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去不返

啓程一日的蒼翎派等人聽到戚二山莊遭魔教妖人血洗滅門,驚訝之餘立刻返回山莊。梁堂主見莊內滿地殘骸,大片血跡,無法置信前日此地是大擺宴席,祥和喜慶。

又見同聞聲趕此的戚氏山莊大莊主戚海川,正一臉悲痛的看着排放整齊的親人屍首,連忙一臉悲怒走了過去,拱手沉聲。“見過戚大莊主,在下蒼翎派梁岳,前日還在貴莊與二莊主商讨要事,卻沒想……哎!魔教之徒真是喪盡天良!人人得而誅之!”

方側頭想讓梁彥為也說上個兩句寬慰的話,轉眼間卻見他主動上前拱手向戚大莊主,問道:“戚莊主,晚輩冒昧一問,可否看到戚三小姐戚渃水的屍體,可否讓晚輩見上一面。”他聲音凄涼,哽咽中又似乎帶有一絲希望。

“戚渃水…”戚海川片刻後才想起這個名字是誰,憤憤說道:“莊內一百多人屍首盡在此處,偏偏沒有她戚渃水的屍首,還不知這位少俠與她有何幹系?”

話音剛落,一道明顯的笑意從梁彥為嘴角蔓延開來。

梁岳見狀,氣的當即就是一聲訓斥:“彥為!你一小小晚輩怎麽跟前輩說話的!”當即轉頭向戚海川苦道:“小侄梁彥為年少輕狂,不知所謂!還請莊主諒解。”

戚海川緊蹙眉頭嘆息一聲,揮手道:“無妨,梁小侄性情頗像梁坤兄。”

“…莊主不知,家兄一向豪放不羁,向來對小侄缺乏管教,還是我這做二叔的平日……”

梁彥為可不管前輩們的話語交鋒,雙瞳死死盯着一排排躺在大廳前血水中的成群死屍,他一遍又一遍的看過每個屍體殘缺血肉,沒有她!沒有戚渃水,她一定沒有死,或是逃走,或是…被人擄走,但她一定沒有死!只要沒死,他們終有相見的那一天!

他會去找她!

……

距魔教血洗戚二山莊之事已過去半月,戚渃水自那天跟魔教陌生男人回到一處山頭後,便被他留在某處廚房,再也沒見過他。

活在這不知名地方,戚渃水并沒有比在戚二山莊中好過,反之是更加的難過。以往的她雖要遭人白眼,可下人之事還輪不到她來苦做。

但在這裏,成年苦力一天能做多少的事,她亦必須做完,然她小小年紀又是女子怎可能全部做到,若是做不到,如何?沒有休息不說,還頻頻遭到毒打。動手之人是此處廚娘。

她想那個男人應該把她誤以為是戚家在廚房幹事的下人,所以安排她在廚房做事。她在此地實屬不易,天天有劈不完的柴。剛來幾天,砍不斷柴。管教的廚娘便緊抓着她的細胳膊,猛的揮起用力往木樁砍去,當下脫臼了手。

吃過了苦頭,其後每每砍柴她定要用上全身力氣,宛若這木樁是仇人,敵人,要她命的人一般,高舉斧頭拼盡全力朝其砍去。“啪嗒”一聲,又是一聲,一聲接着一聲,等到午時,雙手手心磨的沒有血肉模糊,也是血肉在外,好幾處關節的表皮全已擦破。時而,會有木刺紮進肉中,又是一番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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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在此,還是在二伯家,她都沒有尊嚴,更沒有幼時安逸的生活,她其實知道,幼時快樂的日子不會再有了,沒了父母的孤兒怎麽會再有家的溫暖…溫暖,若是戚二山莊沒出事,她等到了梁彥為…那還是依附他人活着,倒不如在這,雖沒有尊嚴卻是靠着自己的力氣活下去!

一日天晴,猛烈的陽光在頭頂高挂。晌午午飯過後,廚娘命戚渃水挑水,要将院子裏二十壇的大石缸灌滿清水。好在此處雖在半山腰處,可平地間宛若上下城鎮,院中亦有連着山頂順流而下的天成水井。對于她來說,這已是天大的恩賜。

咬牙将連着草繩的木桶一次次倒放井中。緊握繞繩木柄,一圈又是一圈将其搖上,一把抓住木桶橫柄,雙手吃力的拿着木桶走到水缸旁邊随之高高舉起乘滿井水的木桶緩緩側身想将其如原先幾次一樣倒入缸中。

誰知!她鼻尖一癢方抽出一手,水桶一歪,“嘩啦”一聲,清澈透亮的井水歡快的從她頭頂跳落滑至雙肩以下。

緊閉雙眸無奈的一手拎着僅剩一些井水的木桶,她擡手抹了抹沾滿發絲的臉,閉着眼睛擰了擰胸前布衣翻起來往臉上一擦,濕嗒嗒的水珠仍不絕如縷的穿過發絲往耳中眼角下流。

她倒吸兩口涼氣,擡肘蹭了蹭稍有熱度的眼角,拖着根濕漉漉草繩提着木桶重新走到井邊,一次又一次,她都有小心的将水倒入缸中,來回不下十次,終将第一個水缸填滿。

她喘了兩口氣不能多加休息,日落前,若是不将這二十缸水灌滿好讓回來的不知是什麽教的衆徒洗用,這晚飯她是一顆米都別想吃到。

又往新的水缸裏灌了兩桶,她轉身走回井邊,重複提了桶水,剛一回頭忽然看見了他。他,那個陌生的男人,穿過有雕有精致花紋的赤木圍邊走廊,漫步緩緩向她走來……

慢慢的他的瞳中分明映出了她狼狽的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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