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眼下在這書房一隅,她終……
青天白日, 朗朗乾坤,耳邊的熱氣總是似有若無的順着耳廓往心裏鑽,麻麻的, 謝如琢腿都軟了,她磕絆道:“那、那我拿給你的時候也不知道你書房裏還藏着這個啊, 你慣會倒打一耙。”
兩人俯首帖耳喁喁低語, 應是極香豔的場景, 可賀清思的手卻很規矩,僅用一只胳膊松松的攬着她,另一只手遠遠的放在那本極容易煽風點火的小冊子上, 大有要同她好好研習的意思。
誰能想到,威震四方的西南侯、冷漠肅殺的賀三公子,也有如此不正經的一面,謝如琢想着曾經那個出口出章、引經據典,有些嚣張又有些沉默的少年,深深的覺得自己淩亂了。
曾經有一段時間,賀清思在她心目中,一直是飽讀詩書的代表,幾度讓她産生一種“有文化的人就是很牛逼”的崇拜之感。
想到這兒, 她一把那本小冊子搶了過來,目光有些哀怨:“你怎麽是這樣的賀清思, 虧得我之前還在胡秀林面前吹牛皮吹得厲害,差點把你吹成一個博覽群書的聖賢。”
臉真疼。
賀清思對小屋村的一切都記得很清晰, 聞言, 挑了挑眉頭,回道:“是幫他作詩應付王老爺的考驗那次?”
謝如琢點點頭,有些意外:“記性不錯。那段時間你怎麽他了, 我瞧着他對你的态度都變了不少。”
胡秀林是沒有什麽文學熏陶的,也不知道賀清思用了什麽辦法,短短幾天之內竟真的讓人作了好幾首抑揚頓挫的詩來。
賀清思眉眼帶笑,越是見她好奇的緊越是吊着她胃口:“天機不可洩露,以後你就知道了。”
謝如琢想與他理論理論,做人不該這樣,稍稍一動,秀氣的鼻子不小心擦到了他高挺的鼻梁,鼻尖溫熱柔軟的觸感碰撞出一種難以言語的舒适。
賀清思突然道:“阿琢,或許你應該對我改觀一下。”
“嗯?”謝如琢不動聲色的往後挪了挪。
“我非聖賢,也不想當聖賢。古人言,食色性也,聖賢乃是摒棄了七情六欲之人,而我卻剛剛淺嘗個中滋味,恨不得再多個八情九欲,你這般看我,那我為讨你歡喜,豈不是要時時克制不與你親近。”
謝如琢:?
謝如琢引以為傲的話語邏輯在賀清思這個狡辯鬼才面前碎成了渣渣,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人這麽胡攪蠻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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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他在胡說八道,可謝如琢就是生氣不起來:“我只是個生動的比喻,又沒有真讓你去當聖賢。”
賀清思作恍然大悟狀,一本正經追問道:“那意思就是,我可以同你親近了?”
長得好看的人胡攪蠻纏的時候也是好看的,尤其是表情生動的時候。謝如琢對着那張得寸進尺的臉,十分懷疑自己以往對他的好脾氣,八成是看在這張臉和這幅好身材的面子上。
她乖順的伸出素白的雙手捧住了賀清思臉,姣好的面容上一派恬靜,柔聲道:“當然可以。”
謝如琢的性子和她的長相如出一轍,一直都有些明豔的張揚,這般被她認真的凝望,賀清思的心跳陡然間加快了幾分,環在她腰上的手臂也不自覺的收緊了。
她的眼睛看着人的時候,微微帶着笑意,又溫暖又深情,恰似初見心上人時的乍見之歡,賀清思沒有忽略她眼底的那抹狡黠,明明知道她這般異常的表現有問題,卻還是沉溺在她的誘哄中不可自拔,忍不住微一側頭,親了親她的手心。
謝如琢用盡了極大的自制力才忍不住沒尖叫出聲,慌忙把他的臉抵住,十分無情的上演了一次變臉,像是撩了一把就跑的渣女,反問道:“你抱我這麽久了,我都沒掙紮,這還不算親近?”
