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空氣般的存在

陸軒站起來的時候。陸安然正在挑侍者送上來的漢堡， 漢堡比外面賣的小一圈， 但以他現在的飯量， 也只能吃兩到三那個，可看着托盤裏的六個不同種類， 陸安然吞了吞口水，每一個都不想放過。

白溪緊跟着站起來，驚訝地輕咦了一聲：“還真的是你哥啊，怎麽， 你要過去打招呼嗎？”

“是呀，聽說我哥前段時間受傷了，因為家裏有事還一直沒去看過呢，這不正巧遇上了！”陸軒說話的時候， 視線就沒從傅海的身上撤下來。

平常陸少爺對他那位哥哥的态度雖說不上刻薄，但卻也僅限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絕對不存在兄友弟恭的戲碼，白溪心裏生疑，眼睛咕嚕嚕地轉，視線很快也落在了陸安然面前卓然不凡的男人身上。

“陸少，你哥面前的男人是誰呀？”白溪忍不住問道。

“我不知道！”如果仔細聽的話， 甚至能聽出陸軒咬牙切齒的聲音， 他心中一陣思緒欺負， 似乎也在計較陸安然究竟是什麽時候認識的這麽提的上席面的男人。

陸軒喜歡男人， 他從小因為長相為題經常收到情書， 可從來沒表現出對任何一個人有興趣，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

他不能想象衆人眼中的乖乖仔，被曝出同性戀之後的場面，

可現在——陸軒不由得心潮澎湃，如果他喜歡的另一半很有能力，足以堵住悠悠之口呢？

如果他的另一半不僅沒有大家想象中的那麽不堪惡心，反而能帶着他家飛黃騰達呢？

如此想着，他落在福海身上的視線更加熱忱了。

仿佛這個男人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至于陸安然，抱歉，不過是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雜種，居然還妄想嫁入豪門，陸軒只祈禱陸安然沒有拖累自己，拉低自己的印象分。

陸軒吸了口氣，徑直走了過去：“哥，你也在這兒啊？”

陸安然剛把漢堡拿在手上，還沒來得及送進嘴裏就吃不下去了，他随手放下，嗤笑一聲抿了一口檸檬水并不接話。

眼底閃過一絲羞惱，但很快就被鎮壓下去了，陸軒唇角的笑意逐漸擴大，他關切地問道：“前段時間學校太忙了，沒顧得上去看你，哥，你手腕上的傷口已經……好了吧。”語氣裏帶了幾分小心，又恰到好處的加了些痛心，仿佛恨鐵不成鋼的家長，真是和他老子一樣，演技棒棒的。

傅海皺了皺眉頭，他自己都不敢在寶貝面前提那件事生怕刺激到他，沒想到這還有上趕着送死的！

陸安然瞥了他一眼，沖着陸軒點了點頭，道：“很失望是吧，我還沒死。”

“哥，你怎麽這麽說話，我……”陸軒收斂地看了傅海一眼，忙不疊彎腰道歉，“這位先生，我哥性子直，有時候說話不經過大腦，您不要介意。”

傅海的眉頭都已經能夾蒼蠅了，才要開口，陸安然就已經應了：“陸軒，我說話過不過大腦關你什麽事，我朋友不介意，你算老幾，哪有那面子在我朋友面前替我道歉？”

陸軒受了委屈，眼眶裏已經續了淚水，嬌滴滴地又楚楚可憐地叫道：“哥……”說話間還不忘給傅海抛媚眼。

陸安然狠狠翻了個白眼。

陸軒見傅海不為所動，甚至對方的眼神根本沒在自己身上停留半分，他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原地尴尬地不行，又拖着哭腔開口道：“哥，你已經很久沒回家了，爸給你的生活費你還夠用嗎，如果不夠……不夠的話，你也可以不用來這麽昂貴的店的，來了之後又點這種……這種……”他欲語還休，視線落在不入流的漢堡上，眼底滿是不贊同的視線。

“回家？”陸安然蹭的站起來，氣到胸口劇烈起伏，他喘着粗氣一點不顧及形象地呵斥道，“陸軒，你扪心自問，那真的是我的家嗎？”

沒想到平日裏只會老老實實挨罵的人會反抗，陸軒眉心狠狠一蹙，下意識地去看傅海的臉色，急忙想要解釋，卻被陸安然狠狠打斷。

“不，那不是，那是你們一家三口的家！”陸安然随手一揮，将桌上的杯子掃落在地，碎片就在兩人腳邊四濺，陸軒吓了一跳，慌張向後躲了躲，而陸安然穩如泰山，即便腳踝被劃傷眉頭也沒皺一下。

陸安然嗤笑一聲：“你。媽，衆人眼中的好後母，不過是小三罷了！”

“陸安然，你胡說八道！”陸軒怔愣一瞬，立刻反駁，只是現在，他還有意識地保持着自己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我胡說八道，你回去問問，我爸媽什麽時候離的婚，你是什麽時候出生的。”陸安然抱胸，冷笑道，“要麽，你。媽生的不是你爸的種，要麽，你。媽勾。引已婚男，你看看你想選哪個？”

陸軒五官扭曲，對于當年的事他當然是知道的，畢竟他爸每次罵陸安然的時候都會将當年那件醜事拉出來說一遍，他自然也清楚自己的出生是在他爸和哪個無恥的女人離婚之前……

只是，他爸媽才是真愛！

陸軒如此想着，心裏也多了底氣，只是怕陸安然前面坐着的男人多想，他瞄了一眼男人，發現對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陸安然身上，心裏升騰起怪異的情緒，面色更難看了。

