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這場雨連續下了兩天。

天空灰蒙蒙的，籠罩着這座城市，就像是溫慕的心情，絲毫不見好轉。

他性格本來就安靜乖軟，最近卻愈發地沉默了，就連常年在孟家工作的阿姨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小慕，你今天有事嗎？”

溫慕原本正坐在窗邊發呆，聞言怔怔地擡頭，看到了站在廚房門口的阿姨。

他搖了搖頭，“沒有，怎麽了？”

“那就好。”阿姨笑着點點頭，手裏拿着保溫盒，“阿姨熬了點湯，想給孟先生送去。可是快到小寶的放學時間了，他爸媽沒空去接，只好我去。”

小寶是阿姨孫子的乳名，今年讀小學一年級。她又揚了揚手上的保溫盒，露出一個實在不好意思的笑容，“你看……只能麻煩你去公司一趟，送湯給孟先生了。”

……讓他去孟庭宴的公司送湯？

溫慕怔了怔，緩緩垂下眸子，過了好幾秒才道：“好。”

一個小時後，張司機把車開到了孟氏公司的門口。

因為下雨，溫度驟降，溫慕下車的時候還冷地抖了一下，不自覺攏了攏外套。

他很少來孟庭宴的公司，對路線不太熟悉，拎着裝了湯的保溫盒走進公司大門後沒多久，大堂的前臺就主動詢問，“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溫慕猶豫了幾下，“你好，我找孟庭宴……孟先生。”

前臺小姐問：“請問您有預約嗎？”

溫慕輕輕地搖了搖頭，随後又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你先等等，我、我打個電話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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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即打了個電話給孟庭宴，那頭很快就接通了，說讓劉秘書下來接自己，還通知前臺帶着溫慕先去休息室。

沒想到對方這麽果決，溫慕挂斷電話，有些失神。

原本他只是想把湯放下就走的。

“您是孟總的愛人吧？”

收到上面下發的通知，前臺的小姐已經走過來了，臉上的笑容溫和親切，讓人不自覺就放松下來。

愛人？

聽到這個稱呼，溫慕有些發愣。

在他心裏，只有正式結為伴侶的人才能被稱作愛人。

見他不說話，那前臺小姐還以為是自己問得太唐突了，“抱歉，公司的員工都知道孟總有個男朋友，但是大家都沒見過，所以比較好奇。”

她又由衷地感慨，“不過您長得真好看。”

“……”

溫慕躊躇地抿了抿唇，最終卻還好是沒有糾正對方的錯誤，搖搖頭小聲道，“謝謝。”

那前臺小姐笑了笑：“先生，請跟我來。”

很快那她就把溫慕領到一個休息室面前。

溫慕又道了聲謝，打開門走進去，走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裏面還有一個人。

裏面的人應該是在講電話，聲音還有點耳熟。

他腳步慢慢停下來，有點手足無措。

正當溫慕猶豫要不還是出去的時候，裏面的人似乎也知道有人進來了，笑着說了句“我今晚一定會到場，向您賠罪”後，很快就挂了電話。

他松了口氣，這才繼續走。

抵達沙發的路有點長，好不容易走完長長的紅漆屏風，溫慕眸光微緩，下意識朝沙發上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

猝不及防的，他表情愣了愣，滞在原地。

……雲木？

哪怕在網上搜索過很多次，這還是溫慕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真人，的确……很好看。

他手指微微一顫，抓緊了衣角。

雲木今天來公司為了辦點事情。

不過他前面還排了幾個人，反正也急不來，所以先在休息室等待。

聽到有腳步聲，他挂掉恩師孫老的電話，往沙發一靠，随後漫不經心地擡起頭往門口望了一眼。

他看到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男生停在屏風前。

下一秒，雲木的表情一怔。

……因為對方的那雙眼睛，和自己的太像了。

他很快眯起眼睛，目光審視。

不得不承認，對面的那個小男生長得很不錯，可是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風格的。可要不是兩人氣質相差太大，望着那雙眼睛，有那麽一瞬間，雲木都要是以為看到了自己。

