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木槿花初綻

教室一切安排妥帖後，我又去找肖肖了！班會上雷益財特別強調了數學和英語的重要，就是軍訓也不能放松，作為課代表更是要做好工作。

其實是愛好，其實是心境。所以積極，和成績無關，和要求無關。喜歡肖偉老師，喜歡他每堂輕松而有自由的課，喜歡他幽默诙諧的講述，喜歡他冷冷時給我們講一段感人至深的小故事。以前總愛喊他“偉哥”，一聲聲地直把他喊得面紅耳赤，後來長大成熟，思想不那樣單純了，也不好意思再叫，改口稱“肖肖”了。

想起親愛的肖肖，我的眼眶不覺濕了。新月彎彎，倒挂西南，微風拂面，夏夜輕揚起涼意。

“銀子！”葉琳的聲音響起，熟悉的淡淡的。

“阿琳！”見着她還是很開心，她嘿嘿笑了，嘴巴咧得老大，露出兩顆小兔牙！

“怎麽沒吃鹽一樣傻笑啊！？”剛才還差點落淚，被她一攪和，我都不知道怎麽笑了，心裏那層愁緒被吹開，我撲過去敲敲她的腦袋。

“什麽嘛！好久沒見你了嘛，現在怎麽樣呀！？”眨巴大眼睛，剛好跟臉上小痘痘輝映，這被我戲稱“天上月亮亮晶晶，天上的星星數不清”，這也是葉大美女唯一漏洞。

“今天郁悶到現在呢！”我嘩啦啦地吐着苦水。

“不錯的類，年級第一！”當我說到我考年級第一被分到雷益財的班，剛進去他就給我們顏色，她倒是不安慰我下反贊起我來。

“誰考年級第一呀！”一個好聽的男生夾帶着磁性親和力撲面而來，我擡頭，便對上了那明麗的笑容。

如春風拂面般怡人，淡淡的笑容沿着精致的嘴角，延伸出去，如地平線上初升的陽光，溫煦之中潛藏着傲氣，淡淡的不羁！棱角分明的五官，說不出的周正，那雙墨黑色的眼睛，随着微笑，柔和地顯現！

青綠色的jack jones的T恤很好地襯着他高俊的身材，襯着古銅色的皮膚……他就是我在窗臺上看見了另外一個男孩嗎？

向日葵一般燦爛的，那笑容已是這般明豔！他是和徐槿澈的舒烨走在一起的男孩！望着他，我似已經可以想象舒烨長什麽樣子了！

我傻愣愣地站着，葉琳倒是推了我一把，“我同學呀！”

“你就是考年級第一的，我叫易涵！”帥哥主動過來打招呼，還是如春風拂面般的笑容。

“藍寧智！”我禮貌地報上自己的名字，卻怕擡頭對上那雙如陽光般閃亮的眼睛，那淺淺的卻暖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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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涵，風蕭蕭兮易水寒，名字很好！”他一時不語，我忽然想到這個名字很好，和符合他的人。

敢情那是一個帥哥的名字！

“不是韓寒的寒，是三點水的涵！”他對我微笑，解釋着涵字。

其實那個涵字會更好，至少寫起來會很漂亮！可我沒再說話了，他也沒吱聲，我還有事，我輕推葉琳的手，又擡頭和大帥哥維諾句，“我要去肖老師辦公室，先走了！”

我靜靜地走開，背後的目光似乎也跟随了我一段，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的我還是很傷感，哪怕遇到了最燦然的笑容，最不吝的誇贊。

易涵，真的是很美好的名字，淡如秋水般，卻涵蓋着多少深意。他的微笑也是如陽光般暖暖的。

細心的肖肖拍拍我的肩頭，我深呼一口氣，懷抱起肖肖發的一大疊試卷，擡眼似乎又看見那陽光般金燦的笑容。

對着511，輕輕敲門，風車上一片葉上還是我的名字——8藍寧智，正對着的那抹葉片也是一個好聽女孩的名字——5顧菲雯。一個好聽的聲音響起， “你回來了！”

