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節

藏在心底的事說了出來。

敏上前握住她的手,只是誠懇的看着她,卻不說話。

上官婉兒垂下眼睑,長長呼出口氣,緩緩擡眼,看着敏,輕聲道:“你知道嗎,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就像是有魔力的珠子,讓人一點一點陷下去,你的眼中總是能看到真誠,讓人毫無保留的信任你。自從玄霜離開後,我已經很久沒這樣說過話了,她就有那種讓人信任的魔力,即使你是她的敵人。”

敏緩緩擡手摸了下眼睛,自己從不知道的。只是她已最誠摯的心,去待人接物,只是這樣而已。對于真心對她的人,她可以兩肋插刀,但對于虧大她的人,她不會睜眼看一眼的。雖然她與上官婉兒并不熟識,平時很少言語,只是從了解到的歷史對她有初步的評價而已,何況她們相差二十歲,如果在現代,她們之間是有代溝的。而今天,她倆竟以同一個原因站在這裏,真是奇怪呢!

上官婉兒輕輕的撫着她的發,溫柔的竟像一個母親在照顧自己的孩子,眼中鮮有的慈愛洋溢,柔聲道:“你我雖以姐妹相稱,但是我的年紀足以做你的母親。我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同你說話,人生在世,只不過短短數十寒暑,今日不知明日何處去,太過于執着未必是好事。人,要為自己而活,不要因為他人而打亂前進的步伐。每個人都有要走的路,既然不能走進他的步調中,那只有走好自己的路,兩人都安樂。相忘于江湖遠比顧影自憐要好。”

敏豈會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心中一酸,哽咽地道:“相忘于江湖,談何容易?您真的忘了嗎?如果您真的忘了,就不會給我講這個故事了。”

上官婉兒搖搖頭,看向黑暗中模糊的骊山,嘴角帶着醉人的微笑,道:“小宮女從來沒有忘記。這是小宮女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小宮女一輩子都不會忘。可是,你要活下去,就要學會‘忘’。只有學會了忘,你才能繼續走下去,敏兒,你的路還很長,不要在這停滞不前,忘記了,前面就是海闊天空。”

敏明白這個“忘”字代表着什麽。該結束就該有個了斷,揮劍斷情,割袍斷義,從此倆倆相忘,自己必須勇敢地站起來,前面的路還很難走。自己呆在這個危機四伏的皇宮中,一味的逃避是不行的, 該是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了,這次她要積極地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會再讓任何人幹預。

只是今晚再讓她哀悼自己的初戀吧,雙手攏在嘴邊,向遠處的骊山大聲的叫喊,她的聲音在城牆上回想,合着呼呼的風聲,喊到眼淚從眼中奪眶而出,喊到腳軟,跪倒在地上,扶着圍擋,大腦缺氧吧,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肺裏沒氣了吧,肩膀抽動得這麽厲害;喊得太大聲了吧,心髒好痛,痛得讓人窒息。

這是情淚嗎?就讓它放肆得流一次吧!過去的一點一滴,永遠珍藏在心中,甜的、苦的,酸的、辣的,喜悅的、悲傷的、痛苦的,統統記在心底,這是她成長的憑證,一絲一毫,都是彌足珍貴的,她會憑借這些成長起來,她要長大,她要承擔所有的一切。如果注定留在這兒,她一定要活得轟轟烈烈,活得精彩,棄她而去的,就讓她去吧,她要掌握住明天,她的未來。

“吳名,再見了,謝謝你!”敏捂着臉,再讓她軟弱一次。“我不後悔,永不後悔!”緩緩站起,輕輕擦去臉上的淚,“我要變回原來的我,勇往直前的敏敏,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敏敏,流血不流淚的敏敏。”

臉上漸漸濕了,敏擡頭看天,下雨了,憋悶了幾天,終于下雨了。敏張開雙臂,任由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接受着雨的洗禮,沖刷掉過往的一切,明天是新的一天,一切從頭開始——

相見

長安三年六月,甘肅寧州連日大雨,山水暴漲,淹沒兩千餘家民居,上千人溺死。女皇下令赈濟,發放米兩,但長安百業如常,一派升平景象。

七月,突騎施酋長烏質勒進攻西突厥,攻陷碎葉,西突厥可汗斛瑟羅入朝避難,不敢還。女皇以抵禦不利,處死右金吾将軍唐休璟,廟堂動蕩。

入秋了,長安城已是一片蕭索景象。天氣一天涼似一天,人也犯了懶,懶得出門走動了。但是常樂坊仍然熱鬧異常,路邊的酒鋪成了行人取暖聊天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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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平民打扮的少年坐在角落裏,桌上只有一壺清茶。酒鋪裏熱鬧非常,少年竟似置身事外,毫無反應,只是看着門口。

