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救你做個坦誠惡棍

“聽Glass Animals嗎?”

回去路上, 關潔連上車載藍牙,點開□□音樂,歪頭問祝政。

“什麽?”

關潔見祝政沒聽清, 握着手機,側着肩膀朝祝政揚了揚下巴,簡單介紹:“英國一支比較小衆的獨立搖滾樂隊, 風格挺獨特的,我很喜歡。”

祝政顯然沒聽過, 停頓半秒, 祝政開口:“随你。”

關潔這才點了播放——

《《The Other Side Of Paradise(天堂的另一面)》

前奏平緩, 中後調氣氛逐漸緊張、壓迫。

整個車廂都充盈着男聲性感、高級的嗓音。

祝政聽了幾句, 評價:“還不錯。”

想了想, 祝政又問關潔:“這首歌講了什麽故事?”

關潔像是找到了組織,聳了聳肩, 朝他投遞一眼,含笑道:“一個悲劇故事。戀人背叛, 女孩殺了富二代姑娘,自己也死了。”

歌曲剛好唱到——

Bye bye baby blue

再見了, 我憂郁的愛人

I wish you could see the wicked tr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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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能看見這個世界的邪惡一面

Caught up in a rush it's killing you

你卷入的洪流将會讓你萬劫不複

祝政看着關潔明晃晃的笑臉, 忽然覺得不大真實,好像浮在表面, 看不清內裏。

就如這首歌一樣,越聽越錯亂、麻木。

他有那麽一瞬間覺得——他抓不住她或者并不了解她。

回到上海已經下半夜。

長途跋涉, 關潔後半段路躺在後排困得睜不開眼。

直到後門打開,冷風不要命地灌進車廂,關潔才被迫清醒。

揉了揉發澀的眼尾,關潔昏昏沉沉掀開眼, 一眼瞧見車門外立着的祝政。

他站在風中,沖鋒衣拉鏈沒拉,衣擺迎風飄揚,露出裏面的深色高領毛衣。

下半身倒是站得格外沉穩,跟定海神針似的,不動分毫。

“到了?”關潔透過車窗掃了一圈外面的環境,有些迷糊。

祝政看了眼時間,提醒:“嗯。早點上去睡,天也不早了。”

關潔拉長聲音哦了一下,擡手擦過嘴角,手掌撐着墊子坐起身。

撿起掉在地上的羽絨服、圍巾,關潔一邊伸胳膊套袖子,一邊低頭往車外鑽。

祝政有意側開身子等她出來。

關潔穿好羽絨服,将圍巾往脖子随便套了兩轉,揣兜站在祝政對面,禮尚往來關切:“你回去開車注意安全。”

祝政揚了揚手,示意她先走。

站着也是虛度光陰,關潔沒勉強,轉身就往小區走。

半夜保安亭沒人,小區路燈也沒幾顆亮着,關潔走在路上,多少覺得有些寂靜。

祝政一直待在原地,等看不見關潔身影了才掏出手機給陳川打電話,讓陳川過來開車,送他到徐文遠診所看腿。

淩晨兩點半,徐文遠邊替祝政處理腿傷邊破口大罵:“你要不想要你這條命早說,我也不費勁給你治了。”

“死了算了,沒見過你這麽不聽勸的病人。”

“要不是欠你人情,你這種病人,我壓根兒不接。”

徐文遠長相斯文,戴着一副銀邊眼鏡,誰看都覺得這醫生溫柔、好脾氣。

奈何遇上祝政,徐文遠再好的脾氣都被磨滅了。

祝政這一折騰,傷口處已經感染,小腿上有一小塊爛透的皮肉,徐文遠得拿刀把那快肉剜了才上藥。

剜肉時,祝政咬緊毛巾,疼得額頭冷汗直冒。

陳川見了這場面,吓得直閉眼。

小腿早已血肉模糊,手術刀上也是斑斑點點的血跡。

徐文遠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擡頭觑了一眼祝政,見他一直隐忍不發,徐文遠刻意下了狠手,以圖他長點記性。

剜完,徐文遠丢下手術刀,拿起棉簽,沾浸消毒液,擦過祝政的小腿傷口,冷嗖嗖問:“你這是去哪兒折騰的?”

