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豹耳美男
為了躲避城市生活的喧鬧,有錢的羅斯人會買下郊區的一大塊土地,在上面建起他們的隐居之所,這成為了貴族中的一種流行,之後為有錢的奴隸主、商人效仿。他們會對自己的別墅極盡雕琢之能事,附帶有私人浴池和美麗花園的寬敞住宅以及挂滿繪畫作品的牆壁。
通常情況下,別墅的房間很小,配置的家具也極其簡單,比如主卧室,可能僅僅只有一張床以及一張腳踏,羅斯人把大筆的錢財花在了這些簡單家具的材質上,竭力追求珍貴的木料、象牙和金質的家具,他們也會購買或者延請有名的藝術家在每一個房間裝飾上壁畫和鑲嵌圖案,有時候甚至過于絢麗和繁複。
原本我以為這棟被樹林遮了個嚴嚴實實的別墅也是這種類型,但是進了大門才知道,這裏與普通的羅斯別墅有天壤之別。
沒有所謂的花園,一條石道穿過天然生長,未經任何修整的樹林,轉了幾個彎之後,可以看到一棟別墅。
經過簡單加工的木質和石質材料在工匠巧奪天工的技術下,天衣無縫的蓋成了一座簡單大方的建築,裏面的牆壁和石頭地板,只是稍微打磨了一下,盡量保留了建築材料的本來面目,懂得欣賞的人會覺得具有一種質樸原始的美感,不懂得欣賞的會覺得這屋子是個粗劣的半成品。
整棟建築就好像故意與傳統流行相背離一樣。
我們被安排在了中庭旁邊的一間空屋子裏。
利德爾在糾纏了一陣子之後,終于戀戀不舍的離開了這裏——聖洛克城的爛攤子還等着他去收拾。
我們三個在經過了幾個月的流離之後,再一次聚在了一起,至少現在,我們還有敘舊的時間。
金毛獅子懶洋洋地走到寬大的窗邊,明媚的陽光灑在了它的金毛上,熠熠生輝,閑适而自在的樣子,好像正身在自己的王國。
而老大則完全相反,它躺在房間的另一頭,銀灰色的皮毛在陽光映襯下有些黯沉的房間裏流動着溫暖的色澤,頭擱在前爪上,閉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只是隔一會兒會睜開眼,看看我,好像在确定我的存在。
而我,則在與它們呈三角的地方休息。
這是個相當無奈的選擇。
金毛獅子厚顏無恥的接近,總是讓老大暴躁不已,經過了鬥獸場洗禮之後的老大,身上的血腥味和殺戮氣更重,也越發的不冷靜,兩個人湊一起,簡直就是個悲劇的序幕。
為了防止悲劇真的發生,我只能強迫它們隔離,也禁止它們靠近我一米內。雖然對不起老大,但是無奈之舉,也只能暫時從權了。
房間內靜谧而安靜,窗外就是野生的樹林,空氣中傳來難以言述的美妙的氣息,熟悉而令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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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金毛獅子一躍而起,從窗戶裏跳了出去,我吓了一跳,趕緊跑過去,就看到它得意的看着我,一只腳踩住了一個白乎乎的東西——那是只兔子。
它輕輕把那只兔子咬在嘴裏,又跳回房間,然後興沖沖的把那只兔子放到我腳邊。
我囧着臉看着金毛獅子獻寶一樣的神情,難道它要把這個東西送給我當禮物?雖然以前也吃過它捕殺的獵物,但是活的獵物卻是第一次收到。
這讓我想起了曾經看到過的雄性動物向雌性求偶的時候,必然要耍的各種花招,曾經看到過雄性燕鷗在找到自己喜歡的伴侶時,會嘗試喂食對方小魚,如果母鳥接受,那麽就代表着求偶成功。
這只可憐的兔子還活着,瑟瑟發抖的趴在三個猛獸中間,兩腿一伸,就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樣。
我知道它在裝死,這是很多小動物的求生本能。
老大也慢悠悠的走過來,看了看那只兔子,趁着金毛獅子還在向我得瑟的時候,以閃電般的速度把那只裝死的兔子一口咬死,然後“啪”的一聲,甩到了窗外,一股血線在空中劃過。
一片沉默。
就在我全神戒備,等着勸架的時候,金毛獅子突然轉過頭,又施施然的趴到窗邊,繼續曬太陽去了。
至于老大,也在它離開之後,回到了自己原來待的地方。
我看着這一幕,覺得原本美妙而寧靜的氣氛變得那麽詭異,老大的醋勁真不是一般的大,而金毛獅子居然也忍了?
