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這個環節,許多家屬是不同意的,但法律規定,只要案件存疑,即使家屬不同意,為了找到兇手,也是有必要解剖的。相信張大力已經把案件相關內容傳達給家屬了。

喬言耐心解釋:

“如果繼續腐爛,恐怕會影響結果,甚至影響案件偵破,您──”

“──同意。”

他應得太快,太容易了。喬言,梅子,張大力都有些驚詫,一時無人言語。

後來喬言說:“謝謝配合,我們會盡一切力量還你弟弟一個公道。”

許是這句話觸動了他,他看過來,看着她的眼睛,“我能和我弟弟單獨待一會兒麽?”

“可以。”

接下來的幾天,喬言又出了幾個現場,有時間就跟張大力,梅子參與那宗案件。但案件進程很不樂觀,數次進入僵局,毫無頭緒。

周五那天,喬言有些頭痛,這些日子休息不好,壓力大。梅子下班前跟喬言說:“要不你休息一下吧。”

喬言被男朋友劈腿的事單位所有人都知道。但沒有人看出她的頹喪與悲傷。她用工作把自己填滿,她不想用任何一點時間去思考她為什麽被劈腿這件事。

不想硬撐了,今天是她下班最早的一天。地鐵站人還沒那麽多,喬言得了個座位。地鐵很快開起來,有微風在她頭頂吹過,應該是從出風口出來的。吹風對頭痛不利,她只好換個地方站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地鐵還沒開出站點時,她看見一個人,看背影與她倒有幾分相似。

“陳香。”喬言低低地念出這個名字,在最近的一站下車。

喬言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她坐在椅子上,等。

下一趟地鐵很快就來了,正對着她的車廂裏,有個穿藍色風衣的女人,長發披肩,站在靠門口的位置,正在看手機。她們的确很像,很像。喬言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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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香并沒有發現她,總是這樣,不知道她是故意避着她還是她們沒有緣分。她們從來沒有面對面過,就像彼此根本不存在似的。但她卻像個魂一樣,随時随地出入她的家,并且一次都不讓她遇上。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明明她喬言光明磊落,現在卻在暗處偷窺,為什麽會是這樣,憑什麽呢?

喬言搭乘下一班地鐵回家,途徑一個三甲醫院。每天都在這裏路過,只是今天,喬言鬼使神差地就進去了,挂了一個心理衛生門診。

門診大夫是個女人,喬言前面有兩個病人,都是去開藥的,占用時間很短,喬言很快就進去了。

“你什麽情況?”女大夫問。

喬言說:“可能有點焦慮吧,我媽有個私生女,她的私生女把我男朋友撬走了。之後我一直心情不好,也一直沒有休息。”

“那我有什麽能幫到你?”

“你覺得我有病麽?”

女醫生笑了笑,“你能主動來尋求幫助,還是值得鼓勵的。至于你有沒有病,我們先不要下定論,如果你自己不懷疑自己,對情緒的變化有察覺 ,并且能得當控制,我更願意相信你沒有病。”

沒得到一個确切答案,但她好像更清醒了。

路上,喬言接到張大力的電話。

“哎,小喬,明天要見姓餘的家屬,別忘了。”

“沒忘。”

“你在哪兒呢,這麽吵?”

喬言恍然回神,發現自己站在馬路中間兒,所有車都在對她按喇叭。

她急急跑到馬路對面,“我在回家路上。”

“這些日子太累了,忙完這個案子你就休息幾天吧。”

“好,明天見。”

最近太累了,腦子有些不靈光。喬言回家倒頭就睡。一個人的房子,空落落的。好在,她已經習慣了孤單寂寞冷。

第二天清晨六點,喬言準時醒了。早餐随便吃了點。她記得今天要見餘修的。

喬言和梅子一個辦公室,她到的時候,餘修已經在等了。他靠着走廊牆壁,遠遠地望着她。喬言莫名想起香港那個晚上。

“怎麽不進去等?”喬言推開辦公室的門,餘修随後跟進來,沒什麽話,直接坐在喬言對面的椅子裏。

喬言從抽屜裏拿出一份報告,雙手推到他面前。他還是沒什麽話。

“很抱歉。”喬言由衷地說。

餘修好像依舊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裏,他左手拿起報告,“什麽時候能找到兇手?”

