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司徒夫人
老人們說,七夕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日子,靜靜的葡萄架下能聽到他們的竊竊情話。
老人們還說,七夕這日若是落了雨,那便是牛郎織女互訴衷情時的凄凄淚水。
月上梢頭月如鈎。
蘇阮望着天際一彎上弦月,聽着前頭花園裏熱鬧的絲竹宴樂之聲,心裏突突地,總想起蕭子佩臨走時那孤寂凄清的背影,不能平息。
“小蓮,你找個宮女去前頭說一聲,就說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許久,蘇阮才下定決心,“我就在這兒等你,快些回來。”
小蓮并不知道蘇阮見着蕭子佩的事兒,滿那面疑惑終歸沒有開口,恭敬地應了,往前頭找人去。
看着小蓮消失在花徑盡頭的瘦弱身影,蘇阮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你這模樣,是哪裏不适了?”
清涼寡淡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蘇阮背後,不過丈許的距離,可那冰寒刺骨的聲音,絕對是蘇阮的夢魇——姜淇澳。
不等蘇阮鎮定下來轉回身去,姜淇澳一角玄色鑲金衣角緩緩轉到了蘇阮面前,負手而立的姜淇澳微眯着一雙霧氣迷蒙的眸子肆無忌憚地打量着蘇阮,仿佛豹子在看自己的獵物一般警惕而犀利。
“臉色是有點白,可朕聽聞司徒夫人吃好睡好,日日抱被高卧至日上三竿,倒比朕的日子逍遙許多,難道這樣都能病……?”
蘇阮狠狠将姜淇澳瞪了片刻,忙不疊跪下去行禮,“陛下,臣妾參見陛下!”
“嗯,起來吧。”
蘇阮跪着,沒有動。
“不是病了,怎麽看起來挺有精神的?”
聽着姜淇澳百年難遇的打趣,蘇阮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磨磨蹭蹭地站起來,卻是眼觀鼻鼻觀心望定了自己的裙邊,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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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盛春,去請太醫來替司徒夫人看看。”
遠處崔盛春一聲幹淨利落地應諾,蘇阮詫異擡頭,對上姜淇澳微揚的唇角,心下一突,忙不疊又跪了下去,“回陛下的話,臣妾沒病。”
“裝病不去見駕,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臣妾……臣妾身無長技,在後宮諸位面前自慚形穢,這才想着稱病退下,免得丢臉……”蘇阮萬分艱難地将這謊扯出來,如釋重負之下,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樣啊……”姜淇澳突然上前一步,将手伸在了蘇阮面前,“朕怎麽聽聞你可是享譽京城的第一才女,若你都自謙身無長技,這阖宮上下,還有誰敢自稱高才?”
蘇阮定定的看着那只手,一動不動。
“朕既然封了你的位分,你就該知道,什麽要做,什麽能做,什麽是你該做的。”說着,大手向前一拉,強勢地攥緊了蘇阮的手腕将她拉起來,“既然遇見了,朕便同夫人一道往園中吧!”
蘇阮被姜淇澳緊緊攥着手腕,不得不尾随而行,卻突然特別想知道,姜淇澳究竟為什麽,甘願将這頂綠帽子放在了自己的後花園。
“陛下,陛下為何要讓臣妾入宮?”
姜淇澳頓住腳步,轉身順勢将慣性往前的蘇阮圈在了臂彎中,看似親密實際則是疏遠而冰冷地居高臨下望着她,“司徒青,你是司徒方的女兒。”
蘇阮一愣。
“司徒方忠君愛國,朕為老臣顧惜門風,難道你不該謝朕?”說罷不等蘇阮回答,扯了她便大步往前走去。
這晚的女兒節夜宴,說平淡不平淡,說有趣卻也沒多大的趣味。
最熱鬧的時候,是皇帝陛下領着最新封進宮的司徒夫人并肩而來,一副琴瑟和諧的恩愛模樣,讓後宮諸位中登時炸了鍋,也讓太後她老人家立時黑了臉,就差點了人來問是誰讓司徒氏來赴宴的。
好在姜淇澳避重就輕地替她解了圍。
最不平淡的時候,卻是司徒氏被一杯醋味濃烈的果酒熏得陣陣咳嗽,從而導致幹嘔不止的動靜驚動了上首的太後。
彼時蘇阮正同吳長使閑聊躲懶,太後娘娘身邊伴着幾位端莊有禮的美人,她老人家遠遠的問了一句“怎麽回事兒?”,所有人的目光就都看了過來,就在這個時候,陪在陛下身邊倦怠動彈的言婕妤十分清亮的看着嘔吐不止的司徒夫人,半是撒嬌半是嬌嗔地對姜淇澳說了一句大家都差不多能聽到的話——“司徒夫人這樣,倒是比臣妾害喜時候吐得還要嚴重呢!”
