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章節

民間流傳極廣,她與張昌宗,與武三思,與崔湜,與高宗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如今,多了一個身份成謎的李逸,更是剪不斷,理還亂。

上官婉兒與敏穿過禦花園,來到太液池邊,池水已經結了厚厚的一層冰了。太液池邊有一叢密的竹林,雖然入了冬,竹葉已經發泛黃,但竹子仍然挺拔蒼勁。

上官婉兒看着微微搖擺的竹枝,輕聲道:“你有的時候真得很像玄霜啊!”她撫着身邊的一棵竹子,輕移蓮步,緩緩往竹林深處走去。所到之處,都會撫摸一下身邊的竹子,道:“梅蘭竹菊四友之中,玄霜最愛青竹。她說我像寒梅,即使在寒冬臘月,仍然會吞吐芬芳。而你,像什麽呢?我卻看不清楚了。”

敏跟在上官婉兒身後,看着已參天的青竹,一片一片的雪白,飄落下來。敏張開雙臂,接着紛飛的雪花。這是初雪啊!“下雪了!”

上官婉兒停步仰頭看着飄落的雪花,雪花落在她額頭的梅花妝上,雪白襯着梅紅,更加的俏麗。她緩緩搖搖頭,道:“皇宮根本不配一切純潔的物事。再幹淨的東西進了宮,也會染上顏色的。”

敏的心一抽,張開的雙臂緩緩垂落,怔怔的看着上官婉兒,再難說出一句話。

上官婉兒穿過竹林,一處小院出現在眼前。簡單而清幽,竹青色調完全融入了竹林之中。正因為如此,卻一點人氣也沒有,冰冷而疏遠。她緩緩推開門扉,站在門前,看着室內的一切,吟道:“白雲無心,長空萬裏随風去。青松孤苦,相思淚成雨。東亭橋畔,玄霜曾長住。今何許,美景難寓,情斷難再續。”

“情斷難再續?”敏靜靜的看着上官婉兒,這是武玄霜的住處嗎?是在訴說玄霜的心事嗎?可是在敏聽來,卻像是在訴說上官婉兒自己的心事一般。武玄霜、上官婉兒和李逸之間究竟有什麽愛恨情緣呢?雪花緩緩飄落,想着自己,心中卻是無限惆悵。

上官婉兒緩緩回身看着她,仔細的打量她一番,搖着頭,道:“你終究不是玄霜。”她轉過身,走進屋中,輕撫着桌子,上面已經落滿了灰塵。牆上挂着幾幅山水畫,一幅天山的丹青格外傳神,茫茫雪山,一望無際。畫的下手題着:“葉下洞庭初,思君萬裏餘。露濃香被冷,月落錦屏虛。欲奏江南調,貧封薊北詩。書中無別意,但悵久離居。”

詩沒有署名,也沒有印鑒。只是敏經常看婉兒為女皇拟旨,已識得她的字跡,雖然畫卷上沒有署名,但應該是上官婉兒的詩句。她思念的是李逸嗎?李逸不是已經去世了嗎?這幅題詩畫為什麽會挂在武玄上的房間呢?難道是武玄霜在天山上嗎?

上官婉兒站在那幅畫前,柔聲道:“玄霜的心若海深,如天闊,什麽都似在她的眼中,她肩上的背負的太多太多了;兒女情長,她看的極重,又似全然不放在心上;她至情至性,為知己克盡灑熱血,愛很分明,一劍可挑盡天下英雄。即使是她的死敵,對她也是敬重非常。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敏第一次聽到上官婉兒對人有這樣高的評價。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花中舞劍的絕色美女,心向往之,只是無緣得見。

上官婉兒又道,:“有時,你很像玄霜。只是她處事不會像你如此魯莽沖動。她并不是明哲保身,而是以大局為重。武李兩家的關系,她必須要處理得當才行。她以天下為己任,做事便不能以一己好惡處之了。可是你卻不同,有時以大局為重,卻總是按耐不了自己的性子,卻是同樣的至情至性。我想就是你這性子,玄霜會很喜歡你的。”

上官婉兒停下,微微笑了起來,道:“你還真是個孩子呀!什麽心事都寫在你的臉上了!”看着敏怔愣的表情,微微搖搖頭,又轉過身去,看着那幅畫,長嘆了口氣,才道:“我這是怎麽了,竟帶你來了這兒!你先回去吧,我還要再呆一會兒。”

敏注視着她的背影,點了點頭,轉身推開門出去。輕輕的阖上門,站在門口出神,屋裏隐約傳出她低低的聲音:“你們還好嗎?”

