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娘子也喜歡小黃書?
喜房內兒臂粗的紅燭高燃, 寬大的拔步床被垂到地上的床帳圍得嚴嚴實實,偶爾能聽到從裏頭傳來幾聲壓抑的低吼還有斷斷續續的如小貓般的嗚咽。
穿堂風吹過,将緞面的床帳吹開一條細縫, 意外看見搭在床沿邊上的兩條細白的小腿。
白玉般的腳趾像是承受不住疾風驟雨的力道,總是彎曲着蹭來蹭去, 總是想往床下滑, 也不知是想逃離還是想伸展。
每每滑到一半, 又被一只古銅色粗壯有力的手臂撈了回去,緊接着又是一陣大力的撻伐,原本松松垂着的腳背驀然繃得又直又緊, 總是較勁兒的小腿也徹底放松的垂了下來。
風過無痕,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帳內傳來一陣嬌斥聲,可惜只露了一個音兒,便只聽得被褥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其他的再也聽不真切了。
細細品味之下,那語氣是濃得化不開的嬌蠻,無端擾人心境,像把刷子一樣撓啊撓的, 想要捕捉的時候,卻又什麽都沒有。
男子顯然也是這樣想的, 但是心疼終究占了上風,打消了一切心思, 專注的替上尖上的人輕輕的揉着, 緩解她身體上的不适。
床帳內,謝如琢趴伏在錦被上,整個人如同煮熟的蝦, 眼睛也是又紅又腫。
賀清思的聲音溫柔得像是陳釀的酒,抵在她耳邊輕聲嘆息:“阿琢,你怎麽嬌,嗯?”
實際上,謝如琢心裏可委屈了,賀清思這厮好不講道理,無論她如何求饒也不肯放過她,只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攪蠻纏。
謝如琢想過無數次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她是如何仗着自己的“博學多識”,将賀清思壓在身下讓他漲漲見識,然而理想而豐滿,現實很骨感,一旦上了這張床,自己就成了被磨刀霍霍的羊。
想到方才讓她漲了見識的動作,謝如琢勉力拱起身子,像個蝦米一樣蜷縮着,睜着一雙水潤潤的眼睛質問道:“我才不信書房裏的那本小冊子你沒看過,你肯定看過,并且還不止一遍。”
賀清思替她舒緩着疼痛,聞言拍了拍她的大腿,給她打開了一道嶄新的大門:“男人在征服和進攻這兩件事情上的天賦都是于生俱來、無師自通的。”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之前哄人哄的再如何舌燦蓮花,之後動起手來,也一樣不會手軟。
謝如琢才不會再上他的當了。
什麽冷靜自持,什麽君子端方,都是騙騙外人罷了,脫掉外頭讓人眼花缭亂的的軀殼,總歸逃不出一個食色性也。
賀清思此時才是明白,為何歷史上許多英雄豪傑都會栽在女子身上,此時若是要了他的命,也是甘願的。
謝如琢的個子在姑娘中間絕不算矮,可是在賀清思面前,卻顯得尤為嬌小,特別是兩人躺在一處的時候,他可以把自己當成一面被子裹着她。
有了夫妻之實以後,賀清思越發喜歡兩人黏在一起的感覺。
他撐着健碩的身子,仗着自己絕對的力量,霸道又蠻橫的疊在了她的背上。
蹭着她光滑細膩的肌膚,如同貼着一匹上好的綢緞,賀清思渾身每一根毛孔都舒适的張了開來,喉結上上下下滾動間發出一聲輕笑:“你這個體力不行,日後得多帶你出去走走。”
謝如琢很想翻個白眼來表達她現在的心情,可惜沒有力氣,因為很快就由不得她亂想了,精神和身體一樣,已經被主宰。