大概是盯得太久了，那小男生也抿着唇地和自己對視，只是表情有些不好。

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态，雲木随意地笑了笑，示意性地挪了挪位置，“抱歉，你坐。”

聽到他的聲音，溫慕這才回過神來。

只是他嘴唇抿地更緊了，沒有回應雲木的示好，而是快步走到離對方最遠的地方坐下。

本就不好的心情變得更低落了，溫慕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應該是有孟庭宴的因素，或許還因為對方當初那個電話，可能還有其他。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喜歡雲木，一點都不。

感受到了對方莫名的敵意，雲木輕輕地挑了挑眉，卻不以為然。

對于藝人來說，感受到惡意實在是太常見了。

雲木想，或許對方是自己某位對家的粉絲，然後恰好認出了自己。

他不以為意，輕輕地嗤笑一聲。

溫慕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在聽到對方這聲輕笑後，腦子裏的弦瞬間繃直了，身子有點僵。

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和對方相見，他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亂想，思緒一片混亂。

雲木是不是認出了自己？

剛剛是在嘲笑他嗎？

他是不是……是不是也覺得兩人的眼睛長得很像？

“溫小先生？”

肆意散發的思緒在這聲呼喚後戛然而止。

溫慕神情恍惚地擡起頭來，随後看到了劉秘書的身影。

沒想到對方來得這麽快，就像是救星一樣，溫慕如坐針氈的感覺終于消散了一些。

刻意讓自己去忽視室內的另一個人，他站起身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劉秘書，我們走吧。”

雲木自然也看到了新進來的人，認出對方是孟庭宴身邊的秘書，神情意味不明。

沒想到自己猜錯了，對方并不是某家粉絲。而且在那小男生站起來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原來對方手上提着一個保溫盒。

是誰這麽大牌面能讓孟氏最得力的金牌秘書親自下來接人？

再想到剛才對方澄澈的眼睛裏掩飾不了的情緒，雲木輕而易舉地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真是沒想到。

雲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己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和對方正式見面。

他直勾勾地盯着門口，表情有些不明幽深。

一動不動地望着溫慕離去的背影，倏地，雲木腦子裏又閃過對方那雙眼睛。

那雙與自己的極為相似的眼睛。

等等。

……眼睛？

雲木自認長得不算大衆，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有人撞臉也不奇怪，更何況只是一雙眼睛。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會是孟庭宴的男朋友？

像是不可置信，雲木的表情瞬間有些微妙，說不上是期待還是詫異，只是眸子裏的情緒卻暗暗翻湧。

其實當年，他和孟庭宴的關系一直很微妙。

孟庭宴是個很冷心冷肺的人，一開始就是雲木先主動靠近的。要吸引這種類型的任，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對方覺得兩人有很多共鳴之處。

然而在某一點上，兩人也的确很相似。

那就是利益至上。

只靠這一點也足夠了。

他們因為這一點相熟相知，甚至于後來在校園裏成雙入對，已然是最了解對方的人。

雲木記得，自己曾經試探性地和孟庭宴開玩笑似的說過一句話。

“我們是最好的夥伴，或許也會成為最好的伴侶。”

當時孟庭宴表情淡淡的，沒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可是雲木知道，這是默認了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後來放棄和孟庭宴一起進入企業，而是選擇了娛樂圈後兩人就此分道揚镳，如今根本不會有那個姓溫的小男生什麽事吧。

特別是那雙眼睛……

想到這裏，雲木的眸光微暗。

霎時間，一個荒謬的想法在他腦子裏紮根。

如果，孟庭宴對自己還有情誼呢。

他想，自己需要親自證實一番。

溫慕被劉秘書帶上了總裁辦公室。

孟庭宴正在裏面看文件，看到人來了以後輕輕合上，招手示意，“慕慕，過來。”

溫慕垂下眸，壓下重重的心事，走過去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他。

他小聲地喊了一句：“孟先生。”