祝政轉頭望向邊上站着的陳川,轉移話題:“打火機遞我,我抽根煙。”

陳川剛掏出打火機,還沒來得及遞給祝政,徐文遠在一旁冷不丁提醒:“我這裏杜絕煙酒。想抽,出門右拐,別砸我招牌。”

聽罷,陳川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來。

祝政張了張嘴,也沒再喊抽煙。

徐文遠還不解氣,對着他一頓噴:“我看你哪天死了也是活該。就你不長記性的臭脾氣,這都算輕的。”

“你這傷當初就處理得粗魯、敷衍,壓根兒沒想好好治,出來你也不聽勸,不肯好好養。我看你幹脆坐輪椅算了,這樣大家都省事。”

說到這,徐文遠盯了幾秒祝政之前縫合的傷口,蹙眉吐槽:“不過這都什麽三流醫生,縫線難看死了。”

“要我縫合,能成這樣,我怕夜裏睡覺會被自己吓醒。”

徐文遠家三代從醫,他本人也是國內名校畢業,又去國外數一數二的醫學院鍍金,回來在好幾家三甲醫院任職,做了□□年的主治醫生,後來嫌沒意思,自己開了個私人診所。

他說這話,确實有資本。

處理完傷口已經四五點,徐文遠替他開了幾樣消炎藥,又囑咐他積極配合,別亂吃亂喝。

祝政難得沒反駁,接過藥,同徐文遠道了聲謝。

徐文遠大手一背,趁着陳川取車的功夫,跟祝政閑聊。

“你那小跟班不知道你到底什麽情況?”

祝政睨他一眼,提醒:“陳川。”

“誰?”

“他叫陳川。”

徐文遠不在意,擺手:“我管他叫什麽,我又不跟他相親相愛。我只關心你。”

見祝政眼神微妙起來,徐文遠補充:“……的身體。”

說完,徐文遠咳嗽一聲,意有所指說:“你要不趕緊打理好你這副虛弱不堪的身體,我怕你未來……跟你女朋友的幸福生活有點困難。”

“我還有奇了怪了,你這德行,怎麽還落到——”

祝政看他一眼,眼裏滿是警告。

徐文遠也意識到戳到了祝政痛點,趕忙閉了嘴。

陳川恰好把車開到診所門口,祝政沒再理徐文遠,提着藥,擡腿往外走。

徐文遠摸了摸鼻尖,最後喊:“聽我的準沒錯。不信你試試人姑娘要不要你。”

“滾。”

關潔開門進去,客廳還亮着燈。

朱真坐在沙發上在看直播,沒戴耳機,聲音外放出來,背景很嘈雜。

即便關潔沒玩過游戲,也能聽出是在比賽。

估計是楊競文在打,不然朱真哪有興趣去點什麽游戲。

聽到動靜,朱真探頭望向門頭,見關潔回來,朱真蹭地一下站起身,放下平板快步跑過來挽住關潔的胳膊,趴她身上追問:“跟誰一起去的??”

關潔頓了頓,模棱兩可道:“一個朋友。”

朱真明顯不信,“一個朋友?啧啧啧,我跟你住了快兩年,可沒見你有什麽朋友往來。”

“……”

“樓下那位——”

沒等朱真說完,關潔及時叫停:“我有點累,先睡了?你也早點睡。”

朱真滿臉懵逼。

關潔見她有些受傷,伸手拍拍她腦袋,有意轉移話題:“你下周三要跟林貞貞pk.?”

朱真立馬憤世嫉俗,咬牙切齒道:“別提她,晦氣。”

關潔:“……”

愛與恨還真在一瞬間。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關潔就收到了經紀人萬岚的消息。

讓她中午回趟公司,談幾個廣告和出新歌的事。

關潔翻身回了個好,繼續倒頭大睡。

一直睡到九點鬧鐘響,關潔才掀開被子爬起床。

朱真今天出外景,一大早就拿着相機出去掃街去了。

關潔離開前給她發了條短信,讓她中午自己吃飯,她出去吃。

剛發出去,朱真就回了一句——

【你又抛棄了我。】

語氣過于幽怨了。

關潔笑了笑,收好手機,站路口打了輛出租去公司。

到公司,工作間空蕩蕩的,全都去吃午飯了。

關潔繞過公共區,一路走到萬岚辦公室。

敲門進去,她人正坐在座椅裏跟人打電話。

見她進來,萬岚朝她招了招手,又将電腦邊的文件夾遞給關潔看。

關潔拿過文件夾,随意翻了幾頁。裏面全是各大品牌商的合作邀約,有好幾個牌子是她這身價接不到的。

最後一頁是她的新歌計劃安排。

關潔看完,忽然想起朱真說的那事。

這确實有捧她的意味了。

“還沒吃飯吧?”萬岚接完電話,上下打量幾眼關潔,問她。

關潔知道她有事要說,配合道:“還沒。”

萬岚拿起包,邊走邊說:“那行,先去吃個飯。我在附近餐廳訂了個包間,邊吃邊說。”

十五分鐘後,萬岚點完餐,雙手合十搭在餐桌,先聲奪人問:“這幾個廣告有意願接嗎?”

