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赤裸裸的陷害

更新時間2012-11-5 17:20:24 字數:3462

————開禧二年三月十一|晴|(四)————

“我扪心自問,走南闖北走東到西,行俠仗義行雲流水、義薄雲天感天動地,也沒得罪過什麽人啊!”聽楚樂一這麽說,我不由翻了翻白眼。這個人,恐怕是明明得罪了人都不會知道吧!

時光回轉,倒溯到他與梅沁認識的前幾天、我與他相識的前一個半月,今年年初,他受暮成雪之托,從天山帶回安息茴香,也就是孜然。

那一日,他途經襄陽,在客棧牆角發現了彭蠡湖梅家的暗記。“我向來是博聞廣記、所識甚多。尤其對這種暗號标記,那是過目不望、望之知意,他們做得雖然隐秘,可是在楚爺面前,那是班門弄斧、關公面前耍大刀……”

襄陽向是洞庭湖做大,彭蠡跑到人家地盤做什麽?楚樂一上了心。一路跟蹤,不想卻發現彭蠡湖的人在圍攻一名殺手。

“哇哈哈哇哈哈!楚爺我就喜歡探聽這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殺手、暗人,這些人在我心裏的資料未必輸你們汗青盟!”确實,比如說在龍家慘事裏出現的血偶和他之後可能的所謂“魔境”,是汗青盟的盲點,他卻了解一二。

他沒能救活這人。但卻覺得事有蹊跷,因為這個殺手剛被彭蠡湖搶去了一支白玉簪。可奇怪的是,這殺手所接的活,就是從某人手裏搶下此物,送到此地。

“很顯然,這白玉簪用同一種傳遞手法不知道傳到了第幾手。白玉簪的主人送出白玉簪的同時,也買了一整批的亡命之徒,分布在白玉簪所過之境的沿途,每個人都以為自己只是從某人手裏奪走白玉簪,再送到某處,卻不知自己的這一段路乃是亡命之路,以殺人為始,以被殺為終。——這種方法保證白玉簪在每站人的手中都不會太久,并且除了最後一站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這白玉簪将被送往何處。”

更重要的是,白玉簪的主人将躲在重重屏障後,面目模糊。

不能不說,送出白玉簪的人太過多疑,與其多一個人過手多一份險,不如找一個忠心的人傳遞更簡單直接。除非,這送出的人與接收的人之間尚無中間人能令其直接到達。或者所要經過的路線太長,他确實找不到這樣一個人來傳遞。

可是,還有點不對的地方。那就是若中途有變,後患無窮,比如說,後一站的人殺不了前一站的人怎麽辦?還有,另外一種像楚樂一這樣的“意外”。

“如此看似嚴密卻又有明顯漏洞的傳遞方式,好奇怪。”我說道。

他像是在賭,賭一個他不會輸,但是手段不同的局。更确切的說,無論意外會不會發生,對此人來說肯定都是有利的。如果白玉簪順利送達,他的利是什麽;如果白玉簪曝光,他的利是什麽?把簡單的事故意弄得複雜,又是為了什麽?

這個謎成功勾引了楚樂一的好奇心。

現在他所能知道的,是白玉簪到了彭蠡湖梅家的手中。而所有的謎都将在白玉簪中揭曉。他決定讓這個意外發生得更徹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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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說你從惡少手裏救下梅沁,其實,設局的人是你吧?”

楚樂一笑而不語。

“難怪!”白天天說。

難怪白天天受困被人救的事他反應這麽大!真真是,他自己做出來的事的翻版!

“那你還說得好像梅沁在用美人計一樣!明明是你在用美男計啊!”

楚樂一道:“梅沁如果這麽容易聽人擺布,還是她麽?我們是在博奕好不好!她也在不斷試探我,要不是我英明神武明查秋毫,結局就不是這結局了!”

可惜的是,費盡心機盜出來白玉簪,卻未能解開其謎。如今的真品,正在暮成雪手中,他相信以暮成雪之力,必能決定這難題,而他卻帶着仿品,靜等有人找上門來。

“我被這事拖泥帶水拖了快一個月才到杭州。在這一路上,遇見的稀奇古怪、千奇百怪、奇形怪狀的人有你!你!”

“我哪裏稀奇古怪!”

“我哪裏奇形怪狀!!”

我和白天天一齊叫起來。

楚樂一翻了個白眼:“難不成要我誇你們花容月貌舉世無雙!”

然後就是小果,不,陳和尚。

這段時間楚樂一大搖大擺行走江湖,是想引出與白玉簪有關的各方力量,他始終認為,不僅僅是彭蠡湖卷入了白玉簪之事。不過,偏偏巧的是,目前為止找上他的,還是只有他最不想面對的彭蠡湖。

如果陳和尚真的只是彭蠡湖請來的幫手的話。

“唉,你們不知道要擺脫梅沁那個嬌滴滴、病秧秧的千金大小姐有多難啊!”

“你不怕他們對你殺無赦?”

“殺無赦也得保證白玉簪到手不是?”

誠然,狡猾的楚樂一也不是那麽容易着別人道的。

“我哪裏狡猾了!我是多實誠的一個人!我多腳踏實地啊!心地純良,有出天山童子雞者乎!”

