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下山歷練

師兄下山後,我刻苦修煉,心卻很是空蕩,覺得花沒了顏色,靈草也沒了靈氣,連山楂都不好吃了起來。

我雖已築基,但穩打穩紮住還是要下功夫的,我想了想,決定去藏書閣找顧輕。

他站在閣臺書架處,正翻着一本古舊書冊,很是認真,見我來了,他合上書籍,上下掃了我一眼,怪笑一聲:“喲,總算辟谷了,我還以為你會花上好幾年呢。”

這是事實,我确實心虛,于是沒跟他争論,他又繼續說道:“我辟谷的時候,可是生生忍過去的,哪有師尊這樣手把手地教……”他冷笑一聲,“看來你很得師尊偏愛嘛。”

偏愛個什麽?師兄每日花在我身上的精力不過一個時辰,剩下的全給了顧輕或是蒼衡,這叫什麽偏愛……

我小聲說道:“師兄教導你數年,如今又親自為你去尋劍,怎麽說都是師兄更偏愛你些。”

他沒應下我這話,反而看着我,問:“師尊院裏的寒苦花和勁風草可是你種的?”

怎又扯到這兒來?我不解其意,點頭道:“是啊……”我反應過來,“師兄同意,我才種的!并非占他院裏用地!”

他又是陰陽怪氣笑一聲:“師尊院大,你随便種他都不會說你。”

說完,他就走了,我都來不及向他讨教。

罷了,我也問不出口,他應也不會教我的。

又過了一月,臨近師兄歸期,可顧輕卻在此時出事了。他闖進後山,幾乎被廢了腿,落得渾身重傷,還與一把不知名的木劍滴了心頭血,有了本命劍。

我從未見過他這般萬念俱灰的模樣,陰郁,沉默,好似與外界一切隔開。

師兄歸來後,得知此事,他沉默許久,才道:“算了。”

然後他就将自己尋來的劍獻給了其他峰的長老,我偷偷打量,不禁被那把劍的風采光華折服。

我目瞪口呆,那可真是把好劍啊……

顧輕還說什麽師兄偏愛我……

師兄察覺到我視線,道:“你以後也會有的。”

“師兄親自去尋嗎?”

“嗯,”他點了點頭,篤定道:“你會有最好的。”

我正被顧輕的模樣吓到,心中為他神傷,都忽略了師兄言語當中的重視,我看着他道:“師兄尋劍辛苦,我修為高,随便佩把劍也是可以的。”

他聽了我這話,眉頭微鎖,想必是覺我不思進取,他說:“修為高也會被不好的本命劍拖了後腿,你……”他欲言又止,用手輕輕點我額頭,“這是一輩子的事情,不可遷就他人來誤了自己。”

我被他嚴肅的話語震住,心中情緒複雜,有感激,也有擔憂。

後來我将結金丹,師兄替我去尋本命劍,竟是求得玄冥大師親造,尋劍回來後,師兄看上去虛弱不少,悶頭閉關三日之久,直到我佩劍禮前一夜才出來。

佩劍禮過後,顧輕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對,總要拿劍與我比試。

他那把劍是真的極好,我的劍除了有個玄冥的名聲以外,其他的其實與他不相上下,他那木劍靈氣充沛,源源不絕,我都不知顧輕為何不喜歡……

過了幾年,我修為又高一層,蒼衡之中,除了師兄和幾位峰主長老之外,便無人勝我,而顧輕有他那把木劍,若是與他戰的時辰長了,我便只能打個平手。

正巧山下妖魔現世,我趁着這時要下山歷練,師兄忽然也要陪同我一起。

我那時對師兄孺慕仰慕,全心的依賴。

想必顧輕也是這樣,只是他不太顯得出來,他身世坎坷,從前本是一個宗門公子,後來親眼目睹宗門全族被魔族所滅,他一路忍饑挨餓,靠着乞讨到了蒼衡,他掏出宗族護着的信物,乞求蒼衡庇護,并指名要拜霄元長老為師。

可霄元長老正在閉關,不知何時才出來,于是師兄作主,将顧輕收為弟子。

自入了蒼衡,他便潛心修煉,誓要殺遍天下所有宵小妖魔之輩。他繼承師兄衣缽,報了仇,待在蒼衡數十年,忽然來了我這個外人,我比他後來入峰,卻還比他高了個輩分,我分走師兄教導,他自然不喜我,看不慣我,說話也總夾槍帶棒。

他雖早就下山歷練過,但還是跟着要來。

一路上小打小鬧,争吵不斷,但我們都默契地在師兄面前收斂起來。

我們到了阆州地界,師兄說:“都是些小妖小魔,你們二人去吧,”他喝了口茶,“只罰有殺孽的,其餘都不準動。”

顧輕面上不滿,應了聲是。

師兄點頭,說:“我還另有要事,你們自行去吧,七日後,老地方見。”

“若有變數,用傳音符。”師兄飛身離去。

妖魔四起,危害人間,但有些實在是連錯都沒犯,就被顧輕斬于劍下。

我皺眉:“師兄說,只斬殺犯下殺孽的……”

“如今不犯,”顧輕挑眉,“難保他日後不犯。”

他歪頭,甩了甩劍上的血,漫不經心道:“斬草除根罷了。”

我有些氣憤無奈,但也知道他身世,明白他有多恨,有多難,于是我默不作聲,只是阻攔着他趕盡殺絕。

他一路上都有氣,與我吵來吵去,我也分身乏術,最後我們一個恍神中了計,竟被魔族擄走。

那裏用不了傳音符,始終不能告知師兄情況。

最後他們把我與顧輕丢進魔林裏,讓我們自相殘殺,折磨着自滅。

我與他在入林前就飽受折磨,深受重傷,魔林裏又有諸多妖邪魔物,尤其是藤草一類,簡直砍也砍不盡,追着顧輕的太多,我與他奮力厮殺才逃了出來,極為不易。他出來後悶聲不說一句話,拉着我就抹開我傷口。

我的血濺了他滿手都是,我痛得龇牙咧嘴,捂着傷口躲開,“你瘋了!”

他未理我,只将我的血抹到他腰間鈴铛上,那影法鈴铛沾了我的血,現出詭異的黑色花紋。

這是什麽……

我目瞪口呆站在原地,渾身發寒,心中浮現令我恐慌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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