開門的是2號床鋪的趙敏，她手裏還拿着一本經書——世界杯專題的期刊！

我眼睛不覺跟着一亮——趙敏也算我的知音人吧，平日有人閑話世界杯了！

趙敏有些嬰兒肥，臉稍稍有點方，看着很舒服也很養眼！我不覺心裏又有點樂了！

寝室長是秦瓊，她正張羅着寝室衛生，“把床上的東西整理好，被子疊整齊，統一朝床，口子朝門！”

“藍寧智，你先把你的東西收拾下！”我是晚到的，她也特意吩咐下，聲音不尖利，但也是不拖沓的命令。

望着那個5號櫃子，我不覺又輕嘆一口氣。再望望自己的8號櫃子，現在那把鎖已經打開了，一個個子高挑的女孩在賣力收拾着。

那就是顧菲雯吧，我回到床邊整理東西，5號櫃子空空如也， 而我手捧一堆東西猶豫着卻是不放下來。

一直埋頭收拾床鋪的槿澈也跟着爬下床，她動作很輕很靈巧，見我捧了個滿懷，又望望8號櫃子和5號櫃子，也不經皺了皺眉頭。

她瞅了眼顧菲雯，又回望了一眼我，對我使眼色，又拉拉我的衣角。

那是怎樣的含義，我自是明白，可是——

我很無奈，想搖頭，槿澈那如水的目光，清澈着卻是這般堅定，我想低頭，卻是這般艱難。

“我們的櫃子是不是按床號排的，寝室長？”果敢擡頭，我終于下定決心豁出去。

“恩，是的。”

得到秦瓊肯定的回答，我多了份信心，我看了眼槿澈的眼睛，心裏忐忑要和緩些許。

“我的8號櫃子……”我假意吱唔着。

秦瓊看了眼我的8號櫃子，又擡頭望望顧菲雯，可她卻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也沒再說什麽。

我咬咬牙，一定要讨回櫃子！

“顧菲雯，你是5號床吧！這個應該是你的！”我指着最上方的5號櫃子說。

她終于看我一眼了，“不好意思噢，早上來的時候看她們也沒按床位放的，我看方便，就挑這櫃子了！”

她話裏的意思是，藍寧智你要我換回來也行，就是麻煩全寝室都變換！

“莎莎，我們換櫃子吧！”槿澈對6號床鋪的蔣莎莎道。

“噢！”蔣莎莎很順從地走過來，她戴着一副銀色邊框眼睛，樣子稍稍有點老成，聲音有些沙啞，她望望自己櫃子，不覺嘆了一口氣，“不過我東西很多耶！”

槿澈已經開始行動，把櫃子裏東西抽出來，放我床上，又回望莎莎，“莎莎，我幫你，我們一起收拾好啦！”

“噢，那謝謝哈！”莎莎還道謝，聲音裏有很濃的鼻音，不似先前的沙啞，感覺她的鼻子塞得很厲害，幸許是感冒了吧！後來才知道，她有很嚴重的鼻炎每天都要唏噓很久才可以入睡。

顧菲雯眼睛瞪得雪紅，槿澈這樣做已經不給她留後路，不給她臺階下了，她的臉一陣白一陣青。

她啪地抽起櫃子裏的東西，一把摔床上，對我冷聲道，“換吧！”

