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靈魂本質（二更）

原身的靈魂上蒙着一層淺淺的金光, 那光非常的淺淡，像是細小的絨毛，她的身影逐漸實在, 仿佛是從虛空而來。

季翡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立馬有了定論, 她改口說：“好, 我去準備一下。”

谷玺還打算勸說, 不管是撒潑打滾還是威逼利誘，他都打算來一遍, 結果她突然的一句“好”，直接把他所有的說辭都給按死在了喉嚨裏。

季翡已經轉身離去，谷玺在原地等待。

季翡去了茶室，看向原身，說：“你這是成了天道的走狗？”

原身：“……”

爺爺奶奶：“……”

至善鬼：“……”

“也罷，讓我去，是因為有什麽東西在等我？”季翡又問。

“嗯, 你想要的東西。”原身說完，又看向爺爺奶奶說, “和我一起去投胎吧, 繼續留在人間, 你們可能就會變成孤魂野鬼，說不定還會沾染煞氣，化為惡靈。”

“這是怎麽回事？”爺爺奶奶拉着她問。

“一場交易。”原身垂下眼簾，“是我對不起家裏人。”

“交易？”奶奶急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說清楚啊！”

原身抿唇，似乎不太像多說什麽。

季翡出言道：“她被谷玺的因果影響，未來不順, 全家走衰運，免不了颠沛流離的結局，既然如此，不如将軀殼讓出，帶着一身功德投胎轉世，又能護父母一世平安喜順。下一世還能投個好胎，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不比這天天愛而不得、未來破産、老年凄慘好？”

爺爺忍不住皺眉：“那作孽也是谷玺做的，和我孫女有什麽關系？”

“助纣為虐，哪怕是無意，也是做了壞事，不是嗎？”季翡說。

爺爺和奶奶都頓住了，過了許久，爺爺才啧了一聲：“這個谷玺上輩子到底是幹了什麽缺德事？”

“鬼曉得。”季翡笑笑。

那可不是鬼曉得嘛，跟着他的怨鬼肯定知道。

這個說是冷笑話都冷。

爺爺奶奶本來有點猶豫，他們不是很想去投胎，可是知道了孫女的情況之後，執念已了，又必須得去。

只好叮囑季翡，一定要好好善待家裏人，哪怕不是本人，那日日夜夜相處下來，也會互相牽扯到對方的生命裏，成為對方重要的人。

“你不可能孤獨的度過一生，也不可能永不愛人。”爺爺長嘆一聲。

“我有喜歡的人呀。”季翡笑眯眯說。

爺爺：“……”原來你還有人類的感情啊？

這不得不讓他感到意外，他總覺得季翡這人有點無情，不是那種壞人式的冷酷無情，更像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那種視天地萬物都平等的無情。

卻沒想到，她身上也會有人性的部分。

如此一來他倒是安心了許多，雖然和季翡不熟悉，可好歹教了幾天，也解悶不少，又是存在于天地間最後一個接觸的人，心裏頭少不得有點挂念。

最後爺爺奶奶他們打算留到晚上，等季爹季媽回家，最後看他們一眼。

季翡臨走前和他們說：“要不要讓他們看到你們，并且和你們做最後的告別，你們自己選擇，等我回來給我答案。”

至善鬼被留在了季家。

如果季翡回來不及時，就讓他來幫忙開鬼門送他們去投胎。

随後季翡出去看谷玺，他已經不再顫抖了，看上去好了許多，只是臉色還十分蒼白，還不停的搓手臂，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樣子。

季翡直接一把抓起那團煞氣，問：“你主子在哪裏？”

那團煞氣在季翡的手上扭曲嘶吼，一絲金光沒入煞氣之中，瞬間就讓煞氣小了一圈，它一下子蔫了，卻還是倔強不松口。

在谷玺看來那就是，清秀的少女突然手抓一團空氣，然後對着空氣說話。

他的心情詭異了一下。

要不是知道這世上有鬼怪，他必然會認為這人患上了精神疾病。

“不說是吧？”季翡冷笑一聲，“給你坦白從寬的機會你不要。”

煞氣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更為猛烈的掙紮了起來，仿佛是一團扭曲的頭發試圖攀爬上季翡的手腕，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附着在上面。

下一秒，煞氣爆炸，飛灰湮滅。

谷玺只覺得自己渾身瞬間一暖，那股刺骨的寒意消失無蹤，而習慣了寒冷折磨的皮膚，在常溫之下反而有種灼傷感，他倒吸了一口氣，被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折磨的很是難受。

同時心下又升起了一股狂喜，就快要根除這個困擾了。

狂喜的同時，他又忍不住心情複雜，沒想到她只是一擡手，就能解決掉折磨他多年的煞氣……

心下微微的有點哀怨。

這奇怪的情緒，讓他的表情看上去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

他很快冷靜下來，這也怨不得誰，非要說就是命運像狗屎一樣。

他臉上已經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敬佩，語氣都鄭重了許多說：“酬勞問題還沒談，我手上沒有多少現金了，你應該需要等一段時間，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會用最快的速度籌備資金。”

