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結局

回家之後, 許媽媽單獨和賀敘聊了很久。

許醉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但第二天賀敘就離開了。

他走得時候跟誰都沒打招呼。

一次不告而別。

許醉一覺醒來,九點, 家裏就只剩下許媽媽。

她發了很多消息給賀敘,連着幾十個小時把手機捏在手裏,睡覺都放在臉旁邊, 生怕他回消息的時候,她沒能第一時間看到。

但賀敘一條都沒回。

兩天後, 許醉死了心, 她說不上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生氣。

哪怕就只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也應該說一聲再見吧。

回一條消息很難嗎?

為什麽不能好好道別呢?

她什麽事情都跟他說, 他為什麽總是做決定也不告訴她。

她生賀敘的氣, 更生自己的氣。

氣自己居然還會對他抱有幻想。

賀敘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樣了, 給王誠和唐齊林發了消息,卻獨獨沒有給她發消息通知。

她以為這兩年的相處, 她們之間的關系很好了,他不管什麽事情應該第一個通知她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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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是這樣。

突然回來, 又突然離開, 無論是來,還是走都不給她一點事先提醒。

許醉決定從這一天開始讨厭他, 徹底忘掉他。

她把他的聯系方式拖進了黑名單裏。

開學進入高三,許醉一個人占了一張課桌。

不止一個人問許醉, 賀敘去哪裏了。

但許醉始終表現的事不關己,冷淡的好像從沒有認識過這個人。

學校又流言四起。

周穎,“她們真的嘴好賤,居然說你被賀敘甩了。”

許醉好像沒聽見一樣繼續看自己的題。

周穎見許醉這樣的反應便不再多說些什麽, 只是眼神也有幾分同情。

許醉其實有時也會想起兩年的相處,一些細碎的小事情。

走在紅磚石路上,想起曾經趴在一個人的肩膀上走過這條路。

看到校門口賣冰激淩的小推車,會想起兩個人一起分一個冰激淩的場景。

有時候去買水,同一個牌子的水脫口而出要兩瓶,卻想起已經沒有人要另一瓶了。

春節,許醉擡頭看着漫天璀璨的煙花,腦海中晃過這一年的時間,很多很多的片段。

拆下石膏,少女扶着醫院過道的扶手,腳尖踩着地,一點點往前走。

幾個月來,這是她第一次腳踏實地,還不敢太用力,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但她奇異的并不害怕摔倒,可能是因為身後的腳步聲始終跟的很近,即使摔倒了也沒有關系。

冬日稀薄的陽光下,兩個人的影子被斜着拉長,最終重合在一起。

少年注視着身前的少女,眉眼間極力壓抑着喜悅,眼底卻又洩露出些許緊張。

安靜的醫院長廊裏,地面和扶手都被漆成了淡雅的淺藍色,淡淡的消毒水氣味之間兩道長短不一的腳步聲不斷響起。

慢慢走了幾步稍微适應了一下,她加快步伐。

可沒走幾步,腿上某根筋又酸又脹的抽痛,她踉跄了一下直接整個人向前倒去,只能緊緊抓住手裏的扶手。

慌亂之間,腦海中閃現過在球場上翻滾的畫面。

下一秒,賀敘的手抓住了她,他摟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提進了懷裏。

許醉松開扶手攥住賀敘的衣服,臉上的驚悸慢慢消失,在賀敘的懷中緩緩平複了呼吸。

淡淡的橘子甜香跟她身上的味道相似又不相似,聞習慣了,在這樣的氣味包裹下居然感覺意外的安心。

腳步聲由遠及近,許爸爸這才跑過來。

許醉一見許爸爸,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推了推賀敘,從他懷裏往外退了一點。

賀敘垂下眼,仍然沒有放開那只攬着她腰的手。

曾經,相似的煙花點燃又落下的光芒映在少女眼中,冷風刺骨,她的鼻尖凍得微微發紅。

記憶中的鞭炮巨響和四面八方劈裏啪啦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那時他還站在她身邊陪着她一起看煙花。

記憶中,她伸出手抓住他的領子,踮起腳尖。

少年配合着她拖拽的動作彎下腰,将整個人更加靠近她。

夜空中的煙花落幕,光源消失,視野重歸于漆黑一片。

許醉的視野中還殘存着煙花留下的光斑,一時之間什麽也看不見,恍惚間産生一種錯覺,覺得身邊那個人好像還在,就站在她身邊。

半張臉都藏在了厚厚的圍巾裏,其實看不分明,但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彎起,依稀是在微笑的樣子。

她的視野逐漸恢複清晰,身邊空蕩蕩的只有寒風,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沒有那個人。

她點燃了一支仙女棒,拿起手機對着仙女棒照了幾張照片,湊成九宮格發了出去。

很多同學紛紛點贊。

但這一次沒有人再跟她合照,也沒有人會把幾張平平常常的煙花照片傳出去形成軒然大波。

新的學期,新的傳言壓過舊的傳言。

大多數同學逐漸忘記了賀敘這個人和那些傳言。

關于許醉的印象從‘莫名其妙被校草看上的女孩子’‘不漂亮但很會追男人的心機女’逐漸轉變成了‘那個總是考得很好的學霸’。

沒有了賀敘天天跟在她身邊,加諸于許醉身上的關注也少了很多。

走在人群中,沒有那麽多的人會側目往她身上看,大多數女生開始對她表現的很友善。

許醉的生活恢複了平靜。

又到了她的生日。

高三了大家都很忙,許醉自己在家休息了一天算是給自己的禮物。

她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她的快遞已簽收,請及時領取。

許醉可以保證自己近期絕對沒有網購。

她疑惑的取回快遞。

一個大大的箱子,她搬了一路覺得巨沉無比。

電梯上鄰居都不免側目。

遛狗的大爺好奇的問道:“小許啊,你這是什麽東西?”