我望了眼槿澈，她的眸中淌着清澈的泉眼，滋潤着墨色的雙瞳，清澈浸透着整個世界，那一刻我的眼眶都濕潤了。木槿花，從來都是那般倔強，傲立枝頭，亭亭而立，落暮方殒……

謝謝，我不知道在心底說了多少遍謝謝，有的時候覺得緣分真的很快，有的人交往一天，卻已可以推心置腹！

本以為櫃子事件就這樣結束了，我寬寬心，摸着口袋掏出槿澈給的小紙條。

秀氣的字上寫滿了軍訓的每一件物事，這一件件物品有的給我帶來涼爽，有的給我遮擋陽光，有的為我去暑瘴。

我咯吱地從床上爬起，拉上錢包去校園小店看看。

學校超市也為軍訓擺出了陣勢——防曬霜，沐浴露，乳液，爽膚水，隔離霜之類的擺了滿滿好幾架。

随便揪起一支，一看吓一跳，标價兩百多，牌子是ZA。

這不是坑人嘛，一瓶防曬霜要賣那樣的價錢。

“喲！怎麽你也在瞧化妝品呀！”嬌聲刺耳，真是戳人耳膜，這聲音——記憶中好像沒聽過。

她伸手抓過剛才我拿過手上的那盒東西，“這個，不好。你喜歡這個呀！”我定眼望了她，深黑色的腿襪，飄豔的短裙，還有那雙走起路來就跳踢踏舞的皮鞋。

我不覺很奇怪，怎麽會這樣，我可不認識她？望着她的臉，我終于想起——顧菲雯！

可顧菲雯今天沒穿這身衣服，她打扮的也是很校園很學生的，現在這個女孩——我忽然掉轉頭，不想對上那妖媚的眼睛。

“哎，藍寧智，你別走呀！”我的名字她也知道了。

“你是？”我晃着腦袋想不出她是誰，心下覺得她很怪，但又能肯定她是沖我來的。

“顧菲雯的妹妹，顧菲瑩呢！來，我給你推薦幾個！”她是顧菲雯的妹妹，我終于明白其間來龍去脈。

她是給她姐姐抱不平來了！

我才不要睬她，徑直走開！她倒一把拉住我的手了，“藍寧智，怎麽這樣害羞要走人——是不是交了學費沒錢用啦，今天學費交了多少呀！？”語氣溫婉如小羊咩咩，眼睛卻吐着火舌，簡直是嗜血毒蛇變異。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她，這女人怎麽這樣犯賤，我學費的确減免了兩百塊，她也犯不着拿這做文章瞧不起人奚落人吧？！

我心下很是惱怒，恨恨咬咬嘴唇，使力甩掉她的手，“放手！”

她倒是發出一聲奸笑，“怎麽，沒臉說了，要不要我幫你說說，我給你報報賬？”

這女的忒不要臉，給我報賬！我媽還是做會計的呢，整一溪金最好的會計師。

“我還真當是什麽東西呢！不就一盒防曬霜嘛，兩百多才值我一瓶指甲油！”我被那顧菲瑩氣的說不上話，此時已有人接過顧菲瑩挑起的話茬！

那聲音此刻這般堅定剛毅，不似往日溫柔甜美！

我擡頭望她。槿澈，眼神還是一如往常清澈，隐隐中透着份不屑與果敢，靈眸深處閃動着火光，目光盈盈，似乎在跟我說，“寧智，相信我！”

果敢和堅毅，槿澈你是如此勇敢！顧菲瑩這小妖精似被她的目光所逼，卻毫不示軟的來了句，“你買的起，她不定買的起呢，要知道這是進口的！”

槿澈嘻嘻一笑，“進口的耶！”槿澈抓起那化妝品，臉上寫滿譏诮之意，“我當是哪裏進口的，不過是個日本貨嗎？”

“寧智，我向來都不問津日本的東西的，你呢？”槿澈朝我使使眼色，她是在給我挽回顏面 。

“是呀，我也不喜歡日本的東西，這東西我就不喜歡！”ZA是日本的化妝品牌子，這我還是曉得的。

“聽到沒，日本的東西不好用，相比較法國的，用日本貨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槿澈笑了，如薔薇綻開，笑裏帶着譏诮，像刺一般，直直地把眼前這個女妖人的黑色腿襪挑破，紮到肉裏去，最後湧出血來。而那笑，之于我，便是夏日裏的清涼與舒爽，黑夜深沉中最誘人的晨曦。

“日本的化妝品，譬如說那個SKII——比這還高檔呢！不也出問題了！”槿澈眯縫眼睛睥睨着那妖精，“唉，我說你知道這個，還向我朋友推薦那東西吧！”

槿澈聲音忽的變得尖利，“你安得什麽心呀！”

