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誰才是真正的米娅

謝沉擡眸：“畫在哪裏？”

柳木瓊指了指樓上，“三樓某個房間裏，是我們出去的時候，林宇發現的。”

三樓，貌似是艾斯公爵住的地方。

謝沉眉目微斂，不再繼續詢問。

柳木瓊還欲多說幾句，卻被齊磊拉住了，“人家自己不願意，你上趕着做什麽，一會艾斯夫人就回來了，我們趕緊完成任務離開這個鬼地方不就行了。”

用過早餐之後，一輛馬車停在了古堡外面，去外頭呆了一天一夜的艾斯夫人終于回來了。

纖纖玉手掀開車簾，黑色的薄紗包裹住修長手腕，一頂同色系黑紗寬邊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魅惑的紅唇。

暗紅色的繁複衣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金銀絲線繡出玫瑰的形狀，花蕊中點綴着粉色的珠寶，明豔而動人。

管家帶着女仆齊齊立在門的兩側，一起行禮，“歡迎夫人回來。”

艾斯夫人扶了扶帽邊，将手搭在管家胳膊上，由他帶着自己走了進去。

用柔美的聲音吩咐道：“家裏布置好了嗎？”

管家板直的腰彎了下來，恭敬道：“布置好了，夫人最喜歡的幾幅畫已經擺在了展廳裏。”

“很好。”艾斯夫人對他極為滿意：“客人們待會就到，一定不要出了什麽纰漏。”

“是。”

走進大廳，餐桌上已經被收拾幹淨，擺上了名貴的紅酒以及精致的點心，地板也重鋪了嶄新羊毛毯，剛加過燈油的燭臺燃燒得分外熱烈，照出明亮的光芒。

眼看艾斯夫人與管家交談結束，跟在他們身後的齊磊與柳木瓊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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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磊找到插入的間隙，連忙邀功一般走了過去，“夫人，我們已經找到米娅小姐了。”

“什麽？！”

剛剛還優雅從容的艾斯夫人立刻站了起來，聲音都控制不住的提高了許多，“在哪裏？快帶過來讓我看看。”

齊磊見到她這種反應，心中更覺得自己的任務已經穩了，語氣忍不住帶了幾分自得，“米娅小姐所在的地方離這裏有些遠，還請夫人準許我帶幾個人過去将她帶回來。”

“管家，你帶人跟着偵探先生去看看。”

艾斯夫人拍了拍管家的胳膊。

管家：“好的夫人。”

齊磊對謝沉和柯祁露出一個挑釁的笑，然後和管家一起出去了。

留下了的柳木瓊上前一步，安慰道：“夫人不用擔心，您很快就能見到米娅小姐的。”

艾斯夫人輕輕嘆了口氣，“是我的失職，米娅才會失蹤的，幾位偵探先生，真的很感謝你們，這麽快就找到了我那個可憐的女兒。”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逐漸有些哽咽，甚至還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之前艾斯夫人對米娅的失蹤表現得漠不關心，現在卻又好像一個真正心疼女兒的母親一般，焦急又哀愁。

柳木瓊想起那具冰冷的屍體，原本對艾斯夫人的不滿也化為了憐惜，忍不住安慰道：“您也別太傷心了，米娅小姐肯定不願意看到您這樣的。”

旁邊的謝沉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翹着扶手，目光靜靜觀察着艾斯夫人。

女人臉上的哀傷不似作假，眼中也都是對于女兒思念。

不過是出去了一趟而已，一個人的變化就會這麽大嗎？

他眼中帶上了幾分玩味。

眼前的這個艾斯夫人，和之前的那個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過了大概半小時左右，齊磊等人回來了。

管家走在最前面，身後的兩個仆人擡着一位穿着白色裙裝的少女，金色長發糾纏成一團，一雙無神的黑色眼睛睜的很大，裙子上是大片大片的血污，同時散發着淡淡的腐臭味。

謝沉的目光微微一頓。

雖然同是金色長發，面部輪廓也極為相似，但畫中世界的米娅以及雜物間裏的米娅都是藍眼睛。

人的瞳色是不會變的，如果沒有見過真正的米娅，任誰看了，都會被屍體的模樣所迷惑。

謝沉放在椅子邊上手輕輕敲了敲，眼中帶上了幾分深思。

這具屍體，究竟會是誰呢？

面色慘敗，身上腫脹發青的屍體被擺在了地上，毫無遮掩的像衆人展示着。

原本正用手帕擦着眼角淚水的艾斯夫人停下了動作，臉色一點點的變了，“這是什麽？”

果然。

謝沉心中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眼中帶了幾分饒有興趣，看着這出好戲。

柳木瓊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剛準備開口，卻被急于邀功的齊磊打斷了。

“這就是您的女兒米娅啊。”齊磊甚至還将那少女僵硬的頭顱轉到艾斯夫人的方向，好讓她徹底看個清楚，“您看。”