寧靜的下午時光不知不覺中流逝了。
這棟別墅的住客肯定很少,以狼敏銳的嗅覺和聽覺,我猜測,這整棟別墅頂多只有三個人類存在,其中還包括那個貴族少年蘭斯。
我等待着把我們弄到這裏來的正主兒的再次出現。
他并沒有讓我們等很久。
夜色剛剛降臨,朦朦胧胧的天空掙紮着發散着最後一點光線。被黑鬥篷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他雙手攏在袖中,帽子終于微微掀起,露出一張蒼老而幹枯的臉,歲月無情的在他臉上劃滿了道道溝壑——他已經快要離開人間,進入神的領域。
他身後的那個人年紀比他稍小,但還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态度恭謹,微微彎着腰,看起來應該是他的奴隸或者仆人。
仆人手中捧着一個盤子,老人拿過盤子上的一個圓球,用滿是斑點的枯瘦的手摩挲着球面,嘴裏低聲念着一些奇怪的詞語,我聽得出來,就是在碼頭上他曾經使用過的那種節奏非常奇特,帶着遠古韻味的不知名語言。
随着他的話語,一道道乳白色的光芒從圓球上發出,他拿起這個球輪流對着我們三個照了一番,臉色随着乳白色光芒的盛放或者萎縮,一時喜一時憂。
最後,他把圓球放在了仆人端着的盤子上,手一抖,圓球差點滾落下去。
看來,剛剛那不知名的法術讓他精力耗盡了,現在連站着都勉強,他輕聲對着後面的仆人說,“哈裏克,你說,它們是不是神賜給我們的禮物,賽爾特神終于開始憐憫我們這些可憐的信徒。”
仆人深深一鞠躬,低聲說,“是的,伊格內修斯主人。”
自從照過那個圓球之後,他就不再注意我,而是用專注而狂熱的眼神一直盯着老大和金毛獅子。老大和金毛獅子在他這種熱烈的目光下,開始不安起來。
我猜測,這個伊格內修斯需要的東西沒有在我身上找到,而老大和金毛獅子則可以滿足他的條件。我的本能并沒有警示我,也就是說,他至少并沒有想殺死老大和金毛獅子的念頭,這讓我稍微安心了點兒。
他看了一會兒之後,走了出去,吩咐哈裏克給我們準備好食物。
随後不久,哈裏克把一頭肥嫩的羊趕了進來,順便,還扔進了一只死掉的兔子——我認出來就是老大殺死的那只。
第二天一大早,老大和金毛獅子就被他們強行帶出了房間,不知道關到這棟別墅的哪個地方去了。
貴族少年蘭斯也出現了,他漲紅着臉,看着老大和金毛獅子,不過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了昨天看到的歉意和內疚,反而滿臉激動,好像在緊張的期待着什麽事情的發生。
我單獨留在了房間裏。
我很想偷偷地跑出去看看老大和金毛獅子到底在哪兒,但是找遍了整棟別墅,都沒有看到一個人影,我看了看粗糙的石地板,難道這棟建築還有個地下部分?
即使我一再告訴自己,我的直覺不會出錯,這個伊格內修斯不想殺了老大和金毛,但是連續幾天失去它們的蹤影,甚至連一點點氣息都沒有聞到,讓我開始不安起來。
也許我的直覺出錯了呢?這種情況并不罕見,直覺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神乎其神。
我翻遍了別墅的每一個角落,聞遍了別墅的每一寸地板,最後終于找到了那個隐蔽的地點,老大它們的氣息是在中庭那個賽爾特神像下消失的。
守在那個入口,我焦急的等待着它們的訊息。
現在已經沒有人看守我了,我可以在這附近自由活動,只要我願意,遠遠地逃走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強烈的牽絆在這兒,讓我寸步難移,每天除了去樹林捕獵,就一動不動的守在那裏。
頭頂那棵樹上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窸窣聲,我警覺的擡起頭。
前幾天出去捕獵的時候,我就發現,這片樹林中還有一個食肉猛獸存在,它也發現了我,之後一直在觀察我的一舉一動,在我狩獵的時候躲在旁邊偷看,在我守住入口的時候,在我頭頂饒有興趣的觀察。
我本來非常緊張的防備着它,但是後來,我開始有些放松,首先是因為它的體型并不大,并不是像金毛獅子那樣的大型貓科動物,威脅性比較小,其他,它的表現實在太過于怪異,好像完全沒有一般的食肉猛獸領地被其他猛獸闖入而有的暴躁感,也沒有想沖上來和我大打一架的沖動。
它只是觀察,然後一點一滴,慢慢地靠近我。
五十米、四十五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以及到了今天,就在我頭頂上的樹枝上,身體被濃密的葉子遮住了。
它從樹上輕輕松松的跳下來了,落地無聲。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或者它,這真是我重生到這個世界之後遇到的最不可思議最詭異最可怕的一幕了!
這只黑色的應該是獵豹的生物,它變成了一個人,不,半人,它有極其美麗的身體和臉,頭上卻突兀的留着兩只豹耳,長長的尾巴也垂在臀後。
我看到它在對我微笑。
賽爾特神啊,我難道瘋了出現幻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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