表示不是自己。
一個便衣小警察拎過另一個旅行袋,“隊長!光頭車上搜到的!”
隊長把兩袋錢都交給貝樂,“先生,請收好錢,然後跟我回三隊,你提供的線索也有助于協助我們解救你的親友。”
貝樂沒有接,他晃了晃,只感覺天塌地陷——那光頭路過他身邊,眼神陰毒地剮過來一眼,嘴無聲地張了張:等着收屍吧!
羅莫聲心事繁多,睡眠質量差勁透了,一晚上幾乎沒合眼,清晨挂着熊貓眼去上工,經過李家,看到阮諾諾蹲在李家的矮花叢外,腦袋紮了進去,屁股朝外,也不怕冷,邋邋遢遢的穿了條低腰垮褲,露出一大段精壯的後腰和小半截屁股,臀縫都快瞧見了。
要問為什麽羅莫聲能看個屁股就認出人來?還不是由于阮諾諾的屁股太獨一無二了,腰背上倒着紋了一張騰龍吐珠,樣式比較過時,所幸不土,形态還算豪放,而奇怪的是,那珠位于尾骨的位置,珠裏還紋了個“師”字,叫人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羅莫聲曾經以為那字別有深意,後來一問,吐血三升,原來這笨蛋的本意是個“帥”字,沒文化寫出錯別字,紋身師也許跟他有仇,照着紋上去了。
上前飛出一腳,羅莫聲笑罵:“一大早蹲這拉屎吶?”
這一腳竟然兩地開花,活生生踹出兩個人,李堂皇從花叢那一頭站起來,慌裏慌張地抓頭,“莫聲哥,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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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莫聲大感意外:“你們幹什麽?”
阮諾諾手腳并用爬出來,抖下一頭枯葉,“莫聲哥,呃……我路過,看到二少爺在打球,就和他說說話。”
羅莫聲呵斥:“站着說話會死嗎?蹲那拉屎一樣,什麽樣子!”
“呵呵……”李堂皇幹笑。
“嘿嘿……”阮諾諾賤笑。
羅莫聲避開李堂皇,揪住阮諾諾走出幾米遠:“你怎麽來了?”
“那兩個守着呢,我放放風。”
“這麽樣了?”
“老樣子。”阮諾諾心猿意馬,懊惱得要命,他剛“路過”,剛蹲下,剛哄李堂皇也紮花叢裏偷親嘴,結果嘴沒親到,話也沒來得及說幾句。
羅莫聲憂心道:“天很冷,給斯洛普加床被子,別感冒了。”
“好。”
“不過也別做的太殷勤,免得他們懷疑。”
“好。”
“你們辛苦了。”
阮諾諾沒正經:“為人民服務,哈哈。”
羅莫聲試探着問:“他們……有沒有開始不和?”
“那我哪知道?”阮諾諾很幹脆地攤手。
“啧,你看呢?”
阮諾諾十分為難:“問題是,我看都沒看到他們,他們冬眠了,兩、三天沒出門,窗簾也拉着。”
羅莫聲怔在當場,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狂跳,“什麽?你們不是把他們關起來了嗎?”
阮諾諾笑容頓斂:“莫聲哥,你別開玩笑了!”
羅莫聲晴天霹靂:“你!那,你們不是在守着嗎?守誰啊?”
“守在那小樓底下呗,總要等他們出門再綁啊,難,難道你要我們破門而入?”
“你!我這幾天叫你給斯洛普添吃的!加被子!金碧姐叫你別下狠手!這樣那樣的!你……你‘好’什麽‘好’?啊?!!”
阮諾諾支支吾吾地解釋:“這不是……我還以為……這,和以前的叮囑一樣啊,不是讓我,準備着嗎?小心着嗎?我不說好,說什麽?莫聲哥,怎,怎麽了?”
一股冷風刮過,差點把搖搖欲墜的羅莫聲刮倒,“報警……快報警!斯洛普被綁架了……”
解下手腕上的麻繩,元明清丢下拉碴胡,摸着牆根回到鐵皮屋,本想趁黃毛不備給他幾下,不料那狗日的居然不在門邊。
真是天助我也,省下一番惡鬥!元明清顧不上狂喜,抽開插銷,以最快的速度推開門:“走!”
李無敵二話不說,伶俐地一個野兔滾地,充分發揚兔子的優秀特點,一頭蹦出來跑的飛快,反倒把瘸腿的元明清甩開老遠。元明清拖着殘腿狂追,呼哧呼哧喘粗氣:“別往前跑了!左拐!從走廊跳下去!”在樓裏埋頭亂跑難以摸清什麽方向是出口,從走廊跳下去最直接,下面就是院子!跑出去看到路人就得救了!