說罷,順手在他鼻梁和喉結上摸了兩把,又指了指他這雙長腿,語氣略有些危險:“還是說,曾經有別的姑娘也坐過這裏,你已經習以為常了,因而都不覺得這是親近了。”
果然被這古靈精怪的小騙子擺了一道,賀清思頭疼的想,但是怎麽辦,他更不想放開她了,面對似嗔非嗔的啧問,賀清思輕輕摸了摸了她的發頂:“那如果真有別的姑娘坐過呢?”
謝如琢微微一頓,淡定道:“坐過就坐過了,那我還能把你的腿打折不成。“,見他神情不似作僞,連帶着她也有些緊張起來:“哪位姑娘?說來聽聽。算了算了,坐個腿而已,又沒什麽大不了,不聽了不聽了。”
“是我大哥的女兒。”
賀清思将那本被兩人遺棄在一邊的小冊子又撿了回來,面上浮起清淡的微笑來:“這個小冊子就是她偷偷藏在我這裏的。”
賀家大哥的女兒,那不也……
物是人非事事休,謝如琢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越是深沉的感情越是壓在心底,也越是難以向他人傾訴,身在高位,權力地位可以帶來臣服,卻帶不來悲喜的相通。
她換了個方向,張開雙臂環住了賀清思的脖子,輕輕抱住了他。那天晚上她就想這樣做了,卻礙于隐身在周圍的暗衛在,沒好意思,眼下在這書房一隅,她終于可以抱抱他了。
胸前靠着的姑娘乖順聰明又體貼,帶着滿懷的光,一寸一寸把他的心裏的裂縫填補了起來,賀清思的心裏一片柔軟,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她有這樣的本事,能讓他毫無保留的傾訴。
“小丫頭午睡的時候,從枕頭下面翻出了這個小冊子,以為是什麽話本子,跑到我面前纏着我講與她聽。”
好一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後來呢?”她戳了戳賀清思的肩膀。
“我大哥大嫂當天晚上就發現東西不見了,暗地裏找了好久也沒找到,就放棄了。“
謝如琢把臉埋在他肩膀上悶悶的笑:“那他們就沒懷疑過是自己親閨女拿的嗎。“
“怎麽沒有。原本小丫頭是想偷偷再把東西還回去的,後來我大哥騙她說那是祖傳的劍譜,她猶豫了一下,就直接把東西給我了,你猜猜為什麽。”
謝如琢擡起頭來,有點沒弄懂小丫頭的心思:“為什麽?劍譜那就更應該還了呀,她一個小孩子拿着又沒什麽用。”
賀清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小丫頭說她三叔是家裏最聰明的人,既然是祖傳的劍譜那肯定是好東西,好東西就得給最厲害的人。”
謝如琢自己在腦海裏描繪了一下那個場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所以你就給這個小黃書做了個高雅的的封皮,欲蓋彌彰。”
賀清思又摸了摸她的頭頂,像是上了瘾一般,收到謝如琢的怒視之後,方才微微一笑:“小孩子的世界很簡單,很多事情都是靠大人引導的,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謝如琢很難不認同這句話,她學着賀清思的動作,也摸摸他的頭頂,輕聲安撫道:“以後都會好的。”
兩人在書房消磨了一上午的時候,臨時午時,竹石送了飯菜來,大夫囑咐賀清思這兩日飲食以清淡為主,廚房送來的飯菜當真是清淡得連口鹽也嘗不出來。
謝如琢本着“有難同當”的原則也一起吃了些,兩口過後,她放棄了,很委婉的猜測:“府上陳管事原先是軍隊裏的負責夥食的師傅?”