入侵者來勢洶洶,毫無憐香惜玉可言,這大概就是獨屬于武将的力量。
搗亂了一池春水後,水面上泛起一個小小的旋渦,本來是平緩又溫和的,後來旋渦越卷越大、越卷越深,将謝如琢的魂都吸了進去,唯恐陷在裏頭魂飛魄散。
最後的意識裏,她只覺得有煙花在眼前炸開,承接了先前的燦爛,餘韻悠長。
紅燭靜谧燃燒,火苗像是窺得什麽了不得的秘密,左右抖動搖擺之後,最後又歸于平靜。
第二日,朝陽初升。
與昨日的熱鬧不同,今日的芝蘭院直到日上三竿也是靜悄悄的,方圓百米之內,除了東邊花園裏頭的花肆意吐蕊之外,一點人影也看不到。
侯府的下人倒是勤勉,天光微亮的時候,陸陸續續都上值了。海貝惦記着謝如琢一夜過去沒怎麽吃東西,早早的去了廚房端了幾樣粥點打算送過去,卻被陳福一把拉住。
他端着一海碗的粥,呼嚕着喝個不停,老神在在道:“我勸你還是晚些再去,公子和夫人感情深篤,定然是一夜勞累,現在指不定還未醒,你去了也是白去。”
海貝一想也是,收住了步子,和陳福一樣先把肚子填飽,順便等着芝蘭院的動靜。
誰知這一等,便沒完沒了了。
昨夜窗戶并未關嚴實,日光大盛,肆無忌憚的照進屋裏,嘲笑荒唐了一夜賴床至今的小夫妻。
謝如琢是被熱醒的,她側着身子面朝外,後背上的人像是一個渾身散發着熱氣的爐子,緊緊的貼着她。
男人的身體比女人多了陽剛之氣,按理說更怕熱才對,可賀清思卻睡得無知無覺。不止如此,一條精壯的大腿也來了一個泰山壓頂,叫她動彈不得。
謝如琢萬萬沒想到,賀清思的睡相竟然如此之差,狂拽又霸道,跟他表面展現出來的冷淡疏離完全是兩個人。
帳內實在悶熱,還有一股子歡好過後的異香,叫人聞着面紅耳赤。
她伸手把床帳撥開一點,卻不想一擡手臂便是一陣酸酸軟軟的疼,不止如此,牽一發而動全身,渾身都好像被車碾過一般,果真妖精打架費身體啊。
好在外頭的風吹了進來,拂在身上一陣清爽,稍微減輕了些不适,身後的賀清思低低的“唔”了一聲,也醒了。
入目便是一片雪白滑膩的美背,視覺與觸覺皆讓人神魂颠倒,他躺在裏側放松的伸了伸懶腰,單腿翹了起來,閉着眼睛聞她身上的香氣。
謝如琢很快感覺到了他的不老實,玉臂一伸,擰上了他的胳膊,佯作威脅:“你乖一點,不然我就動手了。”
常年練武的人,胳膊腿全是結實的腱子肉,哪裏能擰得起來,只不過是紙糊的老虎,虛張聲勢罷了。
賀清思甚至還極為配合的放松了肌肉,方便她掐。
“我就怕你手疼。”
“?”這是明晃晃的嘲笑!
賀清思悶笑一聲,并不收斂,滾餃子似的,将謝如琢翻了個個兒滾進了自己懷裏,控訴道:“用過就扔,阿琢未免太無情了些。”
謝如琢對他倒打一耙的功力嘆為觀止,摸了摸他下巴上新冒出來的胡茬兒,軟軟的撒嬌:“現在都将近午時了,再耽擱下去,全府上下都要笑我了。”
背對着的時候還好,正面着的時候,才發現她眼深深的青色,原本嫣紅的嘴唇也有些脫皮。
賀清思低頭啄了啄她的嘴,将人騰空抱起放在了裏頭,略帶歉然道:“是我沒控制住自己。”
他俯身從地上撈起自己的中衣穿在身上,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又折回來将人扶起把水喂到嘴邊:“先喝口水,一會兒我讓人送些吃的過來,吃完了你再睡個回籠覺。”
謝如啄就着他的手連喝了三杯水才歇,喝完水舒服了些,又自發的滾進了床裏躺着了。
回籠覺什麽的,聽着确實讓她蠢蠢欲動,她揪着被子,擡眼看賀清思,略有些糾結:“新人進門第一天就這麽懶散,會不會影響我在大家心目的形象?”