“這個我無法予你答案,要看刑警那邊。”

他捏着報告紙,沉默。

無人言語,辦公桌上的電子時鐘默默跳着時間。

“他不是我親弟弟。”

許久,他低聲說。

喬言望着他疲憊的樣子,忽然想起也不是她親妹妹的陳香。如果是陳香遇到了意外,她一定不會傷心難過,更不會掉一滴眼淚的。

“去香港之前他找我借錢,我拒絕了。如果我沒有拒絕,沒去香港,他可能死不了。”

他深深嘆息,掏出煙盒,抽出一支香煙。才想點火,發現這是人家辦公室。罷了。

“對不起,請節哀。”

“我并不悲哀。”他擡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揚,但那不是真正意義的笑,“他解脫了。”

面對餘修的目光,喬言垂下眼睛,她總是能想起陳香,那個與她極為相似的人。

他們沒有道別。

未等餘修走出這扇門,意外情況發生了。餘修聽見一聲悶響,回頭,喬言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因為疲勞過度,喬言進了醫院,這回不得不休息了。

睡着的喬言,安安靜靜,睡相很好,一個姿勢幾乎能維持一夜。他見過的。

睡了三個小時,她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懵了一會兒,轉眼看見餘修,她更是搞不清狀況。

“這是哪兒?”

“你幾天沒睡覺了?”

以一個問題回答另一個問題,誰也沒得到答案。

“法醫,就因為這個?”

喬言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一雙與屍體打交道的手,的确蠻驚悚的。”

喬言臉熱,“你可以出去了。”

“連個謝字都沒有,我守了你三個多小時。”

“謝謝,你可以走了。”

喬言掀開被子,被餘修握住胳膊,“別逞能,再暈了我還得陪你。”

喬言花了些力氣掙開他的手,披上衣服就走了。

她太餓了,又累又餓。随便找個館子就鑽了進去,不想後面還跟了一個。

“你跟着我幹嗎?”

他不言語,只是看着她。

“你弟弟的事,我幫不了你,案子歸刑警管,不歸我管。你別再跟着我了。”

餘修還是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聽不懂啊?走啊!走開!”

走開的依舊不是餘修,而是她自己。餘修腳底下像釘了釘子,紋絲不動,倒是她氣個夠嗆。

這次的告別非常不愉快。

一轉眼,一年過去了,案子仍舊沒有頭緒,恐怕要成懸案。

這一年中,喬言的前男友阿森與她的“妹妹”陳香結婚了,喬媽媽到底還是出席了婚禮,女兒嫁出去那天,她哭得很厲害。這都是聽說的。奇怪,這種事傳得特別快,剛發生的事,當天就能傳到喬言的耳朵裏。

總想與陳香劃清界限,但總有什麽人來提醒她,她有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那日,喬言和梅子逛街,梅子去買冰激淩,喬言在凳子上等。不知道哪裏冒出來個人,把她錯認成了陳香,“阿香?”

是個男的。

“你認錯人了。”

喬言要走,那男人糾纏,樣子猥瑣,“阿香──”

“──都說了我不是什麽阿香,我和陳香一點關系都沒有。”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怎麽轉臉就不認人了呢?找了個傻瓜結婚就能洗白啦?真不要臉!”

他的聲音聒噪得很,仿佛帶着環繞立體聲跟着她。

喬言跑到商場外頭,陳香這個名字像個緊箍咒一樣箍住她的腦袋,她看着路上來來回回的車輛,眼神漸漸定住了。

“這麽巧。”

發愣間,喬言聽見一個聲音。

想不到,她還有機會與餘修重逢。

他站在大廈入口,穿戴整齊利落。左手夾着香煙,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吸完最後一口煙,煙頭被他折斷扔進垃圾桶。他是左撇子,僅有的幾次接觸,足夠她判斷出這一點。何況第一次的接觸是那麽親密。

“怎麽又是你?”

“又?一年沒見了,你該不會是在夢裏見過我吧?”他雙手插,進褲袋,“一個人?”

一個人,這三個字是有淵源的,在香港那晚的開場白就有這句話。

喬言望向車流,“不是。”

她走了,再也沒有回頭。

喬言打車離開,目不斜視。直到車子即将拐彎,她才往鏡子裏瞧了一眼。并沒有人在看她。她仰靠椅背,輕輕嘆息。不知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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