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你不知道什麽叫身高差嗎……
謝如琢好像明白了:“你這是在......誇我酒樓裏的飯菜好吃?”
賀清思啞然失笑:“字面上意思理解得很對。”這種一語雙關的話, 若是放在別的事情上,怕是早就被猜出來了,偏偏在感情一事上, 遲鈍得令人發指。
好在時候尚早,他不急。
用過飯, 謝如琢見賀清思沒有告辭的意思, 便提出去外頭走走, 反正現在天色剛剛擦黑,不早也不晚。
賀清思欣然應允,正她, 他也有話要同她說。
城南的巷子裏住得都是有些底蘊的人家,各家宅子門前已經挂上了燈籠,照在青石板的路上,朦朦胧胧的,恰好能讓人看清路,卻又不會覺得刺眼。
兩人走在巷子裏,謝如琢忽然想起一樁懸案來:“去年的有天晚上,大約也是這個時辰,有人跟蹤我和海貝, 被發現之後,他就逃之夭夭了, 後來我們起了防範的心思,這人卻沒再出現過。”
賀清思步子一頓, 眉頭幾不可察的蹙了起來:“還有這事兒?”
“是啊”, 謝哪琢百思不得其解:“當時我同海貝剛搬來永州,不認識什麽人更沒得罪過什麽人,現至今想來還沒個頭緒。”
賀清思不由得沉思起來, 他離開霧城之後,一直惦記着謝如琢的安危,因此一回到西南便立刻派了宋望星出來。
算算時間,在她們到永州之前,便是該見面了才對。想到這小子一貫的性子,賀清思頓時有種猜測:“跟蹤你們的那個人,應該是望星。”
“那不可能。”謝如琢道:“望星是你派來的,跟蹤我做什麽,況且那天晚上我記得很清楚,我們是從茶館兒裏出來才被人跟蹤的。”
後來宋望星的身份被她識破以後,他也老實交待過,茶館裏他就認出她來了。
說到這兒,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麽,自己也疑惑了:“就算他認出來我來了,也不知道我在永州開了酒樓才對,況且他當時找到酒樓裏來的時候,我那招牌都還沒挂呢。”
邏輯捋順了,謝如琢自閉了,這個小兔崽子又瞞了她一件事兒。
賀清思難得為自家表弟說句話:“若是當時就被你發現了,以你的性子定然是不會留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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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以拳抵唇,微咳一聲,繼續道:“我讓他在不能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自己想個辦法留在你身邊,不曾想他淨喜歡劍走偏鋒,是該好好管教管教。”
謝如琢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
想了想,她道:“現在我很安全,這次就讓望星跟你回西南吧。”
賀清思微垂着眼睛,想了想宋望星天天跟着謝如琢後頭叫姐姐的親熱模樣,淡淡道:“這小子長大了一歲,确實比以前更讨厭了點兒。”
謝如琢側足而立,微微搖頭:“望星很好。我只是覺得,現在的你比我更需要他。”
“西南候去世急需人出來主事的時候,你不在。後面歷經艱險回去了,即便你身份依然尊貴,可不見得是真心服從于你。”
“我雖不如你聰明,卻也知道什麽叫‘一朝天子一朝臣’。賀清思,你處境如此艱難,身邊又沒有得力的親信,叫我如何心安理得的把望星留在身邊。”
賀清思對着她這雙清亮的眼睛,聽着她設身處地為他打算的話語,只覺得心頭滾燙。有句在心中藏了許久的話,在舌尖饒了一遍又一遍,終究還是克制住了說出口的沖動。
謝如琢見他望着自己一動不動,不由得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聽到沒有,你倒是說句話啊。”
賀清思清醒過來,眼中的暖意還沒收,不經意盈了滿眼,說出口的話也帶了輕柔的笑意:“聽到了。”
兩人本來是并排走着,此時賀清思卻邁開一步擋在了謝如琢的身前,兩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順手還固定住了她的腦袋。
謝如琢倒不擔心他會對自己怎麽樣,只是肩膀上那兩只大掌跟石頭似的讓謝如琢動彈不得,她只能被動跟着他走。
面前的人肩寬腿長,随便一倒就能嚴絲合縫的把她蓋起來,謝如琢盯着那寬闊的胸膛,腦海裏想得卻是衣服底下曾經昙花一現的緊致肌肉。
這樣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上總想往下瞟,可惜對面這副身體的主人總是致力于讓她擡頭。
謝如琢很無奈:“你不知道什麽叫身高差嗎?”
賀清思的手僵了下,看着眼前柔軟的發頂,情不自禁的笑了笑,複而退後兩步,彎下腰來,這樣剛好與她平視。
謝如琢跟他大眼對小眼的時候,只聽他用有些嚣張的口吻說得驕矜又傲慢:“有些艱難是不假,可我賀清思也非等閑之輩。更何況,你安全無虞了,我才好心無旁骛的收拾該收拾的人。”
太狂了,好像給他臺火箭大炮,他就能指揮人扛起來連夜北上去滅了大旻朝的皇帝。
謝如琢想想也是,這人從來都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随即木木的點頭,用眼神示意他将自己放開。
賀清思卻沒放,想起了自己今天來找她的正事兒,定定道:“我該回去了。”
謝如琢早有心理準備,是以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并不驚訝:“什麽時候走?”
