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看我這樣可以麽？”站在過道門口的秦諾文略帶緊張的拉住何子成，拽了拽自己衣服的下擺，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緊張的見過一個長輩了。自從他十幾歲母親病死之後，他就是吃着百家飯看着各家人眼色長起來的，所以他從心底對于親戚這個詞有着厭惡。更不用說現在他在單位橫行霸道慣了，上頭也是對他又愛又恨的，像今天這樣從昨晚就一直睡不着的還真的是打小以來的頭一次。

何子成嘆了不知道今天第多少次的氣，揪着他的領帶拽到自己面前，“吧唧”對準嘴唇親了一口，要是再磨叽下去他本來鼓足的勇氣就全沒了。“你特別地帥，真的！不知道的以為你是來跟我媽相親的呢！”秦諾文白了他一眼，為了讨好老太太專門去買了一身從沒怎麽穿過的西裝。本來打算穿着警服來的，但是死活找不到了。“要是勾搭上我家老太太，別妄想我叫你一聲爹。”

“說什麽呢。”他呼嚕了一下何子成的頭毛，被他這樣一胡鬧他還真的不是很緊張了。能教出何子成這麽不正經的玩意兒，他媽肯定也是個随和的人。（秦少爺你确定你不是在諷刺你的丈母娘？）

說實話何子成自己也心底直打哆嗦，今天上班的時候主任看着他，“小何，”皺着眉，“你今天情緒不大對啊，緊張什麽呢？”還真的是少見啊，就連當初給他面試的時候他都游刃有餘沒有這麽緊張過。

“是麽？”心裏“突突”的直跳。他覺得不相信所以跑到閑出鳥的急救室找戰凱，戰凱淚流滿面表示自己終于有出現的機會，終于被某些人記起來了。

“你來幹嘛？”看樣子兒科現在也很閑。

何子成不說話，只是一味的把臉湊到他的面前，兩個人都快要貼到一起了。戰凱實在是不願意這麽近的看着眼前這張很久不來找自己的臉，很殘忍的一把推開。卻被旁邊的劉護士給罵了。

“幹什麽呢！對我們可愛的何醫生這麽殘忍。”看着何子成一臉委屈得樣子，年滿30卻沒有孩子的劉護士母愛爆發，炮頭對準戰凱戰醫生一頓狂轟濫炸。

即便是這麽輕松的氛圍，何子成還是止不住的擔心。戰凱對着他那張糾結的臉看不下去了，就拉着他到了小花園裏走一走。距離他上一次見到何子成這樣的表情，還是在最後一次升學考試上見到的。

“說吧，你怎麽了。”他扔了一罐可樂給他，沒有綠茶勉強湊合着喝這種東西吧。不會是打算回去申請讀博士吧。

“今天晚上我要帶着他回去見我媽。”

“秦諾文？”戰凱皺着眉，還是最終下定了決心要回去見一見麽？

“恩，現在很緊張。雖然之前說的很氣吞山河，但是還是很害怕…”何子成想起了今天早晨吃飯的時候跟自己媽媽說的話。

“媽，你還記得過年的時候我哥我給我介紹的那個人麽？”他媽停下喝稀飯的手，擡頭看了一眼何子成，又繼續夾了一根油條吃着。看吧，果然是忘了。“就是那個時候你老催着我去見面的那個，後來問我我也不說還以為不了了之的那個。”他锲而不舍的描述着，希望能喚起他媽那為數不多的記憶。

“什麽話趕緊說，我忙着呢。”明明記得非要說出來，煩不煩啊這個死孩子。

“啊，那個什麽，”他有些緊張，說話都有些吞吐，“我今天晚上帶着他來吃頓飯啊。”

Advertisement

他媽手一個不穩，稀飯灑了一桌子，擡起頭白了他一眼，“哎呀，浪費了你看看。”何媽立馬站起身，收拾桌子上這一片狼藉。

看着他媽媽這個态度，何子成不明白心下更是緊張忐忑，他也不自覺地放下手中的碗，站起來幫着他媽收拾東西。他媽拉住他的手，拍了拍，“你做什麽決定媽都支持你。”她看的出自己的兒子的緊張，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跟個蒼蠅一樣圍着自己“嗡嗡”的轉。“只要你過的好就好。”說到底無論是男還是女，都只是想讓自己的孩子過得幸福一點罷了。這也是她和過世的老伴之所以能接受的了兒子喜歡男人的原因吧。子善過的累了點，她不希望子成還要活得這麽累。

