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節

不可聞的聲音道:“民女失禮了,見過臨淄王。”

初見(改)

從西市回來,已是傍晚,天色卻依然很亮。兩人徒步走着,一路無語。路過一家青樓,已經準備開門做生意了,兩年前的記憶如翻江倒海般湧來——

那晚悶熱難當,夜空中沒有一顆星星,陰沉沉的似乎憋着一場雨。

張苒已經在青樓裏留宿了好幾晚,今晚快要下雨了,還是不回去了。自己已經被爺爺趕回長安兩年了,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這樣倒好,沒人再來管他,他樂得輕松自在。

今晚喝了不少酒,雖有“千杯不醉”的名聲,但酒喝得多了,還是會難受。想就着夜風醒醒酒,可是今晚悶着雨,哪來的風。酒勁兒上來,他扶着牆壁吐了出來。酒氣沖到眼中,淚滴了出來。強忍住心中的苦悶,直起身子靠在牆上,平複那早該雲淡風輕的情緒。

園中挂着紅燈籠,照得紅彤彤的。映在他眼中卻甚是諷刺,這個紅色,他今生今世都不願再見。低咒了一句,狠狠錘了牆壁一拳。

老鸨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不行,破了相的,還怎麽見客!快走快走,要是死在這了,可晦氣了!”

影壁的陰影中站着兩個男人,看不清長相,壓低了聲音道:“媽媽,再看看,這丫頭長得不錯的,要不是磕破了頭,我們也不會賣她的。算得便宜些也成,讓她做個使喚丫頭也行啊!”

老鸨似乎動了心,又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人,複又移開了眼,道:“不行不行,我們這打開門做生意,姑娘都是有門有路的,這樣來路不明的,要是查出來,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手中的香妃扇輕輕搖着,斜眼又瞟着那兩個男人。

一個男人急忙道:“怎麽會是來路不明的,府中的丫頭不聽話,賣了是正常。媽媽,你看我們這樣,也不像是坑蒙拐騙的,只是為家主辦事而已。家主可不是不濟到要賣奴為生,只是這丫頭忒不聽話,賣了倒省心了。”

老鸨哼哼一笑,道:“不聽話的丫頭是要好好□的,既然你們這麽為難,我只好勉為其難,幫幫你們了。這個數,賣不賣?”老鸨手上比了個數,眼卻瞅着別處。

其中一個男子看了就火了。“媽媽,這樣做生意就不對了!怎麽個大活人就值這個數嗎?”

老鸨一聽倒笑了。“做買賣自然是兩廂情願,既然不願意,恕不遠送了。”說着對身邊的龜奴使了個眼色,龜怒聽命去關門。

另一個人卻忙道:“媽媽莫氣,就這個數,人是你的了。”

老鸨一臉奸計得逞的表情,道:“這就對了!”吩咐龜奴拿了錢給他們,自個又低頭去看地上的少女。長相雖稱不上上等,但身材倒是豐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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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男人接了錢,轉過影壁就走了。

長安城是有宵禁的,日落時分,街鼓敲響三百下,所有的城門宮門坊門都要關閉,東西二市也要閉市打烊。夜間絕對不能随意外出,有違反者,罰苦役十日。而妓院晚上營業是默許的,只要在閉市前進了勾欄,大門一關,就沒事了。而那些坑蒙拐騙來的女子要搗手,就非的晚上不可,因此,經常倒賣人口的已與夜巡的士兵通了氣兒,給了好處,自然不會找他們的麻煩。

張苒出入妓院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種事見怪不怪了。坑蒙拐騙的有,賣妻賣女的有,世風如此,他也無能為力。不經意的瞄了眼地上的少女,卻再也已不開眼。這是什麽打扮,怎麽從未見過?長安彙集了很多民族、甚至異國的人,他什麽奇裝異服沒見過,只是這身裝扮,倒是第一次看到。白色的上衣,大大的領口,袖子很短,雖可勉強看做少女衣衫中的半臂,但半臂中要穿長袖的短襦,可她整條手臂露在外面,竟無披帛。衣服上繪着一只模樣很古怪卻很可愛的貓咪,這圖案更是見所未見了。她的下身只穿着一條藍色的亵褲。一看之下竟似是穿着內衣,難道是大戶人家的丫頭被破身了,引以為恥才賣到青樓的?