“我哪有！我自己還用那個——”那女子一急切居然道出自己用日本化妝品，這下是不打自招了！

“哎呀！那可千萬不要用噢，如果你還在用的話，我建議你還是不要用了，不然過敏什麽的，出問題麻煩。”槿澈是不依不饒，住着狐貍尾巴不放了，繼續添油加柴，“不過扔掉又怪可惜的！”

妖精牙齒被磨得咯噔響，倒是更加緊張地用手捂着臉——她現在的臉色肯定很難看，是擔憂還是氣憤還是難受？

想來還真好笑，我也不懷好意地和槿澈一唱一和，“那怎麽辦呀，這還有法見人嗎？”

“呵呵，那倒沒這樣嚴重，就是曬了太陽容易出斑，會很癢。我媽的同事就是化妝品過敏，結果臉上都流膿了，咦，噶惡心的類！”槿澈一旁無奈地對妖精眨眨眼睛。

“那怎麽辦呀？”我嘟哝嘴巴，“誰還敢用！”

槿澈興奮地笑着，露出兩顆小虎牙，都說見好就收，哪裏的事！她不慌不急，添了句，“啧啧！用立白，全家安心！”

打擊也夠了，我和槿澈開心地跑開。妖精忿忿地跺了跺腳，狠狠地吐出句，“哼！我們走着瞧！”

這次贏的是我們，她還是管好自己那張臉面吧，再怎麽樣，做人嘛，臉還是要的哈！？

槿澈真是太有才了，虧她那句——“啧啧！用立白，全家安心！”

我捂着肚子笑的不行，“徐槿澈，你鬼才呀，這也能想到！俺佩服！“

“不就想給她姐出出氣嗎？她以為她誰呀！裝純情裝悶騷，我最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槿澈忿忿的。

“對！啧啧，真牛！”槿澈剛那樣子好有攻勢，“你剛才批日本貨的樣子也超贊類！”揚中華威風，我是個大民族主義者，剛才槿澈那樣子，我心下不覺有幾分驕傲。

“呵呵，我們都好空情啦！”她嘻嘻一笑，“不空情啦！”

“嘻嘻！”我嬉笑着，順道用17班流傳的一句話來給自己開溜下，“俺們空情慣了！”

槿澈也嘿嘿笑了，在龍江說一個人空情是客套是親切，我們都喜歡聽！

“不過，你的防曬霜還沒買呢！”槿澈說到這個，我又有些黯然。

“不買算了！”我垂頭，學校裏的東西好貴，最便宜的一支也要70，還真舍不得這筆花銷。

“這怎麽行呢，軍訓防曬霜是很必需的。”槿澈略一沉思，“要不，我們倆合用一瓶，好嗎？在學校買真的太不劃算了，剛才200多的标價也吓了我一跳。”

“這——你自己要用的，我自己會想法子。”我推辭，真的很不好意思拿人家東西。心裏卻真的好感謝槿澈，她真當讓我歡喜，讓我感動。

“我們是好朋友，有什麽關系！”她拉住我的手，“別人說起就說你的丢了，OK？”

還幫我圓場，槿澈，此刻我的心最柔軟的角落似乎被觸到一般，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孩在那起舞。朋友——這又是一個怎麽樣的字眼，得不到最想要，我是如此缺失這個光華的詞眼，在17班的時候，最讓我感懷的是葉琳，也只有她。她也像槿澈一樣，散發着光芒，揮動着翅膀，小小的身子蘊含着巨大的能量——為你爆發，就像葉琳在我心裏下雨的時候給我支起傘，在我心裏最煩躁的時候為我灑下甘露。她們一樣——清澈的眼眸，流淌着清泉，溢滿整個世界。

那樣的顏色，只有仰望天空的時候，才能清晰可見，夏日裏最清澈最幹淨的藍！

“謝謝！”只一句謝謝，我的眼裏潤潤地，槿澈，真的如木槿一樣，綻放着最初的美麗，正如她的花語“溫柔的堅持”，這樣的美麗初初地綻着，散發在每一個角落，暖暖的浸潤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