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心如瓷

柏南不清楚賭約的事情，只以為班玉這是在強迫顧沙文教自己微雕，不由得有些着急，忙安撫的握住他的手，溫聲道，“小玉，學微雕這事不急，你不是說你會嗎？我跟你學也是一樣的。”他說完，有些歉疚的看向顧沙文，“顧先生，剛才的事，抱歉。”

班玉不滿扭頭，“為什麽跟他道歉，他輸給我了！”

顧沙文臉紅到極點，終于憋出了一句話，“我微雕還沒學到最好，怎麽能收徒、徒弟……”

圍觀的大師們無語了——喂，這真的是重點嗎？原來你憋半天不是在生氣，而是在慚愧自己學藝不精嗎？

……年輕人，你腦子該補補了。

班玉愣了愣，怒了，“誰讓你收徒弟了？南南才不能拜你呢，那輩分不是亂了嗎！我是讓你教他，沒讓你全教他！”

“咦，不收徒弟？”顧沙文傻了。

劉勇靠近，拍拍柏南的肩膀，低聲道，“別管這兩個沒腦子的人，聽他們吵架拉低智商。”

班玉啪一下拍掉他的手，怒目而視，“不準碰南南，他是我的！你別想勾引他！”

顧沙文沖上前，掐劉勇脖子，“你說誰智商低，啊？你個連基本雕刻都不會的人，哪來的優越感，你說啊！”

“放、放手。”劉勇開始扯顧沙文的手。

扇間裏亂成了一鍋粥，柏南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悶笑出聲，湊近仍舊氣呼呼的班玉，小聲道，“小玉，你的這群朋友，很不錯。”

最後，顧沙文答應了班玉提出的要求，不過加了條件，那就是每個月只教四天。

班玉嫌棄他麻煩，柏南對此卻很滿意，他最近忙着準備畢業設計，這樣的安排對他來說，可謂是再好不過了。

學習微雕只是他心血來潮的一個想法，娃娃用的東西都很小，若是學會了微雕，那麽制作配飾時，材料的局限便能被大大放寬，而且小玉送來的材料都太好了，只做簡單的磨圓抛光，太過糟蹋好東西了。

一番商讨後，學習的地點被定在了古韻分店，班玉包了工具材料和吃喝，還慷慨的送了顧沙文一個小玉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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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勇看着那個葫蘆，覺得心髒有點不好——用稀有的紫色翡翠雕葫蘆，你敢不敢更糟蹋東西一點！

柏南看到那個葫蘆，眼前一亮，這顏色，若是做成小葫蘆挂墜，再用顏色稍淺一點的k金在葫蘆中間做一個小型蝴蝶結，鑲上鑽……不用說了，女娃戴着肯定好看！

“喜歡？”班玉靠近他，瞄瞄那個葫蘆，心中有些後悔把它送給顧沙文了。

“這顏色好看。”柏南點頭，将他的想法說了一下，興奮問道，“這料子的邊角料還有嗎？我想雕個迷你葫蘆試試。”

顧沙文聽到他的說法，也來了興致，“可以的可以的，我教你怎麽雕。單個的葫蘆有些單調，咱們可以在葫蘆口那裏雕上葫蘆藤和葉子，這樣觀賞性好一些。”

“好主意！”柏南掏出紙筆，開始畫設計圖。

班玉見柏南開心了，也忍不住跟着開心起來，忙拿出手機給工作室那邊打電話，讓他們送材料過來。

被無視掉的劉勇垂頭喝茶，終于認命了，他算是看出來了，這班玉找的媳婦，也是個浪費極品玉石的主。

在見識了衆多大師的作品之後，柏南對于之前畢設的燒制失敗，終于摸清了原因。

他把事情想得太雜太局限了，腦子裏一直都是娃娃和娃娃的配飾，這燒出來的東西，便漸漸的開始朝樹脂娃娃的樣子靠攏了，而瓷器的質感和靈性，卻是一點都沒表達出來。

提前燒制好的配飾，被他全部扔到了垃圾桶，他坐到工作臺前，發了會呆，轉了轉筆，輕笑一聲，開始畫設計圖。

“瓷之界”需要的，不是刻板化的全部用瓷做材料，而是用作品所呈現出的，那種瓷的美麗和神秘。

三天後，他敲定了配飾單子，分別是貴妃榻、瓷枕、矮幾，一套酒具，和一面瓷鏡。

最後，他開始畫娃娃的設計圖。

畫筆游走間，一個倚榻獨酌，攬鏡自照的宮裝女子躍然紙上，她目光哀傷，滿面淚痕，纖瘦蒼白的手指輕撫面頰，仿佛是在害怕容顏老去。

最後一筆落下，酒具旁，精美花瓶裏的花朵已然凋零，枯萎的花瓣落入酒中，仿若女子漸漸枯萎的愛情。

柏南怔怔看了畫面良久，提筆，寫下一行字，離開了工作臺……他的畢設，已經完成了一半。

——我心如瓷，唯望珍之。

柏南的第一個微雕作品——紫翡葫蘆挂墜，才剛剛上架，就被土豪娃媽們秒掉了。

紫翡的邊角料太少，加上他太忙，最後出來的葫蘆成品，只有少少的四件而已，在送了一件給班夫人後，能拿出來賣的，便只剩三件了。

沒搶到的娃媽們十分不滿，狂戳客服，紛紛要求老板再多做幾件，曲文欣迅速搞定幾位顧客的抱怨，鼠标一甩，撲到自己的娃娃前，笑眯眯，“南南這孩子真是太貼心了，得早點拐回來才行，哎呀，這葫蘆可真漂亮。”

柏南太忙了，他要去看望爺爺，要做畢業設計，要應付店鋪偶爾的額外訂單，還要忍受柏北的電話騷擾。

沒錯，就是電話騷擾，也不知道柏北是吃錯了什麽藥，在斷絕關系的聲明發出去幾天後，他居然開始頻繁的打電話過來，也不說有什麽事，就只扯些有的沒的，純粹是在浪費時間和燃燒話費。

周一，柏南接到了輔導員的電話，要求他周末帶大一新生去郊外的百花山寫生。

柏南看一眼正在運轉的電窯，猶豫了會，說道，“能不去嗎？我忙着做畢業設計。”

“我也沒辦法。”輔導員有些郁悶，“我上次幫你用實習申請表糊弄出勤檢查的事情，被隔壁學院的輔導員捅出去了，學校想要扣留你的畢業證，教授們幫你求情了，我也跟領導溝通了好久，你平時表現不錯，這次寫生算是給你的戴罪立功的機會，你不想去也得去，兩天一夜而已，不耽誤時間的。”

原來是自己做的孽，還連累了教授和輔導員，柏南嘆氣，應了下來，“好的，我去，這次是我連累老師了，對不起。”

“說什麽對不起。”輔導員語氣輕松了一些，安撫道，“你好好帶，到時候我一定幫你把畢業證要回來！”

“好的，謝謝老師。”電話挂斷之後，他想了想，又給平時頗為照顧自己的教授們打了道謝電話。

帶新生寫生是件相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沒學分不說，路費住宿費還得自己掏，最主要的是，活潑且好奇心旺盛的學弟學妹們，十分不好管。

他收起手機，掃視一眼自己亂糟糟的客廳，抹把臉——是時候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窩，然後出門透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