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皇宮地下

葛葉被幾塊巨大的封印石和連接封印石的注連繩圍在中間, 身上的妖力被封印死死壓制,連人身都沒有辦法保持,露出了原本白狐的原型, 原本白皙的皮毛出現了幾道肉眼可見的傷痕,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內心也随之陷入深深的迷茫和不甘。

她知道這個臭陰陽師是想用她當做陷阱誘導晴明,她心愛的兒子, 但知道卻沒有任何辦法, 如果可以動彈的話她寧願現在就自殺死去, 也好比被封印在這種不見天色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一旦被封印在這裏,她就沒有辦法完成晴明的心願了。

想到這裏, 葛葉艱難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用微不可聞喃喃道:“我一定要再次生下晴明,我不能在這裏被封印……”

生下晴明

不知為何這個執念像是深種在了她的腦海裏,為此可以放棄一切。

身上的傷不是陰陽師下的手, 而是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獵戶發現了偶然變成原身的葛葉,想要一身雪白的狐皮獻給貴族,于是召集人員動手,陰陽師趕到的時候葛葉已經快死了,那個陰陽師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維持了她的命, 只不過說如果離開封印的地點她會很快衰弱而亡。

葛葉并不感激陰陽師虛僞的好心, 尤其是這種好心其實是為了針對她的孩子。

不要來救她, 晴明。

“喂,我去上個茅房, 很快回來。”

“那你快點。”

看守葛葉的人經過短暫交接,葛葉閉目養神,等待着機會來臨。

這個機會就這麽送到眼前了。

“我回來了。”

“那麽快啊, 你小子不會是……”看守的陰陽師還沒有說完,突然發覺不對,“你是誰啊?”

滑瓢咧嘴一笑,本體已經溜到陰陽師的背後,一個肘擊下去,脆弱的人體立刻昏倒在地上。

葛葉還沒有從眼前的景象中回過神,就看到這個陌生的小子提起陰陽師的手握着繩子,另外一只手戴着手套拿着小刀,割斷了注連繩。

全程沒有引起結界的任何異常反應。

“你是……”

“我是你弟弟的邀請來的,你快跑吧,往東邊跑,那裏的人我都打昏了。”

滑瓢示意了一聲,在更多陰陽師注意到之前,身影迅速消失。

葛葉也迅速把握住了機會,剛要沖出結界,突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傷口,頂着這種傷,就算離開這裏,說不定也撐不了多久。

這樣想着,她的目光放在被滑瓢打暈的陰陽師身上,只是猶豫了一瞬間,很快冷酷下心腸,徒手挖出了陰陽師的肝髒。

一大塊肉塊下肚,葛葉明顯感覺自己身上的傷口有恢複的痕跡,果然不愧是具有靈力的人類,可惜沒等她繼續狩獵,其他陰陽師已經發現這裏的不對,葛葉比較了一下自己的實力,毫不猶豫化成原形朝東邊的方向跑。

……

與此同時,上賀茂神社內。

蘆屋的式神輕易消滅了攻上門的妖怪,沖蘆屋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幻覺。”

“還能找到那只鵺去哪了嗎?”蘆屋緊縮着眉頭。

在這個自稱是鵺的妖怪找上門後,蘆屋就隐隐感覺有什麽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按照他的猜想,鵺應該是在安倍或者麻倉之間的其中一人才對,而他這次的陷阱就是要确認在獲得不同情報的情況下,到底是誰出賣給了妖怪。

但事情發生了變故,自稱鵺的妖怪找上門來,接着又發現這只不過是幻術。

那其他地方呢?其他地方也是幻術嗎?