“嗯。”孟庭宴伸手接過，“吃飯了沒有？”

溫慕搖搖頭。

孟庭宴皺眉，一把拉過他，“怎麽不吃了飯再過來。我讓劉秘書帶你出去吃？”

溫慕有些抗拒地掙紮了一下，還是搖頭。

孟庭宴一頓，聲音低沉沉的，“是想我陪你？”

要是以前，溫慕一定會肯定地粘着他，可是此刻，他卻莫名在腦子裏腦補完了如果自己說是，對方下一句會要說的話一定是：乖一點。

于是他垂下頭，聲音低軟，“不是，我想回家。”

沒想到溫慕壓根沒有黏着自己的想法，孟庭宴的眸光微沉，卻沒有勉強，而是松開他，“我送你下去。”

雲木沒想到自己對溫慕身份的猜測這麽快得到了證實。

負責人通知可以上樓後，他不緊不慢地走出休息室，卻在等電梯的時候看到孟庭宴牽着對方的手，從總裁專用電梯走出來。

三人猝不及防地相遇了。

溫慕也沒想到自己又遇到了雲木，有些局促不安地抿了抿唇，然而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突然之間，原本牽着自己手的力度消失了。

他表情有些愣，神情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放開的手。

過了一會兒，心裏湧起一陣又一陣的苦澀。

……是因為看見了雲木嗎？

那一剎，他竟然沒有勇氣去詢問對方。

孟庭宴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做這麽親昵的動作，看見有人後表情一頓，下意識就松開了手。

捕捉到這兩人的動作和情緒變化，雲木的表情有些幽深，內心的想法又确定了幾分。

雲木看着兩人，挑起一個笑，“原來這就是孟總的男朋友嗎？”

孟庭宴這才發現在等電梯的人是雲木。

他腳步微頓，突然想到旁邊的溫慕，又想到這人前幾天還在因為雲木和自己鬧脾氣，神情頓時有些淡，“有事？”

沒有回答。

溫慕心情一點點落下去，沉的厲害。

雲木：“沒有啊，今晚就要去孫老師的生日宴了。聽說很多人都會帶家屬，就是不知道孟總帶不帶？”

聞言，孟庭宴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溫慕怕生人，所以自己也很少帶他去參加什麽聚會，就怕對方不自在。

雲木見狀瞥了溫慕一眼，率先伸出手，“你好，我是雲木，我們剛剛見過面的。”

“你好。”溫慕伸出手，握了一下很快松開，“我叫……溫慕。”

孟庭宴微低下頭，表情有點不太好看，“你們剛剛見過面？”

“……嗯。”溫慕聲音很低，“在休息室的時候。”

怪不得情緒又不對了。

孟庭宴眉宇沉沉的，卻實在是拿他沒辦法。

“溫慕，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雲木随意地笑了笑，“沒想到我們這麽有緣，眼睛長得有點像，名字裏也都帶了個Mu。”

“……可以。”

溫慕眼角微微下垂，心裏倏地被這句話刺痛了，愈發苦澀。

是啊，就連雲木都能看出來他們的眼睛很像，孟庭宴怎麽會不知道。

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罷了。

雲木：“那今晚的壽宴你會來嗎？”

其實溫慕剛剛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卻沒有精力回答，只是說，“什麽壽宴？”

“孫老的生日宴，”雲木笑了笑，“孟總沒和你說過嗎？孫老是我們大學的老師，今天是他七十大壽。”

原來是大學同學。

溫慕：“他還沒和我說。”

孟庭宴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尤其是溫慕在知道自己與雲木認識的事情卻沒什麽反應時，表情有些微妙。

不過他還是問，“你想去？”

溫慕嘴唇微動，想說不想，可是不知怎麽的，卻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那晚上回家接你。”不想讓這兩人再聊下去了，孟庭宴警告地瞥了雲木一眼。

“走了。”

因為要去孫老的生日宴，孟庭宴五點鐘就回了家。

溫慕回到家就把自己關在了琴房裏，也不知道在裏面幹什麽。其實他不想去的，但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像是在和雲木這個人較勁，竟然點了頭。