陸軒的短暫沉默就像是認同了陸安然說的話一般，等他想開口反駁的時候，陸安然卻壓根沒有給他機會。

陸安然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爸，我不介意你們仇視我，但你。媽千不該萬不該為了那點好名聲，将我禁锢在你們家，各種威脅虐待我！陸軒，你回去問問那個女人，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眼看着好不容易成年能脫離你們家了，你們卻把我賣了？！”

“你不要血口噴人！”陸軒看他徹底不要臉了，頓時就慌了，甚至左右換股這怎麽還沒有服務員來制止這場鬧劇，卻發現衆人卻聽得津津有味。

今天日子特殊，外面幾乎座無虛席，即便正在埋頭吃東西的人，也都豎着耳朵聽八卦。

“我噴人？陸軒，我的賣身契還在我的買主這裏呢，要不要我拍張照傳到網上去，給後母出出名，她不是想出名都想瘋了嗎？”陸安然冷笑，“是，我是自殺了，因為我受夠了！我不想最後一點剩餘價值都被你們榨取！陸軒，我警告你！我已經被你們陸家賣了，以後我就算真死了都跟你們沒有半點關系！”

賣身契，其實就是一紙合同，是陸安然自殺之後，傅海派了人盯着陸邦國簽字的，本來沒有這件事，陸邦國還幻想着陸安然能入傅海的青眼，幫襯自家，可自從得知陸安然觸了傅海黴頭之後，陸邦國就恨不得立刻原地和陸安然接觸血緣關系，免責條約當然是簽的十分痛快！

否則，以他們的能力，怎麽可能短時間內就知道陸安然自殺的消息。

“這清秀小少爺好眼熟啊。”

“這不是宋家那小少爺麽，宋慧經常帶出來炫耀的那個！”

“我就說宋慧那樣愛現的人怎麽可能結婚不大辦，原來是先上車後補票，啧啧啧，沒想到她竟然還是小三！”

“我之前就說罷，繼母就是繼母，世界上哪有不壞的繼母，尤其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

“關鍵她還是小三，那豈不是就指着原配的孩子虐待出氣了。”

“你們胡說，不是，我媽媽不是小三，不是！”陸軒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被推崇着長大，第一次在公衆場合，還是自己劃分的上層領域被人指着臉下面子，他狠狠瞪着剛才出聲的方向，卻根本不知道具體是誰說的，自己卻因為用力過度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翻着白眼幾欲暈倒。

看着他做作的模樣，陸安然就沒有食欲了，看着面前根本連一口都沒碰過的漢堡，咬了咬牙将還在身上挂着的餐布扔在桌上，賭氣道：“不吃了！”

傅海深深看了陸軒一眼，對方頓時瞳孔驟縮，那瞬間血液都被冰凍住了，璐璇還以為周遭的空氣都被抽走一般，憋得一通面紅耳赤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呼吸。

就在陸安然耍脾氣要走地時候，餐廳的經理連忙擦着汗走出來，點頭哈腰地對着陸安然一陣道歉。

陸安然正在氣頭上，一句話都不想說，就只是往門口悶頭走。

經理吓得臉上的橫肉都在顫。抖，倉皇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傅海。

傅海急忙追上去，路過經理的時候眼睛緩緩眯起：“看來你們這餐廳來者不拒哪，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放進來，讓我們正常人以後還找怎麽安心用餐。”

這話指向性太明顯了，陸軒慘白的臉迅速漲紅，可他卻沒有經理的臉更紅，經理小跑兩步卻因為啤酒肚一直落後，只能急急喘着氣在後面大聲喊道：“傅先生，我們會盡快重新整頓的！您這次的損失全權由我們餐館來承擔！”

只可惜，他的話傅海是完全沒聽見，因為後者全身心都在陸安然身上，一直緊追了出去。

迫人的氣勢消失之後，經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呼出一口氣轉頭卻看到扶着凳子的陸軒，眉頭狠狠一皺，對這個差點毀了自己前程和事業的人觀感極差，像是趕蒼蠅似的揮揮手：“請出去，以後旗下的所有餐廳都禁止他入內！”經理掃了一眼，發現路選的夥伴原本蠢蠢欲動争相過來，在對上他的視線之後立刻縮了回去，也沒有放過，“他們也一樣！”

幾個半大的男孩子臉色頓時漲得通紅，可他們到底不敢得罪大人，就只是憤恨地瞪了經理一眼，罵罵咧咧說着“誰稀罕來，求我們來我們也不來”的狠話，目不斜視地離開了餐廳，看都沒看陸軒一樣。

陸軒被滞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更不是，一時之間茫然不知所措，就在他剛剛轉了轉眼睛，經理又招呼侍者：“先讓這位先生買單，然後再送他出去。”

陸軒的臉更白了！

今天是同學來過生日，他們點了不少菜，根本不是他一個人能負擔得起的。

想到卡上的透支額度，陸軒腳步沉重，對于害的自己落到如此地步的陸安然更恨了，看着賬單就像是看着陸安然一樣，眼裏都能淬出火，也能射出毒！

恨不得将對方生吞活剝，嚼吧嚼吧全部咽進肚子裏！

讓他嚣張，讓他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