蘆屋心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這種預感在懷裏的石頭隐隐發燙的時候到達了巅峰。

白狐的封印被破除了。

這一切都是拖延之計,敵人看破了他的布置,并且反過來利用三大陰陽師都不在的時候潛入了皇宮的地下,救走了白狐。

一想到這種可能,蘆屋就渾身冒冷汗,敵人遠比他想象的要狡猾,而且最糟糕的是,妖怪入侵皇宮的這個事實一出,他之後的處境就無比糟糕了。

“冷靜點主公,我們還有機會。”式神在一旁建議道。

“啊,你說得對。”蘆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去追白狐,我在她身上留下了坐标,敵人的大将或許會在途中出現。”

“那這裏怎麽辦?”其他不明所以的陰陽師問道。

“沒關系,這裏本來就是掩人耳目的陷阱,白狐已經被救走了。”蘆屋說道,“去和麻倉大人和安倍大人聯絡,放棄鎮守兩個地方,追擊白狐和營救白狐的勢力。”

“是!”

兩個紙張做的飛鳥從上賀茂神社往其他地方飛去。

其中一張飛入了清水寺。

“被救走了嗎,原來如此。”葉王搖了搖扇子,我們也去追吧。”

“可是這裏。”

“沒關系,我相信蘆屋大人。”

另外一張飛去了平安神宮。

安倍晴明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冷笑着用火焰燃盡了紙張。

“安倍大人?我們不用去救援嗎?”

“說不定是敵人的疑兵之計。”安倍晴明冷靜下來以後,也知道了是誰在針對他,“說是平安神宮封印了白狐,還大張旗鼓地動用了禁锢出入的結界,呵呵,真是好手筆。”

周圍的人不敢吭聲,稍微知情的人滿頭的冷汗,完全不敢參與這種大人物的糾紛。

原本蘆屋大人就和安倍大人互相不對付,現在這個計策明顯是在說‘不相信安倍晴明,懷疑他是妖怪那邊的眼線’,也怪不得安倍大人會那麽生氣。

“大人,事态要緊。”平安神宮的老神官顫顫巍巍地提出建議。

“我知道,只是晚一點過去,他們不會沒用到留不下一只狐貍吧。”安倍嘴角挂着冷笑,心裏燃燒着冰冷的火焰。他其實沒有那麽生氣,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他有資格生氣,表現出來對蘆屋的不滿,也可以成為拖延救援時間的借口。

他想了想,手裏捏了一只紙人,朝着空中飛去:“讓麻倉葉王去就是了。”

神官聞言松了口氣,還好,有兩位大陰陽師在,場面應該還能控制,不愧是安倍大人,就算被懷疑還是心懷大局。

那張紙人飛走後,默默分成了兩張,一張飛向清水寺的方向,另外一張飛向之前撤離的鬼童丸的方向。

……

逃、逃、逃!

葛葉不顧一切逃離了皇宮,她能感受到後面的追兵,因此完全不敢停下來,那個不知名的妖怪指向的東方果然沒有人阻攔,就算是葛葉如今的狀态也算得上順利逃離,只不過陰陽師們也很快反應過來,如今正在追蹤葛葉留下的血液。

以她現在的狀态逃不了多遠,葛葉現在有點後悔沒有趁機讓那個妖怪幫忙多狩獵幾個富含靈力的人類了,同時也下定了決心,與其被追上重新封印,不如直接自殺,反正她現在也活不了多久了,至少要完成晴明的願望。

“葛葉大人!”

還好最糟糕的情況沒有來臨,在即将被陰陽師們追上前,鬼童丸他們沿着熟悉的妖力找到了血跡斑斑的葛葉,對晴明忠心耿耿的幾個妖怪看到葛葉的慘狀時臉色沉下來,用危險的眼神打量追來的人類。

“不,快帶我去見晴明,妾身快要不行了。”葛葉扯着鬼童丸的手臂急聲說道。

“屬下明白了。”鬼童丸和茨木對視一眼,鬼童丸立刻帶着葛葉離開,茨木留了下來。

不久後,蘆屋帶着式神們搶先趕到,剛想追上風中的妖力,被茨木攔下來。

“休想從這裏過去,陰陽師。”茨木擋在蘆屋身前。

“你不是大江山的茨木童子嗎?”蘆屋意外地打量茨木,尤其是他半邊臉上被木牌擋住的部分。

“大江山……真是熟悉的名詞,可惜我現在已經是鵺大人的部下,連同這個父親的墓碑一起。”茨木童子撫摸着臉上的木牌,這是酒吞童子的一部分,酒吞被殺死後,他親手為養父立起不朽的墓碑,就在自己身上,“妨礙鵺大人的人,就由我茨木斬于刀下。”