敏怔怔的站在門外,寒風吹動屋前的竹枝。敏的心中一陣絞痛,原本想要邁開的步子,卻沉重的有如千斤。腳下一軟,竟摔了下去,幸好扶住了身旁的竹子。本以為忘記的回憶,本以為可以超然的面對,可如今看到上官婉兒這樣,竟勾起了許多往事。心中沉重的仿若百般情緒糾結在一起。右手捂住心口,看着孤獨的竹枝——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會背叛?是為了那個位子嗎?難道真如現代人所說的,“去一個富家女,就可以少奮鬥三十年!”是這樣嗎?她們在生死之間産生的感情,真只是一時的激動嗎?激情過後,轉為平淡,最後只有結束嗎?就那麽容易忘卻嗎?如今,就要離開長安了,離開這個穿越後來到的地方,這個擁有了它太多回憶的地方,心酸,不舍,竟讓她的眼眶濕熱起來——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一夜無眠。敏翻來覆去,卻只是胡思亂想。

冬天的大明宮格外的寒冷,敏裹着被子倚着床柱,看着昏暗室內的陳設,碳爐、衣櫃、茶幾、書桌——書桌上的一摞書讓她想到了張九齡。那個曾經與她夜談的人,卻對她做了無法原諒的事,但她為了忘記以前的事,而原諒了他。可今天,太多的回憶交織在一起,讓她心亂如麻。武則天要回洛陽了,他又該何去何從呢?

敏迅速起身,披上白色的披風,與雪夜混為一體。她沿着屋檐下無雪的地方走,盡量不留下足跡。果然,弘文館還有微弱的亮光,敏站在窗邊,透過紗窗往裏看,書桌上放着一個包袱,而張九齡坐在桌前,只着單衣在校對着什麽。塵封的記憶再度開啓,敏的嘴角溢着淺笑,緩緩推開窗,道:“夜深風寒雪重,公子仍在秉燭夜讀,豈不寂寞?”

張九齡猛地擡頭往窗外望去,敏坐在窗棂上,笑看着他。他按桌而起,奔到窗前,眼中流轉着神采,激動得有些顫音,“你,你怎麽,怎麽來了?我以為你不會再來了!”

敏看着他的樣子,腦海中又浮現出兩年前的情景,但立刻又與上元那天的事交織在一起,敏甩甩頭,穩定了一下情緒,才道:“我怎麽不能來?不是答應你了嗎?怎麽,不歡迎嗎?那我走了。”

張九齡急忙道:“我沒那個意思。你來,我高興都來不及,怎會趕你?快進來,窗口風大。”

敏從窗臺上躍下,輕輕關上窗。這才感覺到屋內竟與屋外一樣的冷,看着他單薄的衣衫,心中不忍,從桌邊撿起一件衣裳,遞給他。“這麽冷的天,你只穿這個,怎麽行呢?”

張九齡怔怔的看着敏,伸手接過,攥在手中,卻沒有穿上,嘴角溢着淺淺的笑,道:“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校書時衣袖太厚不方便。”張九齡低頭撫摸着敏剛才握着的地方,不語。

敏卻只看着桌上的包袱,問道:“皇上要起駕回神都了,不知道你會不會跟去,就過來看看你。”

張九齡無奈的笑笑,走回桌前,整理着書籍,道:“我是什麽身份,怎麽能随駕呢?明日一早,我就要出宮了。今晚是最後一晚了,幸好校對得差不多了,他們稍稍整理一下就可以了。本以為見不到你了,卻不想,你竟冒雪來看我了。”

敏竟覺得無比的落寞,玄宗朝一代明相,出世前竟如此的落魄。而她所學的歷史中,只提到他的政績,以及他在文壇上的成就,而那首“海內存知己,天涯共此時”就是配給了她所畫的“熊貓”之上,心中竟有些得意,更有些擔憂。驅散了這些胡思亂想,道:“那你有什麽打算嗎?”

張九齡搖搖頭,道:“我是嶺南出來的第一個進士,卻落魄至此,已無顏回去了。而揚威武館,怕也回不去了。”

敏聽到揚威武館,心髒猛地收縮。長長吐出一口氣,突然想到了将來的唐明皇,道:“既然你沒有去處,那你不如去投奔鄉王府吧。我想那會是一個好去處。”敏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既然以後張九齡會位及人臣,那麽現在讓他們聚在一起,應該不會改變什麽。

張九齡顯然有些猶豫,相王雖貴為皇子,但卻不是皇儲,何況此時,李氏子孫并不受寵,讓他去投靠一個落魄皇子,的确是不明智的。可是敏卻不能告訴相王李旦會繼承皇位,她不能改變歷史,否則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敏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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