突然,門口走進主仆三人,當先的少年雖然衣飾一般,卻氣宇軒昂,身後跟着一個丫頭,和一個侍從。丫頭大眼大醉,嘴邊帶着笑意,游目四望,看到角落裏含笑的少年,立刻跑着撲了過去。

少年也已站起,笑看着這只胖貓,張開手臂,跟她抱了個滿懷。那丫頭二話不說,一側頭,就在大庭廣衆之下狠狠的親了少年一口。少年也不驚訝,只是笑着看着她。而周圍喝酒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哄笑起來。

那丫頭一點也不在乎,只是緊緊抱着少年,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可少年卻受不住了,抱怨道:“你天天都在吃什麽山珍海味的啊?怎麽這麽重?還不快下來,你想壓扁我嗎?你這只肥貓!”

那丫頭緩緩擡起頭,正是楊淼。“臭敏敏,我就要抱,就是要抱着不放。多長時間不見了,你還說我胖,我都瘦了,天天想着你,茶不思,飯不想的,看看,我都不符合這裏的标準了!”

敏笑看着她,她願意當無尾熊就讓她做好了。越過她的大頭,看着李隆基正審視的看着她們,敏也無尾的看着他,直到李隆基的眼神出現變化,敏才低頭,笑着對淼說:“你再不下來,可是要給三公子看笑話了!”

這話的确管用,淼立刻松開手,不好意思地回頭看看李隆基,才挽着敏的手坐了下來,此時,淼的眼中才有了擔憂和傷心。

敏知道甩不開這只貓了,任由她抱着胳膊,揚起另一只手,笑說:“三公子見笑了,我和她平時就是這樣,您不要見怪。請坐。”

李隆基看着粘在敏身上的淼,看着敏點點頭,“您說哪裏話,”說着便坐在敏的對面,“經常看她怪異的舉止,我已經習慣了。”說着便笑了起來。

淼瞪了李隆基一眼,“三公子怎麽拆我的臺?真是的!”

敏看了淼一眼,笑意更濃,伸手要為李隆基倒茶,李隆基身後的侍從卻上了一步,要接過茶壺,敏冷冷一笑,将茶壺遞給了他,只道:“我不勝酒力,不敢飲酒,便要了壺清茶,請三公子見諒。”

李隆基瞪了王毛仲一眼,謙然道:“從人無禮,還請見諒。”

淼見他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竟說些沒用的,嚷道:“你們怎麽竟說些沒養分的話啊,有什麽就直說嘛!”

敏輕聲一笑,道:“我不好好謝謝三公子,下次我還怎麽見你?真是的。三公子,這次真的多謝您幫忙了,我不便出面找她,麻煩您了。”

李隆基抱拳一揖,道:“您說哪裏話,侍棋是我的朋友,而您上次送賀禮一事,我還沒有好好道謝,這點小忙又何足挂齒。我也不想到然你們了,請自便。我就在這等着,一會兒再送她回去。”

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鄭重地道:“多謝三公子。”深深一揖,便拉着淼起身。

淼一邊走一邊回頭道:“你可要等我回來呀!否則,回去會挨少爺罵的。不許走啊!”

李隆基笑着沖她揮揮手,望着她們走出酒鋪門,消失在長街上。才對王毛仲道:“你太魯莽了。你不知道她是誰嗎?”

王毛仲立刻低頭道:“公子息怒,是奴才魯莽了。”

李隆基也不再看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花茶!酒鋪什麽時候賣茶了?還是這種凝神靜氣的花茶。打開壺蓋,花香四溢,當真沁人心脾。聽說祖母這陣子一直失眠,慕容敏親自沖了一種花茶,讓祖母安眠。莫非就是這個?又細細的品了一口,唇齒留香,訪下茶杯,靜靜得出起神來。

敏拉着淼擠進東市,這裏人多吵雜,不會在意她們倆人。而且,敏還沒真正的逛過東市,跑着跑着,就來到了東市。

“你怎麽這麽長時間才來找我?還要讓李隆基來找我呢?”淼自那天揚威武館的婚禮見到敏傷心而去,時刻都在想她,可是,敏深居皇宮,她根本沒有機會見敏。又不敢公然打聽她的消息,只能天天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想着那天敏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可是一等就是兩個月,終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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