雖然他的零花錢多，而且也有自己去參與一下投資什麽的，但這不代表他手上的現金多，基本上都錢一到手就會投出去，手上還真沒留下多少的錢財。

之前拿出一個億的現金，都是讓家裏人墊付的，他還得籌錢還給家裏人。

他們家的教育就是救急不救窮，成年了就該自己去掙錢，零花錢可以給，但有想要的昂貴物品自己去想辦法搞。

也就逢年過節才能得到諸如私人飛機的禮物，平時的零花錢頂多夠玩玩表什麽的。

季翡的收費價格頗高，上次不過是回答一個問題都要一億，這次的工作量顯然比上次高，那價格應該更高。

“10塊有嗎？”季翡問。

谷玺錯愕：“10塊？”

“趕緊的。”季翡說。

谷玺連忙翻了翻錢包，沒有10塊的，就給了她一張一百塊的。

季翡一看也是有點無語：“你們出門都不帶零錢的？”

江于淵也是這樣，身上連個零錢都找不到，他們都不會自己去超市買水喝什麽的嗎？

“你們？”谷玺困惑。

“算了，走吧，去找你的孽緣。”季翡說。

季翡出門的時候，本來打算自己開車，結果剛好看到江于淵來。

谷玺看看江于淵，再看看季翡，可以看得出來，季翡很意外，也就是說江于淵是不親自來。

關于江于淵，他是相當相當佩服的，這人的傳言很多，多是他又又又在某某行業有所建樹了之類的，加上他還有美貌加持，這倆組合很罕見，因此他可以說是谷玺他們這一代人的全體偶像。

江于淵把車停在他們面前，下車時掠過一陣微風，輕輕揚起他的發尾，而他的手裏提着一個可可愛愛的禮品袋。

季翡問：“你來的真巧。”

江于淵笑着把禮品袋遞給季翡說：“剛剛吃到的一款蛋糕，覺得還不錯，就打包了一份來給你。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你會喜歡。”

谷玺抿唇，這是打算追求季翡？

感覺有點魔幻。

季翡倒是沒有多想，接過之後，說：“謝謝，你可以走了。”

谷玺猛地看向她，好冷酷好無情的一個女人，人家辛辛苦苦特地趕來送蛋糕，連個茶都不給人喝。

江于淵絲毫不生氣的樣子，看了一眼谷玺說：“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去抓個人。”季翡倒也不說謊糊弄他。

“抓人……你的業務已經擴張到人類範圍了？”江于淵吃驚。

“你想跟着去看，對嗎？”季翡知道他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很多時候他是故意假裝看不到。

因為他想去湊熱鬧。

“你太懂我了，我好感動。”江于淵笑容溫柔。

“別感動了，你負責當司機吧。”季翡說。

“啊……”谷玺連忙擺擺手說，“我來開車吧，我好多了。”

他絲毫不覺得江于淵這人奇怪，反而覺得他脾氣真好，不愧是他們的偶像，這次如果同行的話，以後可有的吹噓了。

他甚至連自己身體上的寒冷都給忘記了，都沒那麽着急于解決掉這件事了。

“不行，萬一那東西又來找你，整個車禍什麽的，我們都得死。”季翡說。

“太誇張了吧，你應該能抓住。”谷玺覺得她在危言聳聽。

“我要吃蛋糕。”季翡說。

谷玺：“……”

谷玺坐後排，季翡和江于淵坐在前排。

季翡系上安全帶之後，一邊打開禮品盒子一邊說：“記得開穩一點。”