“不，不可能。”

艾斯夫人溫婉的聲音開始變得尖銳起來，帽檐下的眼睛閃過陰沉的光，直直的射向了齊磊。

“這不是我的女兒！”

直到這時，齊磊兩人才察覺出不對勁來。

柯祁忍不住扯了扯謝沉的衣角，以眼神詢問他到底是什麽情況。

謝沉只讓他別吭聲，安心看着就是。

齊磊連忙松開手，卻覺得屍體上的腐臭味仿佛如影随形一般，牢牢的黏在了手指上，可他已經顧不得這些，急急解釋道：“您再看看，這跟那副畫上的女孩一模一樣啊！”

誰知這句話反而更刺激了艾斯夫人。

她保養良好的手上生出尖利的指甲，惡狠狠的抓在玻璃的桌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音，“那副畫，你說那副畫，你去過三樓了是不是！！！”

齊磊徹底慌了，視線胡亂轉動，最後放在了他的隊友柳木瓊身上。

“這屍體不是你發現的嗎？你來和夫人說，你快說啊！”

柳木瓊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可面對齊磊的催促，不得不硬着頭皮出來解釋，“夫人，您誤會了，我們并沒有去過哪裏。”

“不可能！”艾斯夫人的目光轉向了她，語氣帶着帶着質問，“你告訴我，為什麽你們會說這個是我的女兒？我女兒明明還活得好好的。”

柳木瓊一時啞口無言。

她根本沒想到，謝沉之前說得竟然都是真的。

艾斯夫人完全沒有了先前的儀态，像個發瘋的婦人一般，将屍體整個提了起來，“管家，趕緊把這個髒東西扔出去！”

“還有！”她那尖銳的紅指甲指向齊磊：“把這個詛咒我女兒的人趕出去。”

齊磊慌亂不已，“不不不，夫人您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艾斯夫人大喊了一聲：“管家！”

随時侍候在她身旁的管家如幽靈一般出現在齊磊身後，頭頂的燈光照出他晦暗不明的表情，長長的手指就好像橡皮泥一般，随意拉長，然後狠狠捅進了齊磊的胸口。

看見屍體和目睹殺人現場是完全不同的體驗，前者冰冷無趣，後者卻能給你極大的刺激。

明明前一秒還在和你交談的人，下一秒突然就被人捅穿了心髒，這一幕會停留在你的視網膜上，讓你終生難以忘記。

柳木瓊控制不住的尖叫起來。

謝沉偏開了頭，沒有去看那過于慘烈的畫面。

因為這會讓他了無生趣的心髒重新開始跳動，一下又一下，直至喚醒起那個被現代文明與規則強行約束住的野獸。

進入噩夢游戲後，他沒了足夠的藥物攝入，也沒了定時的心理疏導，全憑自己的意志力硬扛着。

滾燙的鮮血噴濺出來，灑了管家滿頭滿臉，他抽回手，手指又恢複成了正常的狀态。

齊磊睜大眼睛，緩慢轉過頭，看到的，是管家冷漠的眼神以及艾斯夫人裙角邊的那朵玫瑰。

他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麽那具屍體不是米娅，為什麽管家會突然動手殺了他。

沉重的屍體緩緩倒向地面，齊磊的雙眼與那具女屍一模一樣，睜得極大，眼中滿是不甘。

管家招來兩名女仆。

就像早上收拾房間的時候，漠然的拖去地上的兩具屍體，打包裝好，然後清洗血跡。

艾斯夫人又恢複成了款款淑女的模樣，嫌棄的用手帕捂住鼻子，“真是太讓人惡心了，這種騙子就應該被碎屍萬段。”

管家适時出聲：“砍碎了扔進花園裏當肥料也可以。”

艾斯夫人對這個提議很滿意：“那就用他們去養玫瑰吧。”

“我可憐的女兒，她最喜歡玫瑰了。”

管家：“是，要是米娅小姐回來了，看到這麽多的玫瑰，一定會很開心的。”

艾斯夫人看向其餘幾人，給他們下了最後通牒，“還有兩天時間，我希望你們可以盡快找到我的女兒。”

剩下的三個人，柳木瓊親眼見到隊友慘死，一時接受不了。柯祁則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最後還是謝沉答應了下來，“夫人請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您真正的女兒。”

他特地加重了“真正”這兩個字。

艾斯夫人的眼睛在謝沉身上轉了一圈，從第一次見面，她就對這個俊俏的偵探很有好感，也正因為如此，她才願意再給這些人一次機會，而不是将他們全部丢去花園做廢料。

“偵探先生，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