溫慕性子柔軟卻不代表聖母，也會有自己的情緒。

而在認識到自己或許是雲木的替身後，更不可能會對對方有任何好感。

在車上，察覺到溫慕又開始悶悶不樂，孟庭宴目光沉沉的，解釋了幾句，“我和雲木的确以前就認識了，是大學同學。”

溫慕垂下眸子，睫毛微顫，“……哦。”

孟庭宴挑起他的下巴，在眼睛處落下一吻，語氣緩和了幾分，“當初不告訴你就是怕你像現在這樣吃醋，慕慕，你現在怎麽這麽不聽話？嗯？”

溫慕對上他的目光，眼底一刺，眼眶止不住地泛紅，別過臉去沒說話。

到底是怕他吃醋，還是覺得他事太多太麻煩，懶得敷衍？

如果角色對換，他也會這麽對雲木嗎？

氣氛有些緊張，孟庭宴眉頭一擰，心底有點煩躁。

他不知道溫慕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這麽愛鬧脾氣。自己和雲木的确什麽都沒有，就算隐瞞了先前認識的事情又如何？沒有的事情就是沒有。

他松開對方，過了一會兒才強勢地拉過對方，輕輕地咬了咬對方的耳垂，“有情緒回家再解決，不要在外面鬧。”

“乖一點，慕慕。”他又說。

溫慕有些失神，只是趁他沒注意的時候擦了擦眼角。

孫老的壽宴請了很多人，像是個商業宴會，除了以前的學生，更多的還有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

現場還有保安巡邏，大家聚在一起，氣氛還挺熱烈。

孟庭宴帶着溫慕進場的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打招呼，把禮物交給了管家後就去了後花園。

此刻，一大群人圍在一位老人膝下，說說笑笑的，尤其是老人旁邊的雲木，十分引人注目。

他笑得十分燦爛，眼底像是蘊着星。

孟庭宴走過去，喊：“老師。”

一群人聞聲笑着回過頭去，“诶，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孟總來了——”

孫老精神矍铄，聲音中氣十足，“庭宴，大家剛剛還聊到你呢——”

“——這位是？”

衆人也看到了孟庭宴身邊的小男生，表情不一，也紛紛露出打量的眼神。

孟庭宴頓了頓，介紹：“他叫溫慕。”

“是我男朋友。”

溫慕表情怔了怔，一旁的雲木聞言眸光卻微暗。

此話一出，氣氛卻莫名讪讪的，衆人表情有些尴尬，下意識望向孫老旁邊的雲木。

在場的挺多人都和雲木同屆，自然知道孟庭宴和雲木之前的關系，方才還在調侃這倆人天造地設，什麽時候才能真正在一起呢。

可是孟庭宴一來就帶了個小男生，還說是男朋友。

長得是不錯，看起來倒是挺乖的，可是和雲木沒得比啊。

孫老是長輩，和藹地笑了笑，“有對象了怎麽才帶過來。”

孟庭宴頓了頓，下意識把溫慕拉在身後，臉上沒什麽表情：“他膽子小，比較怕生。”

這時雲木也笑了，“其實庭宴的男朋友和我很有緣的，我們的眼睛長得挺像的，就連名字都有個字讀音一樣呢。”

孟庭宴表情微微一變，警告地瞥了雲木一眼，示意他別亂說話，卻見對方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而衆人聞言看過去，倏地又是一愣。

……好像眼睛那一塊兒，是有點像啊？

表情霎時間有些微妙，幾人暗暗對視交流，目光又從溫慕投到雲木身上，有些複雜憐憫。

感受到衆人的目光，雲木臉上露出笑，“都看着我做什麽？”

衆人想，雲木還是太善良了。

溫慕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心底愈發後悔，想先回家了。

他不喜歡那些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充滿刻意的，略帶鄙夷的。

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明明只是個贗品，卻敢不自量力地舞到正主面前。

“孟先生……”

