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半個婆婆

海大嬸本來是想把沈瑤送來的丸子帶回家給閨女吃的，這會兒看她生意這麽好，就趕緊拿出來讓她先緊着賣。

送出去的東西怎有要回來的道理？更何況沈瑤還收了人家兩根絡子呢！

沈瑤哈哈一笑，十分爽快地将那些丸子推回到海大嬸手裏。

她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對自己不好的人絕不手軟，對自己好的人更是推心置腹。

這海大叔兩口子一看就是實誠人，用幾個不值錢的土豆丸子換來兩個朋友，這樁生意她還覺得賺了呢！

見沈瑤不肯收回丸子，海大嬸更是不好意思，跟老頭子一商量，硬是将自家賣的竹筐送了她一個。

沈瑤為人爽朗，當即便收了下來。反正以後會跟海大叔兩口子做鄰居賣東西，也就不在乎這些了。

海大嬸心裏這才踏實了些，拉着陳氏一個勁兒地誇：“你這閨女真是不錯，嘴巴又甜還會掙錢，你這個當娘的，真是有福氣啊！”

陳氏幹巴巴笑了笑，眼巴巴地看着沈瑤快要見底了的小籃子。再瞧瞧自己的，那一籃子東西幾乎都沒怎麽動呢！

早知如此就不該跟她分出你我的，一起賣一起賺錢，多好！

“大嬸，這你可說錯了。”

又送走了一個客人，沈瑤一邊往口袋裏塞銅板，一邊轉過頭來嘻嘻一笑：“這不是我娘，是我半個婆婆。”

半個婆婆？婆婆還有半個的？

海大嬸有點傻了，一臉茫然。

陳氏抿了抿唇角，聲音弱弱地：“她，她的确是我兒媳婦兒。不過，還沒拜堂，我兒子就，就……”

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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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沒說出來，海大嬸從她的神情裏也猜出來了，不禁噎了一下：“那你們，你們……”

沈瑤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身份有什麽見不得光，聳聳肩道：“她是個寡婦，我呢，也算是個寡婦吧！”

海大叔兩口子面面相觑，就在沈瑤以為他們也會像村裏人那樣瞧不起二人的時候，只聽海大嬸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原來，你們也是可憐人啊！不過你們娘倆兒相依為命也就不苦了。大妹子啊，你雖然沒了兒子，可現在相當于多了個閨女兒不是？以後，有你享福的了！”

閨女兒？

這樣的話，陳氏還是頭一次聽到。不得不承認，心裏竟然有些熱乎。

沈瑤兩人都交了底，那海大嬸也把自家情況說了。

他們住在城東的楊柳坑，家裏只有一個閨女兒，叫海小蓮。

小蓮樣樣都好，只是小時候貪玩兒傷了腿，現在一條腿是瘸的。正因如此，今年都十六了還一直沒有成親。

“瞧，這絡子就是我閨女打的，多好看。”

海大嬸嘆了口氣，又是自豪又是憂愁：“也有不少人來提親，可不是身子有殘缺的就是歲數太大死了婆娘的。唉，都怪我，小時候沒看好她，都是我耽誤了她啊！”

海大叔兩口子很是實誠，想來那小蓮也不差。

沈瑤一拍胸脯：“大嬸，你別擔心，等我當了媒婆，一定給小蓮姐說個好男人！”

噗！

海大嬸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還當是她在安慰自己，笑着點了點頭但沒當回事。

陳氏卻知道這丫頭并不是開玩笑，這兩天她一直把媒婆的事挂在嘴邊，只怕是真的動了心思。

若是這丫頭真的能當媒婆，也不失為一件壞事，至少比在地裏刨食兒強多了。

見陳氏一直低頭不語，沈瑤還以為她在發愁自己籃子裏的土豆丸子和土豆餅，眼珠子一轉，笑道：“怎麽，後悔了？”

陳氏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她說的後悔是什麽意思。

兩人出發前約定好了的，沈瑤出主意，陳氏做菜。但是做出來的東西卻是平分為二，誰也不摻和誰的。

說白了，陳氏是不想在銀錢上跟沈瑤過分糾纏。

但是現在看來，不想糾纏也不行了。

沈瑤嘴皮子利索，已經快要把東西賣光了。而她，也只是趁着剛才客人多的時候撿漏賣了幾個而已。

若是讓她自己去叫賣，鐵定是賣不出去了。

陳氏對外人硬不起來，對沈瑤總是嘴硬得很：“不後悔！”

沈瑤樂了：“好啊，不後悔正好，反正我這兒的東西快要賣光了，中午前就能回村睡大覺去喽！”

果然，還未等多久，就有一個婦人将沈瑤剩下的所有丸子和土豆餅買光了。

這下，她是真的一身輕松，就等着中午坐車回家了。

翹着二郎腿兒坐在石頭墩子上，沈瑤眯着眼睛瞄面紅耳赤的陳氏，就是不主動開口說話。

陳氏面皮薄，又是第一次出來叫賣，臉蛋兒漲得通紅也沒張開嘴喊一聲。就連海大嬸都看不過去了，一直勸她張開嘴多喊喊。

“小姑娘，聽說你這有好吃的土豆丸子？”

一個老婆婆牽着兩個小娃娃過來了，她是聽鄰居說這裏有個醜胖醜胖的丫頭在賣好吃的土豆丸子和土豆餅。沈瑤身子胖的過分，十分容易辨認。

沈瑤拿眼瞄了陳氏一眼，聳聳肩道：“婆婆，我這裏的确有土豆餅和土豆丸子。不過，今兒都賣光了，您明兒再來吧！”

賣光了？

老婆婆十分失望，兩個小娃娃立即扁着小嘴兒要哭起來。

“我，我……”

陳氏張嘴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海大嬸看不過去了，幫了她一把。

“老嫂子，這丫頭的土豆丸子賣光了，這位小嫂子還有呢！”

那老婆婆看看沈瑤，又看看陳氏，居然擺了擺手。

“我家鄰居說了，是個醜，咳咳，小姑娘賣的丸子才好吃，這大妹子的丸子……既然賣光了，那我明兒再來吧！丫頭啊，我先把錢給你，明兒你一定要給我留十個丸子啊！”

說着，還真的翻開荷包取出了十個銅錢塞進了沈瑤的手心裏。

見不到東西就掏錢預定，這可真是新鮮事！

海大叔兩口子和陳氏都愣住了，不過沈瑤上輩子卻對此司空見慣。就像很多人認準了一個牌子似的，即便別家有一樣的東西，但只要不是這個牌子，他們就覺得不好。

現在這老婆婆就是這樣，她認定了沈瑤的丸子好吃，就會認為陳氏的丸子是冒牌貨。

“好嘞！婆婆，你可是頭一個跟我預定的人呢，明兒我多送您一個丸子！”

還能多送一個，這真是太好了！

老婆婆高興極了，牽着兩個小孫子的手就走了，全程都沒有看陳氏一眼，更別說是她的土豆丸子了。

陳氏緊緊咬着唇瓣，臉漲得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