賀清思微驚了下,目露贊賞:“沒錯,怎麽看出來的?”,話畢,連竹石都朝她看了一眼。
謝如琢也不想這麽厲害的,她略微得意的昂了昂下巴,解惑道:“手藝如此一般還留在府上當用的,一般是與主家有些淵源在的,打從我住進府裏開始,發現飯菜多以肉食為主,肉片較為大塊且偏重口,一般做慣了體力活的人才會有這樣的飲食習慣。”
“而且,清淡的時候又極為清淡,像極了大鍋飯。”
想來想去,除了行軍打仗之人外,很難找到匹配度如此高的特征了。
“陳福與忠叔都是軍傷休養在賀府的,忠叔以前是我爹的親信,陳福是賀家軍裏的夥頭兵,原先府裏有許多個廚子,自打我回來充州後,就只剩他一個了,便這樣留了下來。”
謝如琢撐着下巴看着那寡淡的飯菜,十分同情他:“那你就堅持堅持吧。”
賀清思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轉而長嘆了一口氣:“總歸吃不上你做的飯菜,吃別的什麽又有什麽分別。”
謝如琢:“......想讓我給你做吃的,你就直說。”
賀清思仿佛就等着這句話,幹脆利落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示意竹石把飯菜收起來,然後眼巴巴的望着她。
......
海貝聽說自家姑娘要親自下廚給賀公子做吃的,連忙催着竹石帶她去廚房。
竹石本身是個話少的人,好像別人的喜怒哀樂都與他無關,他只負責一心一意完成公子交給他的任務。
廚房裏,陳福聽說那位牡丹花似的謝姑娘要親自下廚,立馬心領神會——姑娘家想讨男子歡心,這太正常不過了。
比如以前的二少夫人,就經常來廚房給二公子煲湯,這種煲湯也只是在出鍋的時候撒點鹽罷了,權當參與了,畢竟嬌小姐哪裏懂得這些,其他的還是他們廚房裏的人弄的。
陳福十分有眼色的開始處理廚房裏的食材,卻被三步并作兩步趕來的海貝攔了下來,她興沖沖道:“陳管事您歇着就行,其餘的交給我就好。”
陳福在看到海貝幹活極為熟稔,并不會破壞他的廚房之後,就放心的與竹石站在牆角磕瓜子去了,邊磕邊猜測,這位謝姑娘家裏應該是有些貧寒的。
海貝與謝如琢極有默契,将現有的食材看了一遍之後,大概就知道能做些什麽了,是以謝如琢姍姍來遲看到那些搭配時,狠狠的将她表揚了一番。
她簡單炒了兩個爽口小菜,煮了一大鍋清淡的肉粥,前後用了不到小半個時辰,用砂鍋盛了兩份之後,又施施然的走了,除了一大鍋煮得軟爛、香氣四溢的肉粥,什麽也沒留下。
陳福進來一看,連竈臺都幹幹淨淨的。
海貝捧着一碗粥吹得不亦樂乎,見狀忙招呼他們兩個一起吃:“我們家姑娘輕易不下廚的,我都好久沒吃過她煮的東西了,今天還是托了賀公子的福。”
陳福也盛了一碗,放涼的間隙,問海貝:“謝姑娘這些年過得不容易吧。”
海貝喟嘆道:“我們家姑娘确實不容易,整天都想着怎麽賺銀子。”
陳福心頭浮起了淡淡的憂傷,自家公子不搜刮民脂民膏,還要養軍隊,也不怎麽寬裕,這可真是......
他還沒憂傷完,又聽海貝接着道:“酒樓啊、成衣鋪子都開了好些家了,這不,剛從江南巡完店準備打道回府的,誰知道賀公子就悄無聲息的将我們家姑娘拐到充州來了呢。”
她用最平淡的語氣說着炫耀的話,陳福坐在一旁,手裏的碗差點沒拿穩,這麽多生意那得賺多少銀子啊。
原本謝姑娘竟是個深藏不露的,也不知道自家公子能不能把握住,把握住了怕以後夫綱難振,把握不住......算了,還是把握住的好。陳福連飯都顧不上吃了,他得去跟忠管事合計合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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