“你可以試試。”蘆屋召喚出式神迎戰。

蘆屋和茨木打得激烈,另一邊,麻倉葉王和狐生星羅不急不緩地從清水寺出發。

“你知道現在白狐在哪裏嗎?”

“葉王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我怎麽知道。”狐生星羅淡定把麻倉葉王的試探撥回去,“這樣真的好嗎,連我都感受到那邊傳來的劇烈妖氣,蘆屋大人遇到棘手的敵人了吧。”

“沒關系,反正我也不知道白狐在哪,蘆屋那邊的敵人他自己也能夠解決,”葉王搖晃着扇子,嘆了口氣,“沒想到蘆屋大人這次連我也瞞在鼓裏。”

“生氣了?”

“沒有,只是讓人有點想偷懶呢。”

“要偷懶嗎?”

“還是算了,”葉王突然話題一轉,“其實我倒是能夠理解蘆屋的焦急,如果世界上最強的陰陽師其實是妖怪的化身,無論誰都會感到不安吧。”

“妖怪代表了黑夜,陰陽師保衛了白天,兩個身份集于一體,從某種意義上他掌控了平安京的黑暗和光明。”

狐生星羅沉默地聽着。

“但實際上,他弄錯了一點,就算鏟除了妖怪中最強的魑魅魍魉之主,平安京依然不會恢複平靜,只要人心的黑暗一直存在,人類就避免不了鬥争,為了各種醜陋的欲.望傷害同類,私通妖怪,這種現象只會更多,絕對不會斷絕,人類就是這麽一種渺小的生物。”葉王的聲音逐漸低沉。

“為什麽你這麽斷言。”

“因為我聽得到人心,”葉王看向狐生星羅,突然問道,“菅原星羅,你和鵺有關系嗎?”

狐生星羅直視着葉王的雙眼:“有。”

葉王一怔。

“我們是水火不容的仇敵關系。”

狐生星羅回答得巧妙又謹慎,從陰陽師和妖怪的角度來看這是事實,而從狐生的角度看,注定要搞安倍的他确實和鵺是死敵關系。

葉王沒有從狐生星羅的回答中聽出一絲遲疑,一時沉默,難道他果然是懷疑錯了?

“不過葉王大人是真的聽得到人心的聲音嗎?”

“你不相信也沒關系。”

“不,我相信,只是……”狐生星羅頓了下。

覺得很可怕吧,這種能力。

“感覺還蠻可憐的,一直聽得到別人的惡意,虧你忍耐了那麽多年。”狐生星羅平淡地道,“如果是我的話,現在估計已經想鯊光全人類了。”

“……”

“怎麽了?”

“莫非你也會讀心?”

狐生星羅聞言反映過來這似乎确實是葉王的志向,想了想,認真地求情:“真的打算鯊光的話,能別鯊我嗎?”

葉王聞言也認真思考了一會:“放心,我不會鯊會通靈人。”

“哦?你也要建立通靈人的樂園?”狐生星羅點頭,“正好我認識和你有相同志向的人,介紹給你們認識吧。”

話題已經朝未知的方向發展了,葉王輕笑兩聲,也沒有當真,看向一個方向,“差不多也該過來了,該認真地攔截白狐了。”

“……?”

“我說過了,我聽得到妖怪和人類的心聲,路過一些妖怪的時候,大概知道白狐的位置了,這裏正好是防禦最薄弱的方向,嗯,不出所料應該會往這個方向來。”葉王望着席卷而來的妖風,輕聲道,“果然來了。”

狐生星羅:……真倒黴啊,他的便宜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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