他心頭某處最柔軟的地方狠狠一揪,他猛搖頭想要甩開那人的容顏。轉頭不想再看,可一瞥竟看到那少女頭發極短,短到炸起來的地步。《孝經》中“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毀損。少女愛惜容顏,出了出家之人,絕不會減去青絲。她是怎麽回事?只見她右邊臉盡是血污,看不清容貌,只是一張大嘴咧着,嘴角的梨渦深深,竟似在夢中也要大笑一般。她的膚色雪白剔透,血污竟更襯着她白皙的臉龐。裸露着的手臂和腿,也是雪白細膩,身材圓潤豐滿。這個少女究竟是什麽人,她身上各處都透着不同尋常。

壓下心中的不解,剛要轉身離去,卻被她手腕上的東西反的光閃了眼。複又轉過頭去,盯着那閃光的東西,像是手镯,只是隔得太遠,看不清是什麽。他對她的好奇越來越大,就這樣淪落青樓,太可惜了。

老鸨正吩咐龜奴将少女擡到房中,卻看到張苒站在園中。愣了一下,陪笑道:“張少爺怎麽出來了?是不是姑娘們伺候得不好,我可得好好教訓她們,怎麽能怠慢了貴客!”

張苒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盯着老鸨,笑道:“哪敢勞煩媽媽。你這園中的姑娘都是京中響當當的紅牌,個個千嬌百媚,才藝過人,只是今天為何要弄這麽個破了相的丫頭進園呢?”

老鸨知道剛才的事被他看到了,他是張柬之的孫子,許多貴族公子都是他的朋友,可是得罪不起。當下一臉谄媚地道:“張少爺過譽了,就沖您這句話,媽媽我也得讓您在這待舒心了不是?來人哪,快把封了二十年的女兒紅給我擡出來,讓張少爺品嘗。”

張苒輕扯嘴角,道:“我哪當得起媽媽的極品女兒紅?只是,媽媽也知道,家祖家嚴都在神都,獨留我一人在這,身邊連一個貼心人都沒有,當真寂寞得很!本想從你這裏的紅姑娘中挑一個回去,可又怕誤了你的生意。只好退而求其次,就這個丫頭吧,既給媽媽省了□工夫,也給我省幾個錢,好多來光顧媽媽的生意。”

老鸨多年在紅塵中打滾,哪會聽不出張苒的意思。這位張少爺可不簡單,年幼揚名,此時雖不若以前風光,但祖父、父親都在朝為官,他随口說一個朋友,就是非富即貴,哪能得罪了這個搖錢樹?“張少爺說哪裏話,您既然看上了,媽媽我哪有不給之理?雖說這丫頭剛剛進園,可您也聽過這中轉也是要有傭金的,何況,這丫頭生的玲珑剔透的,可不是尋常貨色——”

張苒冷冷一笑,手掌伸了出來。“媽媽可滿意?”

老鸨一看,當真樂開了花,連連點頭。“滿意滿意。張少爺為人就是豁達爽快——”

張苒揚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你給我找些金瘡藥,送到房裏去。我今晚要留下來,就她伺候即可。”

老鸨滿口答應了,有錢的就是大爺。她可不跟銀子過不去。吩咐龜奴擡着她進房,又吩咐準備藥膏。

房中唯有一根蠟燭照明。張苒拿起手帕将她臉上的血污擦掉,她的肌膚白皙嫩滑,如錦緞一般。讓人一觸之下竟不願放手。她膚白更異于中原人,倒接近于西域少女的膚色。如果是異族女子,這奇怪的打扮,該是他不知道的地方。醒來,倒是可以問一問。

看她的傷口,應該結痂了好幾天了,昏迷不醒,卻不知是何原因。大眼睛,大嘴巴,梨窩深深,倒是有趣的搭配。

張苒取了藥膏,坐在榻邊,把了一下脈,規則有力,呼吸平穩,性命當是無礙。略松了口氣,塗了些藥膏在她額頭上。時間耗得太長了,額頭肯定會留下疤的。

手不經意的碰到那梨窩,該是個愛笑的人吧!

“少爺,少爺——苒——呵呵——”張苒驀地縮回手,閉上眼,将那笑聲從腦海中抹去。

手帕蓋在她臉上,睡夢中的她似乎覺得不舒服,揮手掃開臉上的東西,手随意的搭在枕頭上,寬大的袖口敞開。燭光照在她手腕上,竟在牆壁上投下亮亮的影子。

張苒用手擋了一下眼,又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東西。腕上似是一條打造精致的鐵鏈,鏈子上扣着一個圓盤,似乎還有字,還有花紋,他俯身細看,裏面的字太小,光線太暗,看不真切。只是圓盤裏的東西在動,這着實吓了他一跳。自己會動?想要摸摸,卻發現圓盤上面罩着一個透明的罩子,滑而硬。裏面有12個字,三根小針,一根針正緩慢而有規律的走着。張苒從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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