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碧玉美人春秋印

更新時間2012-11-4 13:34:59 字數：2196

————開禧二年三月十一｜晴｜（二）————

彭蠡水寨向來排場極大，此番又有一位武林盟主侯選人、一位五湖第一美人出行，便租了建康城內一家大宅子作為駐地。

庭院深深深幾許。梅家二姝與易行出迎。見到我，易行立時一幅想動手的模樣，梅沁急将他衣角一拉。

彼此都不是陌生人，玄九看着梅沁，眼中卻放出異樣的光來：“梅二小姐近日身體可好？今日叨擾，擾了二小姐清靜，玄九心下不安。”

梅沁今日換了一身素白紗裙，袖角依舊是若隐若現地繡了一朵梅花；珠釵、耳釘、項鏈、戒指，用的是全套珍珠，個個渾圓，大小如一，淡淡的光暈将她籠罩，既飄逸卻又雍容。

只見佳人盈盈一福，輕聲道：“玄九哥言重了。姐姐的事，還需玄九哥多多美言，我關心姐姐……”

玄九聽她這樣言道，不由有些失望的神色。但那女子卻沒往下說，妙目流轉，臉紅了一紅，似乎說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說。

梅羽笑道：“小沁平時少見客，幾個人有玄九爺的金面啊！對了，這位是？”她向我一指，一點也不客氣地用了鄙夷的眼光。

玄九面色稍霁，匆匆介紹了我。

易行冷冷道：“前夜一面之緣，原來是汗青盟的人。但不知怎麽和那種卑鄙小人混在一起？”

玄九一怔，一雙鷹眼向我射來。我心中暗暗叫苦，強自鎮定：“易二爺好，青二十七前日只是在執行任務，就如今日，也是執行任務而已。”

易行還待再說，梅沁道：“二哥，今天的主角，可是玄九哥和姐姐呢！”說罷，以袖掩口，輕輕一咳，向我看來：“青二十七姑娘是汗青盟的人，他們職責所在，必無私心。”

于是主賓坐定，玄九開始問梅羽各種提問，而梅羽則對如果她當選武林盟主将會采取的振興武林的種種宏圖構想做了一番詳盡的闡述。我呢，在一邊研墨鋪紙埋頭速記。

彭蠡湖餘人也沒閑着。梅羽沒空理我，易行一直翻白眼瞪我，梅沁更忙，一會兒對着玄九露出崇拜的眼神，一會兒制止易行對我的敵意，倒也不忘時不時瞧上我一眼，那眼神，十分的複雜令人玩味。

終于，正事罷了。梅沁緩緩起身，說道：“玄九哥，再品一壺茶吧！這是我芊園梅花蕊中積下的雪烹的茶，你上次說好，我又積了一壇子，一會請玄九哥帶回去……”頓了一頓，向我道：“青二十七姑娘，請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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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來了！我心裏說道，頭皮有點兒發麻。逼他們有所反應是我今天來此的目的，可是這個病美人，我對她總有說出不出來的懼意。她會對我控訴楚樂一的劣跡麽？還是要我帶她去找他？或者都不是？

面對佳人真誠的表情和旁邊衆人的目光，我以一副無從拒絕的表情跟在她後面，來到宅院池邊。一路無言。她在池邊站定，背影曼妙，無怪傾倒衆生。過了一會，她方才轉身，微微笑道：“青二十七姑娘，你在想什麽？”

“哦。”我應了一聲，心想不是你找我來的嗎？有事就說，問我想什麽有意義？面上卻打了個哈哈：“王淇有詩雲‘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牆’，比之前日之會，二小姐今日可真是粉裝褪卻荼蘼雪，百花開後自天成呢！”

“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牆。”她随着我輕聲吟哦，忽然轉而一笑，百媚叢生，“都是楚公子身邊的女人，何必用話來恭維我。你放心，我必然是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這女人在試探我！還“都是楚公子身邊的女人”！我差點被口水噎着！

“那個，我和楚樂一……”

“姑娘不好奇我和楚公子的事麽？”

這真像楚樂一當初問我對龍湖镖局所保之镖好不好奇的口氣。是啊，我好奇，我很好奇，我的好奇心一點不比楚樂一少。他們都猜中了。只是因為楚樂一既然不想說，我就不想從旁人的口中來聽說他的事。我寧可直接去問他。

梅沁問是問了，卻沒有要我回答的意思，她徑直說着：“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他信不信，我，當真是……”

她輕咳了一聲，湊近我，用細若無聲、嬌媚無比的嗓音道：“我梅沁在此起誓，他若負我，我定讓他孤苦一生無人憐。…………你知道麽，從來沒有人逃得過我的詛咒。”

我陡然間打個寒顫，她卻傲然撤離到我三尺之外，一雙妙目看了我好一會兒。我有心對她說我不是你情敵，你若真愛他，不如直接向他表白好了……可這話又要從何說起！我的臉皮，還真沒那麽厚。

正思前想後，那佳人忽地語重心長地道：“青二十七姑娘，你是汗青盟着力培養的人物，斷不能因為楚樂一而自毀長城啊！”

我眨眨眼，這女人想做什麽？她變得也太快了吧！

只聽她又續道：“楚樂一盜走的碧玺，雖不值錢，卻是我梅家的祖傳之物。青二十七姑娘既與楚樂一交好，就請幫忙帶個話，只要他還來，我梅家，以及彭蠡水寨絕不追究。”

便在此時，池邊樹叢一響。梅沁好靈，問道：“是誰？”卻見易行和玄九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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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路上。玄九問我，和楚樂一交往，到底是哪門子的任務。

我忙說十六姐讓我多多歷練，和武林人士多接觸，所以就認識了楚樂一，也不是只盯着他雲雲，總算搪塞過去。

然他與我分開時卻冷然道：“梅家碧玺失竊之事若真，可不是件小事。你既然搭上這條線，就去打聽打聽楚樂一的說辭。”

“哦。”我應道。

他又不放心地說：“楚樂一為人狡猾，這又是雞鳴狗盜屑小之事，他斷不會立刻承認。你得旁敲側擊，從言語中多加推論。”

“哦。”

他看着我搖搖頭，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氣。

可是，梅沁說的碧玺是怎麽回事？傳說中梅家三寶，乃是“碧玉美人春秋印”，美人自然是指梅沁，而所謂碧玺則獨占兩位，乃是一方由奇石刻成的印章，陽光下色澤碧綠，燈光下轉為橙紅，此印為從春秋時梅家先人所制，代代相傳，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

我相信楚樂一的為人。而梅沁說楚樂一盜走了她家家傳的千年碧玺。

為什麽？

這事兒，好像有點超出我和楚樂一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