“我看了看,都挺不錯。無論産品本身還是品牌方口碑都挺好,你要接了,粉絲也不會說你恰爛錢。”

關潔重新拿過文件夾看了一遍,看完,關潔指着其中兩個,說:“就這兩個,其他的算了。”

萬岚順着關潔手指的地方看了看,皺眉:“其他幾個哪兒不滿意?可以跟對方協商。你現在人氣挺高,報價方面也有商量的餘地。”

關潔搖搖頭,合上文件夾,語調平和說:“接廣告并不是我做視頻的本意。”

“這兩個跟我音樂風格很像,我可以接受,其他的麻煩幫我回絕。”

萬岚見她心意已決,便沒再勸說。

菜還沒上齊,萬岚又将話題轉到關潔要出的新歌上。

“你那歌我聽了,曲不錯,就是詞有點過激,你要不要改改?”

關潔一個月前就去錄音棚裏錄好了,作詞作曲都是她,只是到現在都沒發出來。

“不改了,就原版。”關潔沉思片刻,拒絕。

“那行,我去準備準備,到時候給你做宣傳。你也可以在你賬號發個片段讓他們聽聽,試試水,看看效果。”

關潔想說這首歌并不是寫給大衆的,後來想想,也沒有跟萬岚說的必要,便點頭應下。

“對了,某音樂節目現在正在選原創歌手,對方給了邀約,你要不要去試試?”

萬岚說到這,語重心長勸她:“我覺得可以去看看,就算沒拿名次,也增加了知名度。”

關潔眼皮一跳,皺了皺眉心,回避:“我目前還沒有這打算。等我考慮考慮。”

“行,你再想想。想好了跟我說,我好回消息。”

“好。”

吃完,關潔又跟萬岚回公司簽了三方協議。

走之前,萬岚欲言又止問她:“你認不認識姓趙的人?”

關潔滿臉困惑,“什麽?”

萬岚細細審視幾眼關潔,見她沒弄清狀況,簡單總結:“這些廣告全是那位趙先生找過來的。還有那個音樂節目也是他親自去談的,我這裏只是走個過場。我前兩天問老張,他也沒說出個理所然來。”

“我想應該是你的人脈關系。畢竟前兩天那事不算小。結果輿論幾個小時內就反轉了,還順勢漲了一波熱度,這手筆有點大。”

關潔聽完,面上浮出幾絲遲疑,不确定诶問:“這人叫什麽?”

“趙肆。”

關潔捏緊手心,追問:“哪個肆?”

“肆意的肆。”

關潔忽然放開手心,面無波瀾搖頭:“不認識。”

萬岚沒再讨論,“行,你先回去。我去開個會。”

出了公司,外面下起了小雨,關潔沒帶傘,站在雨裏淋了好幾分鐘才招手打車。

打到車,關潔拉開車門慢慢鑽進後排。

嘭的一聲,車門關閉,關潔坐在窗邊,拿起手機按了個電話號碼出去。

電話還沒接通,關潔就摁了挂斷。

此時窗外雨漸漸大起來,雨滴打在車窗噼裏啪啦響。

車廂裏,司機放了首舒緩的情歌,很是催眠。

關潔仔細聽了幾句,倒是聽出了歌詞內容。

“我們曾在高朋滿座中,将隐晦愛意說到最盡興。”

晚八點,關潔放了一小段Demo在抖音、微博。

歌名《救你做個坦誠惡棍》。

歌詞——

—我不趕早,也不趕晚

—只好黃昏拾星火

—求個出入平安

—奈何救生符失效

—進退亦兩難

—我問仙人可否有路走,仙人笑我太貪心

—原來欲望滿溝壑

—無處是歸家

—惟願神佛救你,救你做個坦誠惡棍

—惟願神佛救你,救你做個坦誠惡棍

—從此世界同軌

—你我短兵相接,勝者為王

—……

風格依舊小衆,配上她的獨特嗓音,将這首歌的情緒表現得淋漓盡致。

Demo發出去不到兩個小時,點贊數超過十萬,全是求完整版的。

還有人在評論區猜測這首歌是寫給誰的。

大部分都在刷林昭,小部分在反駁,說歌詞明顯不是寫愛情。

關潔退出頁面,後躺在床上,腦子裏只有一句話——

“惟願神佛救你,救你做個坦誠惡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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