“明天。”
謝如琢點點頭:“跟我想得差不多。”
随即一陣沉默。
賀清思,微微拔高了語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沒有別的想說的?”
謝如琢“啊”了聲,迫于肩膀上的壓力,真情實感的補了一句:“一路順風。”
賀清思:“......”
終于放開了。
謝如琢退開兩步遠,看着賀清思精彩紛呈的臉色,十分沒有良心的笑了起來。笑夠了,她撥了撥臉邊的碎發,一本正經道:“哦,差點忘記了,昨天同海貝逛街的時候,給你準備了些禮物,明天走的時候記得帶着。”
賀清思被她的狡黠捉弄的額頭發賬,一顆心對着那張燦若朝霞的笑靥,卻又咚咚作響,不可自抑。
天色漸晚,兩人開始往回走。
沒走多遠,前頭忽然出現了一個烏漆抹黑的人影,也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
見到賀清思之後,那個人影從暗處走出來,高大威猛,不是祝源是誰。
他上前道:“祝源見過将軍、謝姑娘。”
謝如琢如何能受他的禮,忙往側邊站了站,卻被賀清思握着胳膊拉了回來,生生受下了這一禮。
他在人前又是那一幅冷冽的樣子,淡淡的對謝如琢道:“從現在開始,祝源就是你的人了。”
方才的驚頂多是開胃小菜,現在的驚是真的讓她語無倫次了,若不是賀清思扯着她,她現在肯定會很沒出息的拔腿就跑。
祝源是什麽人啊,是只用一個眼神就能把梁冬生吓得老老實實的人,況且他是賀清思的得力屬下。
宋望星還是個天真少年,她留下也就留下了,但是真要把祝源留下,她只會寝食難安。
見謝如琢不應聲,賀清思也不着急,因為這件事情沒得商量。
把祝源留在永州,是賀清思前兩日的決定。祝源知道賀清思說出來的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是以他雖有不滿,卻還是服從了命令。
眼下見謝如琢竟還容不下他,心裏不免也是帶了些情緒。
兩廂對峙,賀清思心裏清楚緣由,卻當作視而不見,只靜靜的袖手旁觀。他今日可以用上司的威嚴命令他,卻不能保證他心甘情願,是以,只能看謝如琢自己的。
謝如琢敏銳的察覺出了祝源的不悅,他身上的情緒外放,十分容易讓人感知到。謝如琢猛然意思到,自己方才的行為十分不妥。
沉默了好一會兒,謝如琢推開賀清思,走到祝源面前,屈膝行了一禮:“方才是我唐突了,祝将軍莫要見怪。那後退的兩步并不是因為懼怕或者藐視,相反,是因為敬重。”
祝源泰山般的身軀動了動,碰上謝如琢那雙真誠的眼睛,他也不好一直吊着張臉,勉強扯了個笑容出來,只是他這個笑也帶着些魁梧的意思,還不如不笑。
謝如琢發自肺腑道:“我只是覺得,将軍是大丈夫,是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将士,沙場才是能實現您抱負的地方,若是要保護人,也應當是賀三公子這種,與您相互信任、可以交付性命之人。”
“我一個普通女子,既沒有世家女子的高貴身份,也沒有經天緯地之才,何德何能讓将軍您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祝源原本對謝如琢的印象,只是一個女子,因為這個女子,賀家的少将軍不惜以身犯險丢下戰事跑來永州。
見到真人之後,祝源對她的印象更不好了,因為這個女子長得太好看了。
但是現在,祝源承認自己對她有些偏見,只憑她這幾句話的見識,便已勝過了許多人,她那句“沙場才是實現您抱負的地方”,真是說到他心坎兒上了。
祝源是個直性子,知錯就改,沖謝如琢抱拳道:“姑娘的見識讓祝源慚愧。即是大丈夫,便更不應該心胸狹隘、斤斤計較。從此以後,姑娘的安危祝源定會以命相護。”
謝如琢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的話可能起反效果了,正要再解釋下,卻聽賀清思道:“想通了就好。梁冬生那裏,也一刻都不能放松,所有來往永州的信件都得一一過目,務必讓永州太太平平。”
祝源道:“請将軍和姑娘放心,祝源一定不辱使命。”
人走後,謝如琢氣得跺了賀清思一腳:“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最了解我和祝源的人,是不是早就猜到我會同祝源說那些話,結果他心态平衡了,我卻覺得愧疚了。”
賀清思簡直哭笑不得:“你似乎對我很不信任。”他解釋道:“有本事的人都是身負傲氣的,這股傲氣打不死、殺不斷,卻能輕易被他們欣賞的人收服。”
“謝姑娘,你要對自己自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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