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留下

許醉發覺這些天周圍的同學對她的目光有了些許變化。

但她一頭霧水, 就連王誠他們也變得有些奇怪。

她大概是最後一個看到視頻的人。

周穎選的科目跟她不一樣，分的班級也不一樣。

兩個人上高二之後，見面很少, 但偶爾遇上還是會聊幾句。

她微信上吞吞吐吐的問了許醉幾句，最後給她甩來了一個鏈接。

鏈接是一個帖子，标題是【這還不算早戀, 我真不知道什麽才算？】，主樓放着一個半分鐘的短視頻。

樓已經蓋的很高了。

“他們絕對是在談戀愛。”

“太明目張膽了！教導主任怎麽不管一管？沒有人能管管他們嗎？”

“人家年級第一和年紀第二談戀愛, 輪得着你這個妖魔鬼怪哔哔。”

“呵呵, 好學生就是不一樣。”

“那是, 人家成績好有特權。”

“我有點磕到了怎麽回事, 好甜啊！！有點子登對！”

“ls是嗑藥雞嗎？怎麽什麽醜八怪都能磕得下去！”

“LS沒長眼睛？賀敘還能算醜八怪, 不要的眼睛可以捐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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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賀敘是醜八怪了，許醉還不算醜啊？就她那個樣, 誰不比她漂亮。”

“就你漂亮也沒見賀敘看上你。”

許醉點開視頻。

鏡頭頗為清晰，只是視角有些晃動, 先是對準了昏暗擁擠的車廂，然後向着窗口調轉。

窗外是夜色中的一中大門, 一排橘黃色的路燈照亮了長街, 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路面上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雪花在路燈下仍然紛紛揚揚的飄灑着。

畫面的最中心，兩個人站在路燈下。

少年眉眼冷峻, 低頭為女孩拍掉頭頂的雪花，帶上帽子。

女孩向前伸出一只腳，那動作顯得十足驕縱。

鏡頭的角度對準的少年的臉，卻看不見女孩的神色。

畫面中眉眼冷峻的少年卻并未生氣, 他的唇角蕩開極淺的一抹笑容，自然的蹲了下去，俯身為她系起了鞋帶。

兩個人的周身鍍着一層溫暖的橘光，雪花紛紛揚揚的飄灑着。

公交車動了起來，那兩個人消失在了移動的車窗外，視頻戛然而止。

許醉捏了捏眉心，她其實已經有些想不起來這個視頻裏出現的場景大概在哪一天了。

在她這裏只是平平常常的一件小事，沒想到卻會被人錄下來引起這樣的軒然大波。

周穎半天等不到她回消息，直接一個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許醉接了電話。

周穎，“許醉，你帖子看了嗎？”

她的房門半開。

端着水杯走過來賀敘見她在打電話，推門動作一頓。

許醉，“帖子看了。”

周穎吞吞吐吐半天憋出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在和賀敘談戀愛？”

許醉幹笑了幾聲，“你怎麽會這麽想，我們只是朋友。我跟你說過的。”

賀敘面無表情的聽着，捏緊了手裏的門把手。

周穎，“我不信！我不信！你這話誰會信？我恨你是塊木頭！”

許醉察覺到背後的視線，下意識回頭一瞥，撞上了門外人的目光。

賀敘推開門走了進來，把熱牛奶放在她的桌子上。

周穎還在那邊大聲說話，“我敢打賭，賀敘絕對喜歡你！許醉，你能不能睜開眼看看，只有你這塊木頭，只有你這塊木頭覺得你們只是朋友而已。”

在賀敘的注視下，許醉有些尴尬，一種背後說人閑話卻被當場抓包的尴尬。

“別說了，你誤會了。他不會喜歡我，我們根本不是那種關系。”

賀敘俯下身，“什麽關系？”

許醉慌忙按掉了電話，她腳尖點着地，将自己的椅子滑遠了一點。

“不知道誰閑的沒事幹，拍了一段視頻，你大概沒看到。我也是才看到。就是個系鞋帶的視頻，非要看圖瞎做理解，說什麽我們是那種關系。”

賀敘在她的床邊坐下，長臂一伸，将她的椅子拉到了自己面前。

他又問了一遍，“什麽關系？”

許醉跟賀敘面面相觑，他不尴尬，許醉便理直氣壯起來。

“他們說居然說我們在談戀愛！你喜歡我！”

她笑得東倒西歪，“太好笑了吧。”

賀敘安安靜靜的坐在床邊上，“很好笑嗎？”

許醉笑着歪倒在椅子上揉眼睛，“這種事情誰會信啊，一聽就是假的在亂說。”

賀敘看着她笑，直到她笑不出來為止。

許醉有些莫名其妙，“你為什麽這樣看我？”

賀敘沉默了片刻。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是真的呢？”