本來很是感動的何子成，一瞬間又找回了親媽的感覺。可是他媽媽的下一句話讓他果然我是撿來的這樣的想法。“你的豬窩自己收拾，我不負責。”想了想，嘲笑“說不定人家一進你屋立馬決定算了你這樣的還是不要也罷。”抱着自己的碗就進了廚房，徒留坐在餐桌前邊的何子成炸起了渾身的毛。

戰凱說不出心裏的那種味，活該誰讓他膽小懦弱又自私，現在心再疼也是為曾經自己的選擇付出的代價罷了。“你怕什麽？”不期待着他的回答，“怕又一次遇到了許嘉陽？你看看現在的你，還有什麽會被別人騙走的？要說當初許嘉陽騙走了你最純真的那段感情，那現在你要純真沒純真了，要男貞沒男貞了…”

“喂！”這說的都是什麽和什麽啊，何子成皺着眉看着他。

“所以你還怕什麽？動過那麽多次手術，什麽樣的東西都見到過，一到切下來，縫合之後盡管傷口會痛很久，盡管會在很久一段時間活的小心翼翼的，但最終還是會好的。始終都是這樣，再嚴重的傷也總有好了的那一天。哪怕是跛了腳，癱了瘓。”他伸出手想揉一揉何子成的頭發，手伸到一半，為重好想放棄了什麽似的又收了回來。

“我安慰自己很久了，可還是會害怕。”何子成也不願意看到這樣忐忑不安的自己，畢竟以後的日子誰能說了算呢。即便是談了十幾年的戀愛，結了婚的人照樣會出軌會離婚。合便在一起，分就分開吧。

“你很愛他啊。”戰凱長嘆了一口氣，子成這樣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怎麽能叫他不相信他深深愛着秦諾文呢。“付出了就抱着期待，但是你也要清楚，不是付出就都一定有回報的。不是挑唆你們關系，而是想跟你說有期待是好的，但期待太大有時候就變成了壓在心上的一個砝碼。保持內心的清明，保持內心的果斷和正直，你們是兩個獨立體，個人有個人生活的圈子，不用要求太多。堅信着你們相愛就好了。”當然了，他舉起胳膊搭在何子成的肩膀上，“如果有一天你們分手了，記得告訴我我去替你把他狠狠地打一頓！”

好像明白了些什麽東西，何子成聽完他最後一句話心裏很感動。當初父親和哥哥的事情，戰凱也是知道的。“謝謝你小凱。”他抱住他，謝謝他給自己最後那一點點支撐和依靠。

“走吧。”何子成深呼吸，就帶着秦諾文進了樓道。打開門的時候，他就沖着裏面喊了一嗓子，“媽，人來了！”

“哎，來了來了來了。”何媽用圍裙擦着手，跟兒媳婦兒從廚房裏走出來看了看秦諾文，笑的跟朵花一樣，“快來快來進屋裏坐。”把人讓了進來。

秦諾文也不知道哪一根筋沒搭對，沖着量為婦女就敬了一個标準的禮，把何媽吓的夠嗆。又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我也不知道給您買點什麽，就随便買了點水果啥的。”

“啊，啊人都來了還買什麽東西啊。”嫂子把東西接過來，笑眯眯的說。

“嫂子，寧寧呢？”換了鞋在屋裏走了一圈的子成看了一眼，沒找到自己的小侄子。

“今天輪到你哥去接了。”

“完了，做好打110的準備吧。”秦諾文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他翹個二郎腿“咔嚓咔嚓”啃着蘋果，也不知道讓一讓。

“你個死小子！”聽到這話的何媽從廚房裏沖出來用鏟子對準他的腦袋“咚”的一下就敲了下去。嫂子在廚房裏樂出了聲，之所以這麽說是有典故的。“你可別說，這次你哥可保證了呢！”不過“我會把你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他的。”

“完了。”何子成沖着秦諾文嘶啞咧嘴的，太過于相信如果有個外人他們會賣自己面子這種事了。這一次玩大了…

看着何子成的日常相處生活，秦諾文很羨慕。但不知道為什麽，不過是剛才一面而已，他便有種已經是這個家裏人的感覺了。心裏滿滿的感動，可一扭頭看着身邊的何子成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餐桌前想要吃一塊肉，卻被他嫂子狠狠打了一下手，又說“你是真的胖了，可別不當回事兒啊，別到後來怪嫂子沒有提醒你。”他就直接把拿起來的肉扔回盤裏，大聲哭嚎，“何子善你個沒良心的，你大媳婦兒欺負我。”上演着古代妻妾争風吃醋這樣的場景。他閉了閉眼，覺得自己是眼瞎了才喜歡上這樣一個神經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