許醉搖頭,“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哈,那你這最近東西買的挺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買什麽了。”

許醉哈哈哈笑着應付了幾句。

回到家,許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找出小刀,滿心疑惑的拆開箱子。

不是網購買的,這會是什麽?

別人給她寄的東西嗎?

箱子裏有很多個大小不一包裝精美的褐色小箱子。

最上面的壓着一張紙,印刷體打印【許醉生日快樂】。

既沒有落款也沒有名字。

許醉腦海裏卻冒出某個名字,眉心一跳,她伸手拿出最上面一個箱子拆開。

箱子裏是某個品牌包裝的首飾盒子,裏面裝着手镯。

接着往下拆,帶着冰袋的蛋糕,糖果,巧克力,蘋果,女鞋,杯子,玩偶,貝殼,橙紅色的羊毛圍巾,淺藍色的滑板。

一大堆各種各樣的東西,全都仔仔細細包好,塞進了這個箱子裏。

許醉把蛋糕端出來放在桌子上,自己切了一塊,吃着吃着掉了眼淚。

“怎麽這樣啊,有什麽話不能說明白的?為什麽連個消息都不回?明明知道我的電話,哪怕打個電話也好啊。”

“又不是冬天,圍巾什麽鬼。”

高三的時間過得格外匆忙。

所有人都忙着學習,忙着奔向觸手可及的未來。

沒有了某個人,許醉在高三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成了老師的寵兒。

就連她想一個人坐一張桌子,不要同桌的要求也被大方應允。

好學生總是能有一點小小的特權。

曾經對許醉側目的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月考後也只能仰視她的背影。

王誠兩次模拟考試下來,成績實在太拉跨,家裏為他找了留學中介,準備把人送出國讀書。

唐齊林的成績倒是還不錯,幾次模拟考試下來,別的不說,考個重本是穩的。

林旭稍微差一點,本科沒問題。

走出高考考場的時候,許醉才徹底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陽光很好,炎炎夏日。

她走在曬得發燙的水泥地上,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同樣的一個夏天,有個人也是在類似這樣的天氣下背着她走了很遠。

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也在考試,也不知道他考的怎麽樣。

許醉拿出手機點開黑名單,對着那唯一一個號碼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拉出來。

C大的錄取結果出的很早。

許媽媽高興的請了親朋好友連着擺了幾天的酒,許醉天天被拉去混在一群叔叔伯伯裏,給各家孩子傳授經驗已經是精疲力竭,恨不得馬上開學。

等到開學的時間,她嚴詞拒絕了許媽媽送她去學校的提議,打包好行李麻溜的踏上去往C城的飛機。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C城的天氣不僅比安星要熱的多,還要濕的多,一下飛機,撲面而來的悶熱濕氣就讓她感覺非常的不适應。

等她一路趕到C大的校門口時,已經熱的出了一身的汗。

C大門口站着許多接待的學長學姐,各自手裏拿着專業牌子。

許醉提着沉重的行李箱,在人群中步履蹒跚的轉來轉去,喘得像個風箱。

正當她感覺自己實在是提不動了的時候,一只手從她手裏提過了箱子。

許醉沿着那只手向上看,道謝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周圍嘈雜的聲音好像就此遠去,耳邊空氣變得寂靜。

他微微俯下身,身影完全将許醉籠罩,近距離身高帶來的壓迫感更強。

空氣安靜了幾秒。

“才一年就認不出來了?”

許醉眼眶微紅,一腳踩在了他的腳上,拽住了他的領子。

“賀敘!”

賀敘被她拽着頭撞在了她的肩膀上,他一點沒有抵抗,甚至順手抱住了她。

“許醉,好久不見。”

許醉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力氣大的好像要勒死他。

“你還知道來見我!”

賀敘摸了摸她的頭頂,“我一直都想去見你。”

如果走之前見她,或者這一年裏見到她哪怕一面,他會舍不得離開。

許醉一把推開他,氣沖沖提着箱子就往前走。

“騙人吧,你就。跑得跟兔子一樣快,連個消息都沒有。你根本沒把我當朋友!”

賀敘拉住她的手,“我是沒把你當朋友。”

許醉更生氣了,甩開他的手還踢了他一腳。

賀敘擋在她面前,“因為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是我的女朋友。許醉,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

周圍的人被兩個人這番動靜吸引,紛紛投來目光。

許醉臉上染上了一縷紅霞,愣在原地。

“你說什麽?”

賀敘,“我喜歡你,許醉,你聽清楚,我一直喜歡你。我從來不想當你的朋友,我一直想做你的男朋友。”

這下周圍是真的徹底安靜了。

許醉慌忙撲上去捂住賀敘的嘴,咬牙切齒,“你小聲一點!那麽大聲幹什麽?”

賀敘拉下來她的手,面上蕩開笑容,“許醉,我是……”

許醉打斷他,“好了好了,我聽見了,這大庭廣衆的,你不用說了!”

賀敘,“你聽見什麽了?”

許醉拉着賀敘往前擠,匆匆忙忙試圖逃離現場。

高中的時候就因為賀敘,她每次都被挂上貼吧,莫名其妙的成為了風雲人物。

重來一次,她可不想再大學第一天就因為在校門口被告白被大家所熟知,走到哪裏都讓人指指點點。

賀敘拉着她不願意走,“許醉,你還沒有給我一個答案。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許醉,“願意,願意。”

賀敘,“那以後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許醉踢了他一腳,“你小點聲行不行?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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