溫慕小小地扯了扯孟庭宴的衣角，卻沒想到對方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心裏瞬間涼了半截。

有人突然道：“诶，我突然想起自己帶了一瓶酒來，就放在大堂裏，老牌子了，絕對是老師你愛喝的！”

“是嗎？”孫老聞言樂呵呵的，他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品酒，“快去拿來給我老頭子瞧瞧是不是正品，別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讓我去吧，你們接着聊。”

雲木笑了笑，随後站起身來，聲音放柔了幾分，“庭宴，你能和我去拿嗎？”

孟庭宴皺眉，剛想出聲拒絕，孫老就開口了，“唉你們兩個，要去就快去，別在這兒礙我這個老頭子的眼。”

孫老都開口了，孟庭宴推辭不掉，只好站起身來，又對溫慕道：“乖乖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跑。”

溫慕心裏有些發慌，咬了咬嘴唇，“孟先生，我不要……”

孟庭宴目光沉了沉，帶了幾分強硬，“慕慕，別鬧。”

他又補充，“我很快回來。”

他們走後，溫慕乖乖躲在角落裏，可是身邊很快就被幾個人包圍了，主動拉着他聊天。

“诶小朋友，你才多大啊？”

溫慕聲音低弱，“二十二歲。”

“二十二？看不出來啊，我還以為你未成年呢。”其中一人又問，“你和孟總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三年前。”

“這麽早？”那個女人的聲音有些鄙夷，但又怕得罪人，只是婉轉道：“那去年孫老師生日你怎麽沒來？”

“……”

這個問題溫慕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不安抿了抿唇。

這裏的氣氛讓他十分不自在。

溫慕想走到唯一對他沒有惡意的孫老旁邊，可是對方身邊早就擠滿了人，根本走不過去。

猶豫掙紮了許久，溫慕倏地站起身來，小聲道：“抱歉，我、我想去躺廁所。”

溫慕從後花園走出來後并沒有去廁所。

他的臉有些蒼白，心跳有些紊亂，漫無目的地走着，直到遠離人群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才好受了些。

他好讨厭這裏，想先回家了。

溫慕想打電話給孟庭宴，拿出手機的時候卻又想到對方現在和雲木在一起，估計不想搭理自己吧。

就像那些人一樣，他們都覺得自己是雲木的替身，是贗品。

只有溫慕自己還傻傻的，認為只要孟庭宴沒說，他就還可以繼續堅持下去，認為對方心裏是有自己的。

溫慕鼻子發酸，拼命忍住哭意。

他失落地走着，突然又在不遠處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孟庭宴和雲木。

那兩人面對面站着，不知道在說點什麽。

溫慕的角度正好背對着孟庭宴，他想上去喊對方，卻霎時間停住了腳步，只敢躲在暗處，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該以什麽身份叫住孟庭宴呢？是可笑的男朋友身份，還是雲木的替身？

雲木是故意把孟庭宴叫出來的。

他向來是個耐心的人，此刻卻有點迫不及待。

尤其是今天見到了老同學，他們一個一個的都在提醒自己，他曾經是唯一站在孟庭宴身邊的人，也是離對方男友的身份只有半步之遙的人。

其實雲木對孟庭宴的執念已經沒那麽深了，他只是想要證實一件事情。

然而他話到嘴邊，突然看到了暗處的草叢邊躲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孟庭宴的那個小男友溫慕。

孟庭宴此刻的表情有些冷硬。

特別是一想到自己臨走前溫慕的表情他就更煩躁了，眼底沉沉的，“雲木，你到底想幹什麽？”

來得真是時候啊。

雲木回過神來，輕佻地笑了笑，神情放松，“孟總，我是想問你準備玩到什麽時候？”

聞言，溫慕的心瞬間抽緊了。

孟庭宴眼神冷冽，眉頭緊蹙，“什麽意思？”

雲木一直盯着躲在暗處偷聽的溫慕，過了一會兒笑得恣意譏諷，一下又一下地朝溫慕擊下去，就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怎麽，那個小替身玩得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