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魄

黑漆漆的街道裏沒有一絲燈光，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城市裏的喧嚣，一個女醉漢蹒跚地走在這條老舊的街道上。

“哈哈哈，去你媽的富二代！去你媽的胖子李！老娘就是個女吊絲咋的，他媽的，老娘不幹了，老娘不幹了！”女醉漢手裏還拿着一瓶半滿的青島啤酒，神色憤恨地咒罵着。這個女醉漢就是林均，一個21歲的女青年。本是青春朝氣的年紀，卻被糟蹋的外形映襯得硬生生老了好幾歲。

女青年林均是一個職中畢業後就出來社會打拼的女吊絲，無才無貌，本來以林均的成績是可以上高中的，可是家裏還有一個弟弟，家裏貧窮的林均父母就決定讓林均上職中，好盡快出社會賺錢供弟弟讀書！本來嘛，林均的成績一直都是比弟弟林恒好，怎麽說也是要供她上學的吧。可是，重男輕女的林家父母可不這麽想！

林均永遠記得那天父親和母親對她說的話！

那天，正在讀初三的林均跟往常一樣一放了學就往家裏趕。回到家，父母反常地還沒有睡覺，要知道他們是去菜市場賣菜的，通常都起得很早，這個時候他們應該睡下了才對！林爸坐在一旁沉默地抽着煙，林媽不安地搓着手，看到林均回到家了，林媽滿臉忐忑地叫住了他：“均啊，過來坐，媽有些話跟你說。”

林均沉默地走了過去，坐在林媽對面，心裏有些不安。

“均啊，那個，那個，你上完初中後就上職中吧！”林媽艱難地說出了些句話。

“為什麽？”林均沉默了一會兒，不甘地問出了這個問題。或許，這個“為什麽”還包含了其他的什麽……

“均，你比你弟聰明，就算讀職中出來還是可以找份好工作的。可是你弟不同，你弟不讀書的話将來還怎麽生活？”一直在抽煙的林爸突然說出了這句話。沉默在空氣裏蔓延，小小的客廳裏，因為三人的沉默靜得可怕！只餘下老舊的風扇轉動的聲音，空氣壓抑得讓人窒息。

“我知道了。”林均說出了這句話，莫名地紅了眼眶。

三年後，剛出社會的林均還是滿懷希望，充滿幹勁的！

可是生性沉默的她不懂職場的彎彎繞繞，不懂得讨好上司，跟同事的關系也平淡如水，長相也十分平凡，漸漸地，她成了公司裏的小透明。所以，裁員的時候上司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了。本來，已經工作了兩年的她怎麽着也應該存到一些錢的，可是，因為家裏那個不争氣的弟弟，她每個月只留下了500塊的生活費，其餘的全寄回了家裏！

不要以為500塊很多，除了250交房租之外還要留一點交水電煤氣，剩下的才是吃飯的錢，有時候，病了也沒錢去醫院，就自己去藥店買幾顆藥湊合着。可是，就是這樣，她還是每個月寄1500回家供那個不成器的弟弟讀書。可奈何林恒那丫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正在讀高二的他最近迷上了網絡游戲，用林媽給他的錢去上網，經常夜不歸宿。

林媽不給他錢他就去偷去搶，還勒索同學，林爸林媽出了一大筆錢才幫他擺平了被他勒索的同學。如果林恒争氣一點，她林均也認了，可就是為了這麽個無可救藥的混蛋浪費她的青春，浪費她的錢，她怨啊！她怨偏心的父母！她怨不争氣的弟弟！她怨……讓父母接走她的外婆！她更怨當時選擇跟父母走的自己！

明知道父母的重男輕女的思想，可她還傻傻地渴望着所謂的親情！

如果……時間能從來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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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醉漢最終還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一間狹窄的出租房！時間重來什麽的果然是小說裏才有的，林均，別做夢了！

明天，該去找工作了。

第二天，林均少有的睡到了12點才起來。

“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神曲愛情買賣的鈴聲突兀地響起，林均摸出了諾基亞牌的老爺機。

“喂，媽，又怎麽了？我不是說了公司裁員，這個月都沒錢了嗎？”林均不耐煩地對着手機那邊的林媽說。

“均啊……”林媽的聲音有些顫抖，可能是發生了什麽事吧，就跟上次林恒勒索那個同學的事被對方家長知道的時候那樣，想起來，林均的頭就隐隐作痛。

“你一定要幫幫你弟弟啊……”林媽地聲音從手機裏傳來，顫抖的聲音裏壓抑着恐懼，恐怕，這次的事情鬧得挺大的。

“你一定要幫幫你弟……”