許醉怔在了原地。

什麽叫萬一是真的呢？

什麽萬一是真的？賀敘真的喜歡她？還是他們真的是在談戀愛？

這怎麽可能！

等她回過神來想要向賀敘問個清楚的時候，才發現人已經走了。

許醉握着手裏溫熱的牛奶杯，心煩意亂的定不下神，“他到底什麽意思啊？”

她皺着眉說道：“肯定是我聽錯了，或者理解錯了。”

很快，睡了一覺起來許醉就把這件事抛到了腦後。

一個學期結束，原本就不如暑假長的寒假，又被額外扣掉了十天的時間補課。

許醉每天兩點一線，腦子裏除了題就是題。

那些流言蜚語慢慢被新的傳言覆蓋，兩個當事人都沒有做出什麽表态，尤其許醉的态度大大方方的，半點沒有談戀愛被抓包的羞澀，甚至連象征性的回避一下都沒有。

其他同學對他們的态度也逐漸恢複正常，但仍有人堅持認為他們兩個是一對。

時間轉瞬即逝，很快到了高二下學期。

對于學生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學習，時間越來越緊張，節奏也越來越快，尤其是比較好的班級更是如此。

基本上班裏的學生都只關心自己的成績，沒有精力關心其他。

暑假的時間比寒假稍微長一點，許醉難得放假，在家連着睡了幾天懶覺才終于補回來一點精神。

這天她拽着賀敘出去玩滑板。

下午日頭已經沒中午那麽毒了，但還是很熱。

兩個人出了一身汗，賀敘的手機突然響了。

賀敘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摁掉了電話。

有人遠遠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賀敘。”

兩個人同時擡頭看去。

許醉看着走過來的人一怔，腦子裏浮現出一個名字。

太多年沒見，她只覺得眼前的人有點熟悉，又有點陌生。

女人雖然已經能看出年紀不輕，但更有一種成熟的風韻。

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她漂亮的非常出衆，就跟十幾年前一樣。

賀敘的神色一瞬間充滿了防備。

女人走到他們面前，打量着賀敘，又看了幾眼許醉。

“你就是醉醉吧，沒想到幾年不見，長這麽高了。時間過得真快。”

許醉心說真有意思，賀家這對父母出口說的話都差不多。

不過何楓的口氣倒是更溫柔些。

“阿姨好。”

賀敘打斷許醉的話，聲音冷硬，“你回來幹什麽？”

許醉很久沒有聽到賀敘這樣毫不客氣的說話了。

女人面對賀敘的質問，神色遲疑了片刻。

“我們單獨聊聊？”

賀敘冷淡的說道：“用不着，有什麽事情就在這裏說吧。”

母子難得見面，許醉覺得自己杵在這裏好像不太合适。

她腳下剛動了一下，就被賀敘按住了肩膀。

何楓多看了一眼賀敘放在許醉肩膀上的手，淡淡的笑道：“聽說這兩年你一直在安星，不接你爸的電話，怎麽現在連我的電話也不接了。”

賀敘眼裏翻湧着情緒，他極力壓制，但聲音中仍洩露出幾分。

“你以什麽立場來替他質問我？”

相比較于和賀爸爸的劍拔弩張，這對母子之間的關系看起來要更複雜一些。

何楓看起來毫無攻擊性，她的态度很有親和力，面上始終帶着笑容。

賀敘卻表現出很強的攻擊性，句句都帶着刺。

何楓有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面上仍帶着笑容強調道：“賀敘，我是你的母親。”

賀敘克制不住情緒，冷笑一聲，“哦，旅居海外的大記者千裏迢迢回國就為了教訓不孝子，可真不容易。”

許醉有些擔心的看向賀敘。

何楓沉默片刻，苦澀一笑，“自然不是。賀敘，我不是這個意思。”

觸及許醉擔憂的目光，賀敘臉上的神色淡了些許。

他牽着許醉的手，轉身就走，“我們回家吧。”

何楓在他們背後，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賀敘！”

少年腳步停都沒有停一下。

何楓急了，“媽媽這一次回來是帶你出國的。”

許醉心頭一震，她側過頭去看賀敘，賀敘卻加快了腳步。

何楓追上來，提着包擋在兩個人面前，“你的戶籍不在安星，留在這裏你是沒辦法高考的。要不然回C城，要不然跟我出國。你只有這兩條路。”

賀敘，“這些我用不着你告訴我。”

許醉十分吃驚，在今天之前，她從沒有從別人口中聽到過這些。

原來賀敘留在安星是沒辦法高考的嗎？

而且賀敘好像自己早都知道了。

既然早都知道留在安星是沒辦法參加高考，他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呢？

何楓，“賀敘，我知道你怪我和你爸，但媽媽都是不得已的，我有苦衷的，這些年我一直沒有再婚，你跟我出國，我會好好補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