賀清思的頭發未束起,散散的披在身後,形容比平日頭多了幾分不羁,他在床邊挑了挑眉頭道:“上無公婆妯娌、下無小叔子侄,若是你自己家裏還不能随心所欲,我這個夫君當得豈不是很失敗?”
“阿琢,你是主子,這府裏所有人都得看你的臉色行事,你得習慣。”
賀清思循循善誘的引導她。
他早就發現了,謝如琢心中自有一套與人交往的标準在,面對權貴時不卑不亢、面對下人時也和氣有禮,不喜歡用丫鬟也不喜歡仗勢欺人。
這些年不論身家幾何,身邊也就只有一個海貝在,兩人看着像主仆,實際上卻更像是姐妹。
在她眼中,人似乎并無高低貴賤之分,以致于很多時候她活得很是通透随意。
賀清思為這樣的謝如琢着迷,卻也擔心她初來乍到被人欺負,今日這般說與她聽,就是想讓她知道,她在這府裏不僅有擁有絕對的、說一不二的權力,還有無拘無束的自由。
賀清思的如一顆定心丸,在他走後,謝如琢抵擋不住困意,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上的酸疼淡了好多,她睡得有些懵,不知現在幾時了,徑自下床去開窗,才發現已經夕陽西下。
海貝聽見屋裏的動靜,推門進來,手上端着一碗燕窩粥,忙道:“夫人終于醒了,這是侯爺吩咐熬的燕窩粥,快趁熱喝了吧。”
自家姑娘嫁給西南候自然就是候夫人了,海貝從昨日就已經改了口。
“賀清思呢?”
海貝将碗放在謝如琢手裏,又去床前将她的繡鞋拿了過來,方才她只顧着起身,連鞋子都忘了穿。
“侯爺下午的時候出去了,面色看着不太好。”
謝如琢餓得前胸貼後背,聞言勺子一放,十分好奇:“人前他的面色永遠都是一成不變的,哪裏看得出來好與不好?”
海貝搖頭,她在謝如琢面前一向是個耿直的性子,有話直說:“那是因為侯爺向來都是遷就着您的,您當然看不出來,但是對下人來許,揣摩主子的心思已經成了慣性,有時候下人比主子自己還要清楚他們的脾性。”
謝如琢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可有說發生了什麽事?”
“那倒沒有,侯爺臨走前倒是留了話,說是讓您等他回來一起用飯。”
西南人人皆知西南侯大婚,能在新婚第二日便把人叫走的事情,定然不小。
謝如琢不喜歡這樣無端猜測,索性把他放在了一邊。
海貝趁她喝粥的間隙,将喜房內外收拾了一下,謝如琢本來還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見海貝往床邊走的時候,猛然出聲道:“慢着!”
海貝詫異回頭,謝如琢三兩步走過去挽着她的胳膊将人拉了回來道:“我忽然想起來要有事同忠叔商量,你幫我去叫一下吧。”
海貝不疑有它,一點不耽誤的去請人了。
見她走了,謝如琢做賊似的飛快跑到床邊,将褥子卷了起來放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這種私密的事情若是讓海貝瞧見了,實在是難為情。
整理好一應事物,梳洗打扮了一番,謝如琢又成了那個光彩照人的大美人。
忠叔聽到傳喚,一刻也沒耽誤的趕到了芝蘭院。
芝蘭院改成主院後,修繕成了前廳後卧的格局,原本住人的東廂房也變成了洗漱的地方,裏頭時時準備着熱水。
這個布置是按照小屋村的謝家來改的,謝如琢一眼就瞧了出來。
當時兩人住在小屋村的時候,謝如琢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修的房子,一切以方便實用為主,沒想到時隔多年,賀清思竟然都記得。
此時的外廳裏,謝如琢讓忠叔坐下來說話,可忠叔無論如何都不肯坐,堅持要站在她的下方回話。
“主子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老忠謝夫人體恤。”
謝如琢沒想到,自己嫁人之後,雖沒有公婆立規矩,卻有這麽一個執拗的管家,想到以前宋望月身後的那陣仗沒覺得什麽,可輪到自己便只剩不适應了。
她這才明白賀清思今日床前那番話,看似簡單,實則大有深意。
他很了解她,也早早的預料到了這種場面,所以才讓她盡快習慣。