李無敵跑到走廊邊,擡腿爬過欄杆,正要松手,往下一看,冷汗刷地從每個汗腺裏竄出來,握緊欄杆不敢松。
元明清跟上來翻過欄杆,急催:“抱頭跳!盡量腳着地!”
李無敵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高。”
“不高!才二樓!”元明清騰出一只手掰他的手指,完全沒有說服力地哄騙:“下面是草地,不會有事的!”
“高!”李無敵使勁閉住眼,渾身抖得如篩糠,“以前公司有個替身演員摔到背,就癱瘓了……”
空寂的廢舊大樓裏炸起一聲怒吼:“媽的巴子!你跑哪去了?”
赫然是拉碴胡的聲音!
黃毛的聲音顯然弱氣很多:“我,我在樓梯口那,給大哥打了個電話,通了也沒人應,會不會出什麽事?”
“先抓住那兩個再說,出事也要他們陪葬!”
奔跑的雜亂腳步聲尖銳地刮蹭耳膜,元明清咬牙切齒:“我親耳聽拉碴胡說等光頭回來就會要我們的命!被逮住命都沒了,還管得了那麽多?癱瘓了我養你!”
李無敵清朗的眉目扭曲了,他咬緊嘴唇,滿臉都是淚水,身形晃了晃,毫無預兆地一歪,竟這麽招呼都不打就摔了下去!
元明清心一橫,縱身一躍,旋轉的呼呼風聲随着落地的一剎那戛然而止,他抱頭打了個幾個滾,隐約聽到“咔噠”一聲,未辨清是什麽聲音,身體就被抱住了。
李無敵八爪魚狀摟住他,嘴唇已然咬出血,眼睛裏卻閃爍絕處逢生的喜悅,嘴角翹起彎彎的弧度:“明清!我沒事!走!”
元明清撐地一用勁,連着李無敵一起帶倒在地上,腿上鑽心刻骨的疼,疼得他撕心裂肺——兩條腿都受傷了!
“怎麽了?”
“糟糕,站不起來……”緩了緩劇痛,元明清吐出一口濁氣,抱歉地笑笑:“變成我拖後腿了。肉兔兔,你跑吧。”
換李無敵怒其不争,大吼:“你不是說他們會殺人嗎?”
元明清裝出若無其事:“你跑出去,然後喊人來救我。”
“誰信你啊!他們逮住你先給你兩刀!”奇怪,蠢得要命的肉兔兔此時一點都不蠢。
“我保證不會。”元明清開空頭支票比放屁還随意。
“去你媽的!保證頂鳥用!”李無敵狠命抱住他連扯帶拖,甚至試圖把他背起來:“疼也給我站起來!”
二樓走廊上傳下黃毛的嘶吼:“在下面!”
元明清咬咬牙站起來,在李無敵的攙扶下忍痛往前跑,所有的希望都在前方,只要跑出這個廢工廠,就獲救了,再怎麽疼都得忍!
轉過舊樓,兩個人徹底絕望了——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荒地,荒地上縱橫交錯地堆滿廢棄的集裝箱,沒有大門,天的那一邊是公路,足有幾公裏遠,而喊殺就在身後了!
李無敵束手無策:“怎麽辦?”
元明清疼得說不出話,揚揚下巴,示意鑽進集裝箱堆裏繞着走,走到沒有集裝箱的地方,也離馬路不遠了,能逃多久算多久,好歹還有一線生機。
兩個人在集裝箱的縫隙間東鑽西藏,拉碴胡和黃毛的聲音時遠時近,可以揣測他們也鑽進集裝箱堆裏尋找了!一個殘廢和一個殺傷力負一百的廢柴耗盡體力玩捉迷藏,對手是兩個生龍活虎的惡徒,被抓住只是時間問題,不悲觀都不行!
撐着一口氣時走時停地走了近一公裏,盡頭遙遙無期,元明清到極限了,氣若游絲地勸:“你一個人逃吧,我躲着,不一定會被找到……”
李無敵沒聽進去,側耳聆聽遠方,問:“那邊有聲音!好像是開車的聲音!聽到沒有?”
元明清靠在一邊左搖右晃,疼得面無人色,幾乎七竅失效,耳邊嗡嗡作響,拳頭握得死緊,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沒。”
“你在這等等我,我過去看看!”李無敵松開他,行動方便多了,靈巧地拐過幾道縫隙,眼前豁然開朗,驚喜交加地看到一輛開動的吊車和兩個工人!
沒有什麽比這更讓人振奮了!李無敵跳起來大弧度揮揮手,張嘴喊了一聲,但嗓音暗啞,只發出難聽的空音,轉瞬就被吊車開動的噪雜聲壓下去了。清清嗓子,李無敵深吸一口氣,積攢了渾身力氣再接再厲,嘴剛張開,後面驀然伸出一只手,捂緊他的嘴拖進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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