“媽！究竟是什麽事啊？”林均不耐煩地打斷了林媽的話。

“均，你弟他，你弟他……”電話那頭的林媽壓抑不住的哭了出來。

“媽？”林均疑惑地叫了林媽一聲。

“你弟他借了高利貸去賭錢！”林媽終于把要說的話說就出來。

“什麽！？那臭小子借高利貸去賭！？借了多少錢？”林均驚訝地問林媽。

“借了10萬！均啊……我跟你爸東湊西湊才湊到了6萬多塊，他們，他們說今天不給錢就不放人！”林媽語氣哽咽地說：“均，你，你還有沒有錢，給你弟湊點吧！不然……不然……”

“媽，我每個月大部分的錢都寄回家了！你認為我還有錢嗎？”林均不滿地說。

“臭丫頭，你在外面工作了兩年了，怎麽會沒有錢！？”林爸咆哮的聲音一句句地落在了她的心裏。

“爸，我每個月都寄了1500回家，你認為我一個職中畢業的能掙多少錢！？”

“均，爸知道你還在怨我跟你媽，可是有什麽事都等把你弟救出來再說啊！”電話那頭，林爸似乎嘆息了一聲。

“爸，我是真的沒錢，我一個月2000塊工資，寄了1500回家，還能有多少錢？不信你可以到我之前的公司問問。”林均無力地對着林爸說，面對這對極品父母她是真心無奈了。

“你……真的沒有錢？”手機那頭的林爸語氣有些遲疑地問。

“爸……”

“那……你能不能……跟你同事借點？”林爸遲疑地問。

“爸，我跟其他人又不熟，人家憑什麽借錢給我啊！？”林均滿臉不可思議地對着手機說。

“爸，他都輸光了嗎？那是10萬塊！10萬啊！”林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輸光了，都輸光了！”林爸頹然的聲音傳來。

“爸，我也沒有辦法，你們自己想辦法去找親戚朋友借吧！”說完，林均就挂了電話。

林均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了什麽，收拾起了行李，不一會兒，能帶走的都打包好了，雖然也沒有什麽好打包的，于是，她立馬帶着行李趕往了車站！

途中，她打了個電話給房東說了退租的事，說押金就當成這個月的房租，她不回去拿了雲雲。

到了車站，林均買了一張到鄰市的車票。

直到上車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要知道林爸林媽可是去過她的出租房和以前工作的地方的！難保他們走投無路之下會把高利貸那些人往她那兒帶，那對極品父母走投無路之下還真有可能想出賣女還債的事！

林均深深地嘆了口氣，心想：去你媽的親情！去你媽的孝心！什麽都沒有老娘的命重要！

坐在車上，林均不由得為自己的将來擔憂了一下，剛剛用了幾十塊買的車票，兜裏還有八百多塊，是這兩年她省下來的。汽車裏只有三三兩兩的乘客，或許是因為今天還是工作日的關系，沒有多少人搭車，倒是便宜了她，可以一個人占倆位置。

在汽車開了十來分鐘後，林均的電話響了起來，因為奇葩的鈴聲倒是有好幾個乘客回頭看了看她。林均看到是林媽的來電，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媽？”

“均啊，我跟你爸在你家門外，快來開門啊！”林媽的聲音是一貫的溫婉，可是在她聽來卻格外的刺耳！

“媽？你怎麽到我家了呢？”林均忍了忍，還是開口問道。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

“均，快來給媽開門啊！”林媽的聲音裏帶了幾分壓抑的惶恐，手機那頭還傳來了拍門聲和幾個人嘈雜的說話的聲音！

“媽，我還要找工作，挂了啊！”林均自嘲地一笑，準備挂了這個讓她徹底死心的電話。

“別，別，別挂！孩子他爸，你快來跟均說說話！”林媽似乎把手機遞給了林爸。

“均，你先回來，找工作的事不急，我們商量一下怎麽把你弟救出來再說！”手機裏是林爸粗嘎的聲音。

“爸，他是你兒子，不是我兒子！”

“老頭，你女兒到底回不回來！？”“就是，哥幾個可沒時間陪你耗！”

手機裏傳來了幾句模糊的叫罵聲！果然，是她想的那樣嗎？

“再等等，再等等……”林媽幹巴巴地說着。

“均，你快回來吧！”林爸尴尬地說。

“爸，我到底是不是你們的女兒！？”林均氣憤地問了一句。

“你當然是我跟你媽的女兒！”

“天下間還會有父母帶高利貸來堵自己的女兒的嗎！？林恒自己惹的事叫他自己收拾去！還有，我已經退了房子，你們當沒有生過我這個女兒吧！”林均氣憤的說完就挂了電話順帶關了機。

不是她心腸硬，不顧自己的父母弟弟，可那就是個無底洞！

車上的幾個乘客好奇地看了看她，見她手機沒再響了也就做自己的事去了，這個社會啊，就是太冷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