謝如琢定了定神兒,不去掙紮了,言歸正轉:“忠叔,請您來是想商議商議增添人手的事情,如今侯爺成了親,日後定然會經常回府住,不能再由着他像以前那般敷衍了。”
她初來侯府只以為這是一座荒草園,當時她是客,如今她是主,身份變了,看待問題的角度也變了,這裏很有可能是她未來幾十年都要居住的地方,不能将就含糊。
忠叔差點喜極而泣,這府上有了女主人來操持就是不一樣:“夫人所說也是我的顧慮,買進來的奴才也要學好規矩才能辦差,這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況且還要仔細考察人品,宜早不宜遲。”
他至今還覺得晚了一步,若是早前開始預備着,這次辦喜事剛好可以歷練一批人出來,世家大族裏的奴才,基本都是用了好些年的家仆。
謝如琢身邊只有一個海貝,還是個未嫁的大姑娘,放眼望去哪一家的新婦進門,身邊都是會有幾個心腹的,相比之下人手略有些單薄,想添些人進來培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種現買的也好,在夫人眼皮子底下成長起來,也更得用些。”
謝如琢一聽,便知道忠叔是誤會了,但她沒解釋,解釋的理由不好開口:日後她與賀清思免不了要颠龍倒鳳的,她寧願收拾的人是買進府的下人,這樣心理上稍微能适應一些。
“除此之外,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忠叔正要退下,一聽謝如琢還有吩咐又轉了回來。
“忠叔您在充州人脈廣,無事的時候,幫忙打聽打聽城中哪裏有地段好的鋪子轉租或者買賣,實不相瞞,我想在充州開家酒樓,這個事情不急,慢慢來就好。”
謝如琢想把“有匪君子”遷到充州來,可惜昨日出了大太的風頭,不好經常露面,思來想去,只有交給忠叔最為穩妥。
忠叔從沒見過吩咐人辦事還給人解釋原因的主子,心道,怕是世上再沒有比謝姑娘更平易近人的了。
解決了停留在腦海裏的兩件大事兒,謝如琢松快了不少。
夜裏賀清思回來的時候,見她翹着二腿兒躺在貴妃榻上,手裏捧着本書,旁邊放着一盤鮮嫩的橘子,而他的娘子正在上演單手剝橘子,橘子只剝開一半兒她就停手了,單單将剝下皮的那一半兒扯下來,一瓣兒一瓣兒的朝嘴裏喂。
這新奇的手法看得賀清思勾起了嘴角,在謝如琢拿第三瓣兒的時候,嘴一張從她手裏截了胡。
“甜。”
他給出一個字的評價,然後将人往裏頭擠了擠,也上了榻,湊過去辨別她看得什麽書。
謝如琢原本看得聚精會神兒,被突然闖上的榻的他吓了一跳,最先的反應不是責怪他吓人,而是将手中的書一合,然後飛速的藏到了身下。
賀清思眼睛一眯,頓時覺出幾分貓膩來。
“你回來啦!”謝如琢大方的親了他一口,然後催他去洗澡:“東廂房裏有熱水,你先去洗洗,洗完了我們再來閑話。”
賀清思哪裏看不出來她是在趕人,慢吞吞的起身然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走了那本被她藏着的書,翻開一看內容似曾相識,再一看書皮,原本的《劍心琴譜》又改頭換面有了一個更高雅的名字:《琴瑟詩集》。
賀清思極輕的笑出聲,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原來娘子也喜歡小黃書?”
謝如琢想鑽地洞的心情都有了,恨不得舉着三根指頭發誓:“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他一用“娘子”二字稱呼她,準沒好事兒,這是昨天夜裏她得出來的教訓。
謝如琢強行辯解道:“我、我只是學習、學習。”
“哦?”賀清思倍感欣慰:“夫君我求學之心甚篤,也想同娘子一起研習研習,還望娘子不吝賜教。”
謝如琢:“......”你可真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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