“遵命。”江于淵一本正經說。

谷玺在後面不敢說話。

他覺得世界好魔幻，江于淵居然會有這樣的一面，說出去別人都會以為他中邪。

他這好脾氣過頭了吧！

愛情居然會把一個人改變成這樣？太可怕了。

再想想自己身上前世的孽緣，延續到今生，還這麽折磨自己，他就覺得愛情這東西更可怕了。

“谷玺，你先說說看最近你發生的事，遇到了什麽人，在哪裏遇到的，什麽時候開始身上的煞氣……就是讓你覺得很冷的感覺加重的。”季翡說完已經打開了盒子。

裏面是一份巴掌大的蛋糕，就……盒子搞這麽大幹什麽。

雖然蛋糕不大，不過很精美，看上去沒有一處瑕疵，奶油上面放着一些草莓片和一些碎碎的草莓幹，還有一些巧克力漿點綴。

草莓和巧克力，都是季翡喜歡的味道。

她并不喜歡吃草莓，也不喜歡吃巧克力，可是這倆種口味的甜品，她就很喜歡。

她挖下一勺來吃，香甜柔軟的蛋糕和順滑的奶油，帶上草莓的酸甜和巧克力的濃香微苦，形成了一種很奇妙的口感，細細吞食，又能聞到一點點朗姆酒的香味。

季翡忍不住看了江于淵一眼。

他這個直覺到底是哪裏來的，還真準。

她突然覺得江于淵有讓她費點功夫算上一卦的價值。

而後排的谷玺在回憶、整理了一下之後也開始說了起來：

“前幾天我被朋友拉去鬼屋探險，探險過程沒什麽好說的，就平淡的就過去了，回家之後我就開始覺得很冷。之後我又去了那個鬼屋，想看看是不是有人想害我，但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地方，而且來來往往的客人也不認識，所以我就回家了，但一開始還只是比以前冷，第二天、第三天，突然就開始覺得疼了，再然後我的手臂開始出現了凍瘡。這和你說的不一樣，我懷疑是出現了什麽意外，所以就來找你了。”

“你去的哪家鬼屋？”季翡問。

“世紀游樂場。”谷玺回答。

季翡看向江于淵說：“你知道要去哪裏了吧？”

“嗯。”江于淵點點頭，又問，“蛋糕怎麽樣？”

“還不錯。”季翡說着又吃了一口，很快一個巴掌大的蛋糕就給她吃了個幹幹淨淨。

江于淵看她吃完，表情裏帶着一絲愉快，心下很滿意。

他對于自己內心這種莫名其妙的好感，盡管很懷疑，卻也不覺得難受。

看到季翡他會很高興，給季翡買吃的，他會很高興，看到季翡高興，他也很高興。

既然如此，就算只是被人陰了，只是幻覺，至少他也能感覺到愉快，也算是一種不錯的體驗了。

到了世紀游樂場，三人買票的過程都沒有排隊，因為江于淵的外貌出衆到讓人看了都會忍不住屏住呼吸的程度，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旁人下意識就讓開了路。

“不用讓，你先來的你先買。”江于淵并沒有插隊的想法。

倒是給讓路的那個，臉上全是驚豔和着迷的微笑：“不不不，你先你先……”

于是在江于淵無限美貌的加持下，三人極其順利的買了票，并且進入了游樂園。

“沒想到你的漂亮臉蛋還能這麽用。”季翡很驚奇。

她以前也總是被人讓着，不過那是因為她的天才之名，因為她的能力太出衆，因此都沒有人談論過她的臉，以至于她對于自己長得也挺好看這一點，往往沒有什麽自覺。

對于其他人長得好看這一點，自然也不多注意。

這會兒意識到美貌的力量之後，只覺得自己的社會經驗又增加了。

江于淵謙虛一笑：“不過是旁人給面子罷了。”

“不錯。”季翡比了個大拇指，表示了贊嘆。

之後他們到了鬼屋，排隊買票的人不少，而江于淵一出現，同樣的畫面再度上演。

季翡在一旁看的啧啧稱奇。

這幅奇觀，怎麽看都不膩味。

谷玺則是習以為常。

他很小的時候見過江于淵一次，那是在一個人的生日宴會上，本來熱熱鬧鬧的場景，就因為江于淵的到來，突然安靜了。

生日宴會的主人公被擠下了“王位”，江于淵取而代之，成了衆人的焦點。

而宴會的主人公不僅沒有生氣，還屁颠屁颠去給江于淵親自送蛋糕，死皮賴臉的行使生日會當事人的特權，非要和江于淵合照。

雖然最後沒有成功合照，但那人也是快樂了好長的時間。

谷玺也長相不凡，甚至一直被叫做校草，但他從未覺得自己帥過。

外貌的誇贊往往也不能打動他，因為他很小的時候就見過江于淵，他知道什麽樣的臉才叫做真正的好看。

任誰見了江于淵之後，都不會再覺得自己好看。

這波是降維打擊。

也可能是因此，他們這個圈子裏雖然不缺美人帥哥，但一個個的在容貌方面都相當謙虛，這份謙虛還常常讓一些不熟悉的人感到吃驚，并且感嘆：

這就是豪門教育下的孩子嗎？

不，只是因為見過真正的美人，因此明白自己還真不算好看。

從某種角度來說，江于淵的存在，都成他們進步的動力了，也讓他們這個圈子的風評在老一輩那裏相當好，老一輩提起，肯定都會說他們不驕不躁，謙虛懂事，相當踏實。

進入鬼屋之後，季翡讓谷玺獨自先走。

“你要把我當誘餌？”谷玺很快懂了她的意思。

“是的。”季翡說。

季翡則是拉着江于淵到了一處偏僻的小房間裏尋找線索。

江于淵也沒多想，專心尋找起了破案的線索來。

季翡趁着他背對自己，剛要結印，江于淵卻轉過頭來，看到季翡的手上懸在半空中，問：“你這是打算直接算卦破解謎題？”

“嗯……對。”季翡點頭。

“不行，這是作弊，解密就是要自己找線索才有意思。”江于淵讓她放下手，全然不知季翡差點就要進入他的靈魂世界，把他的靈魂本質都給看個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