好吧。總而言之,我就被他當成替身和傳聲筒,以及引出陳和尚的誘餌,去了一趟彭蠡湖梅家。

其實此番與梅沁接觸,我感覺她對楚樂一确有男女之間的情意。

很明顯地,她希望将主動權牢牢抓在手。這樣的方式,楚樂一未必能接受,而她明知他不接受,卻也未必想改變。

問題是,我們現在要拿陳和尚怎麽辦?我們都不信他只是“幫手”。那麽,他會是白玉簪送出方的人,還是彭蠡湖的下家?

事情,再次突如其來地超出了我們的預計。

就在我們押着陳和尚回住所打算細審時,卻意外發現,這裏早亂成一團。

不僅東西被翻得到處都是,關鍵是出現的人也形形色色。

彭蠡湖的人、太湖的人、秦淮劍派的人、江陵青萍劍派的人、岳麓書院的人、史珂琅、玄九——“一盟二閥三公子,四院五湖七劍派。”除了“半袖”“清鏡”二門閥,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來了不少,堪稱小武林大會。

史珂琅一見到白天天,就撲了過來,白天天卻瞪他一眼,甩也不甩他。

“我這租來的小小破屋子,今日卻引來這多大人物。真是榮幸榮幸!有道是飛龍在天、潛龍勿用,見龍在田,就怕我這淺水灣,承不住諸位大龍啊!”乍見到這麽多人圍住了屋子,楚樂一不是不緊張的。

不當為白玉簪,那畢竟是隐秘之事。那他們所為何來?楚樂一想不起來自己做過什麽驚天動地的事要勞動這麽多人。

我心中一動:梅家碧玺!

陳和尚突然大叫起來:“梅二小姐!幸不辱命!你要我查的事我查到了!他們正要将我嚴刑逼供、殺人滅口呢!”

白天天一驚:“臭小果你!?”

陳和尚道:“楚樂一,你若問心無愧,就把你床鋪掀起,讓大家看看,從內往外數第三塊床板,從床頭下二尺八的木頭裏,藏了什麽!”

随着他的聲音,立時有人動手。

楚樂一臉色大變。

我緊拉住白天天,很知道那裏面若非梅家碧玺,不會再有其他。

從陳和尚的出現開始,這個口袋就已經張開,而我們竟不知身在局中。布局的人心思細密,伏線千裏。只要陳和尚不得手,這個機關就将啓動。不,更可能是不論陳和尚能不能得手,這機關都會啓動。

可他們明明要的是白玉簪,為何卻要陷楚樂一于偷盜梅家寶物的罵名之中?

或者,這是兩碼事,其中并不關聯?

我們被這些人重重圍住。

梅羽沉靜冰冷的聲音述說了楚樂一如何為碧玺接近梅沁,一到手後又始亂終棄。夾有梅沁柔弱地說她并不怪他,是她自作多情,但他并不應以此相欺……于是衆人群起而攻之,大罵楚樂一卑鄙無恥。

白天天左看看右看看,不知所措。

玄九幾次三番示意要我站到他的那隊。

楚樂一突然變得安靜,他也不争辯,拉過屋裏的椅子大剌剌坐下,仿佛周遭的紛雜與他無關。

等他們罵得差不多,他問道:“你們商量好要怎麽處置我了嗎?”

易行道:“像你這種小人挑斷手足筋在無垠鎖關一輩子也不足惜!”

“你倒是很恨我。這就是傳說中的由妒生恨吧!”楚樂一不理會易行的臉一陣發青,轉問梅沁道,“小沁,你覺得呢?”

梅沁道:“楚公子,我……我沒法阻止。我原想,你只要把碧玺還回,就一切歸零……”

玄九沉聲道:“梅二小姐未免心腸太軟!這麽說,倒是我報信報得不對了?”

梅羽道:“玄九爺說哪裏話!你來得正是時候!若不是下午要商議武林大會的事,怎麽聚得起在座各位好朋友一齊來揭開這僞君子的真面目!彭蠡湖感激不盡!”

楚樂一不理他們,執着地問:“小沁,你覺得呢?”

我有點佩服他的冷靜。不錯,在這個局裏,其他人都是幫腔的,唯有梅沁能決定他的去留。而申辯,顯然沒有任何用處。

梅沁臉色蒼白,緩緩說道:“各位聽我一言。如今我梅家碧玺無有分毫損失,我以為,這事可以就此罷了……”

話音剛落,在場諸人又是一片罵聲。

梅沁向着衆人福了三福,繼續道:“各位好意,梅沁心領。可這本是梅家家事,也是梅沁私事。說來,有點兒不知羞,我起過誓,給自己和楚公子三次機會。如果彼此無緣,就當割袍斷義,他的死活,與我再無瓜葛。這是第二次。求大家成全。”

說罷,目光炯炯,看向楚樂一。

楚樂一似乎并不意外:“小沁,我偷沒偷你家的寶貝,你我心知。實話說,你家的寶貝我偷來幹嘛?”

梅沁道:“我不知道。也許你有你的用途。我剛才說了,既然完璧歸趙,就不再計較。可是,你偷去的……”她突然臉紅,沒再往下說。可人人都聽出來了,她是說,楚樂一,你偷去的還有她的心呢!那也是梅家的寶貝!

楚樂一道:“小沁,我謝謝你的好意。我一早就與你說過,我當你是個大美女朋友,再無其他。”

梅沁淚光盈盈:“可我也說過,我等着你回心轉意的一天。我一直以為,那天……”

梅羽道:“小沁,還和這卑鄙小人廢話什麽!”

梅沁再福:“請各位成全梅沁。且讓楚公子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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