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句話而已。
可太後召來了太醫,太醫診斷出司徒氏已經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太後目光晦澀地在司徒氏與皇帝陛下之間打了好幾個轉,最後莞爾一笑,停在了大腹便便的言婕妤身上。
“這倒是個好消息,既然有了身孕,那就得好好将養着,不能疏忽了才是!”她原本就挺喜歡司徒氏的,只是因為司徒青莫名其妙與皇帝陛下睡在了一處,并且間接導致楚王殿下去番就國,這才生了嫌隙。
如今看到司徒氏能分了言氏的灼灼獨光,太後自然是欣喜的。
只不過,這欣喜似乎一點都沒考慮到,兩個當事人的心思。
蘇阮隔着重重的人群,似乎都能感覺到姜淇澳那殺人欲死的目光,如今這是怎麽一個情形?蕭子佩那一頂綠帽子飄飄忽忽不動聲色的落在了姜淇澳的頭頂,他都選擇視而不見了,如今居然還買大送小肚子裏還有一個,這讓一直以來子嗣艱難的姜淇澳,如何意能平啊!
然而,迎着衆人的嫉恨,太後的灼灼期待,言婕妤的銀牙緊咬,皇帝陛下穿過層疊人群,站在了蘇阮面前,将她微微發抖的手緊緊握住,十分深情飽滿地開了口:“青兒,這真是個好消息啊!”
朦胧中,蘇阮似乎聽到了姜淇澳磨牙咔咔的碎裂聲。
司徒夫人有孕的消息,一陣風似的傳遍了整個未央宮,連帶着前朝的氣氛都翻騰起來,只因為司徒氏乃丞相嫡女,比那庶民出身的言氏一族尊榮不知多少倍。
在某個天朗氣清的晌午,吳氏帶着兩個丫頭并一箱子行囊,輕車簡從的進了元英殿。
“我跟太後說,想就近照顧姐姐,便從安和殿搬了過來,姐姐可不許趕我出去啊!”吳氏這麽說着,一邊将食盒中熱氣騰騰的燕窩端在了蘇阮面前,“這是昨晚就開始炖的,姐姐嘗嘗……從前我家小姐最喜歡的,就是這個了……”
蘇阮看着拿帕子印眼角的吳氏,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小蓮瞪得眼睛都快掉下來的眼色她也沒看見,端起那燕窩便喝了起來。
确然是熟悉的味道,霍氏熟悉的味道。
自吳氏在元英殿偏殿住了下來,元英殿中熱鬧了許多,蘇阮害喜也沒那麽痛苦了,除卻姜淇澳始終不曾來過,一切都美好的沒有一點破綻。
可司徒氏肚子裏的孩子不是姜淇澳的,天下間知道的也并不是只有他們兩個,還有一個這孩子的親爹蕭子佩,一直被蘇阮刻意的忽略着,卻并非忽略就真的不存在了。
蕭子佩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黑衣蒙面翻進了元英殿。
睡意朦胧的蘇阮猛然見到床前站了個黑影,下意識的要喊,當然被捂住了嘴巴,蕭子佩貼着她的耳鬓低聲呢喃:“青兒,是我。”
蘇阮停止了掙紮,一動不動的看着蕭子佩,瞪大了眼睛。
“青兒,別怕,再等幾日,就幾日,咱們就能遠走高飛了!”蕭子佩摟着蘇阮,大手微微顫抖着籠在了她的小腹上,聲音都帶了哽咽,“青兒,這……這是咱們的孩子……”
他為什麽說再有幾日就能遠走高飛?
“難道你已經殺了……”姜淇澳沒這麽弱吧,何況皇帝陛下死了,宮裏不應該這麽安靜啊?
“今夜輪值之時,我親眼看着他喝下了我放過劇毒的茶水,想必就是這會兒,宣室殿中已經大亂了吧……”蕭子佩的聲音雖然得意,卻掩飾不了他話音裏的顫抖。
這一回,是真的欠下了他一條命吶,蘇阮哀嘆一聲,果斷起身就把他往門外推,“那你還不趕緊出宮,要是被人發現你在我這兒,豈不是有嘴都說不清了!”
蕭子佩順從的往外走了幾步,沖着蘇阮莞爾一笑,露出一排整齊雪白的牙齒,格外清亮。
唇齒一張一合間,蘇阮讀懂了他的意思——青兒,咱們一起遠走高飛。
蘇阮僵硬的點了點頭,一雙手不自覺的撫上尚且平坦的小腹,看着蕭子佩翩然一躍上了圍牆,在一個閃身沒了蹤影,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轉身回房。
然而不過走了兩步,腹中突然一陣絞痛,她低頭去看,卻發現自己兩腿間不知何時居然已經被鮮血染紅,那洶湧的鮮血沒有盡頭的順着她的腿流到腳下,而她竟渾然不知……
這是怎麽了?
“抓刺客!”
外間豁然一陣亮光飛起,蘇阮擡頭去看,便看到無數的箭矢不知往什麽方向飛過去。
難道是蕭子佩被發現了?
是不是姜淇澳已經死了?
蘇阮來不及享受這期盼已久的喜悅,只覺得肚腹間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手在揉搓着她的腹髒,一種近乎絕望的抽離感自她下腹處緩緩上升,漸漸籠罩了她的心房,那種熟悉的,令人恐懼的死亡氣息,正一點一點的淹沒她的神智……
這是最後一次了吧,蘇阮這麽想着,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又死了,死得我自己都有點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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