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他也有貪婪
路斯越沒把那泛濫的同情心表現得很明顯,裝作很随意地一問:“你父親怎麽樣了?”上次楚一鳴說他父親住院急需用錢來着。
龔煦不是個善于撒謊的,他就沒敢去看路斯越的眼睛,盡管路斯越也沒看他,正微微仰着頭,慢慢地抿着酒呢。
“還、還好。”除了說還好,龔煦想不出還能怎麽說。
烈酒上臉,路斯越眼角染上了幾分緋色,她慵懶又惬意地“嗯”了一聲。
龔煦覺得自己再待下去也挺尴尬的,就想走,還沒張口。
“會騎機車嗎?”
龔煦愣了一下才反應慢半拍地回答:“我會騎摩托車。”
路斯越被他的回答逗樂了,她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笑聲好一會才止住:“你告訴我,機車和摩托車有什麽區別?”
好像是沒區別。
龔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脖子。
“有駕照嗎?”
龔煦點頭。
路斯越來了興致,不知是烈酒帶給她的,還是面前這個羞澀又純真的男孩子懵懵的表情讓她興致這麽高。
“晚上帶我溜幾圈。”她用的不是反問句,而是肯定句。
龔煦看着她那崩了淡淡一層緋的眼尾,還有那暗紅色的眼線,以及她那口暗紅色的雙唇。
他莫名的想到了‘吸血鬼’,她是不是很喜歡紅色?可他見了她好幾次,她好像都穿了黑色。
黑色的紗料襯衫、黑色的連衣裙、黑色的緊身上衣……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白色外套。
十月的傍晚,經常有晚霞,日落西山,橘色染了小半個天際。
八點,路斯越把顧鳶的保镖劉全帶走了,因為她喝了酒,而龔煦也不會開車。
龔煦見路斯越開了車門坐進了後座,他猶豫了一下,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路斯越一個人坐在後座的中間位置,白了一眼右前方人的後腦勺。
這個下意識的微表情,大概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路斯越住的是一個高檔小區,五層的花園洋房,電梯入戶。
劉全把車子停好,将鑰匙還給路斯越。
龔煦在單元門口,在刻着‘柏景雅築’四個字的景石旁定住腳,“我、我在這等你吧。”他以前不結巴的,可不知怎麽的,最近他總結巴,還都是在她面前。
龔煦心想,可能是這個女人的氣場太強,他打心眼裏有點怵,畢竟他長這麽,沒接觸過路斯越種人。
這種美豔到不可方物,還生活在金字塔上端的人。
路斯越嘁聲道:“怎麽,還怕我吃了你啊?”雖然她比他大了幾歲,但也不至于餓狼撲食吧?雖然他看着還挺美味的……
“不進去,你怎麽去車庫裏騎車?”柏景雅築的車庫,必須要從入戶電梯才能下去。
她朝裏面揚了個下巴,示意他:“進來。”
這個女人的氣場太強,龔煦聽話地跟上去,在她身後,進了單元樓。
電梯是刷卡或者指紋認證,一梯一戶的電梯門一開,龔煦差點被反了光的鏡面牆閃到了眼。
路斯越這次倒沒再讓他再進去,龔煦也很知趣,就站在電梯門口的金色地毯上等着。
十分鐘後,路斯越出來。
龔煦嘴巴張開又合上,路斯越低頭看了眼自己,問他:“你怎麽這個表情?”
龔煦吞咽了一下:“晚上天冷,你、你多穿一點兒吧。”他又結巴了!
路斯越穿了啥?上面依舊是那件露了腰的緊身一字領上衣,下面換了一條緊身的暗紫色鯊魚褲,她在外面還套了一件穿了跟沒穿一樣的黑紗罩衫。
晚上的溫度也就七八度,騎機車會兜風,她穿成那樣,不冷才怪。
路斯越不管:“我身體好着呢!”
龔煦想說這跟身體好不好沒關系。
路斯越把手裏的車鑰匙扔給他,當龔煦看見車鑰匙上的那雙翼膀标志時,他呆愣了三秒:“是金翼嗎?”
路斯越打開直通頭頂天花板高的鞋櫃“嗯”了一聲。
很久沒穿運動鞋,鞋子都被放到了上面的格子裏,她一邊踮腳擡頭看上頭的格子,一邊招呼他:“你過來。”
龔煦走過去。
路斯越赤着腳站在那,也就只到了龔煦的心口,她擡手指着比她高了兩個頭的格子:“你看看,那上面有沒有一雙黑色的運動鞋。”
龔煦看了一眼:“有兩雙黑色的。”
“都拿下來。”
龔煦擡着兩只手臂,一手一雙,把兩雙鞋拿了下來,放在了她腳邊。
兩雙黑色,其實都沒什麽區別,可路斯越居然一只腳各穿了一只,還問他:“哪個好看?”
真的都差不多,龔煦低頭看了将近五秒的時間,指着她的右腳:“那個。”
為什麽指那只?因為上面有白色的标志,而另一雙,是全黑。
龔煦很愛白色,愛各種白色。
路斯越脫了左腳,換上了那雙龔煦說好看的。
就很迷……
路總可是個從來都不會問人意見的主,甚至還有點逆反心理,有時候和顧鳶逛街,她還會撿顧鳶說不好看的買。
兩人坐電梯下了車庫,路斯越有兩輛摩托車,一輛黑色川崎h2,一輛白色本田金翼GOLDWING。
因為川崎只能坐一個人,所以路斯越就只能選金翼了。
龔煦很喜歡摩托車,不然也不會在大二的時候去考摩托車駕照,為此,楚一鳴還笑他,說他是不是每天圍着電腦寫代碼給寫傻了。
龔煦那稍顯木讷的眼神在看到那輛白色的本田金翼GOLDWING之後,臉上的表情變得靈動鮮活起來,他圍着那輛白色的本田金翼GOLDWING轉了三圈才舍得擡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這輛車的主人:“我能摸摸它嗎?”
路斯越也算是個閱人無數的主,可眼前這個男孩的瞳孔,是她見過最黑的,黑得很幹淨純粹,就連他現在從眼裏流露的貪婪,都會讓你都覺得特別坦蕩特別真誠。
路斯越語氣裏混着笑,扯着不正經的調兒:“你不僅可以摸它,你還可以騎它。”
龔煦哪能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他的手從黑色車把摸到炫光白的車身,再到黑色的皮質座椅,最後在白色的尾箱上停下。
就連問她:“這是GL1800嗎?”的時候,他的目光仍沒有從車身上移開。
“怎麽,”路斯越笑:“喜歡啊?”
他重重地點頭,“嗯”了一聲。
喜歡,很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可是,它的價格讓他不敢明目張膽地喜歡,即便喜歡也不敢靠近。
路斯越走過去,轉了下電門鎖的旋開鑰匙,車子“嘀嘀”了兩聲。
“會開嗎?”
龔煦搖了下頭,轉而又說:“你跟我說一下這些按鍵功能就可以了。”他指的是左右把上那一個個的按鈕。
路斯越也不知哪來那麽好的耐心,“鑰匙不是在你那嗎,這個是一鍵啓動,就跟汽車的一鍵啓動是一樣的,”說完,她想起來,他不會開汽車,不過不要緊,她覺得他應該挺聰明的,她按住右手把上紅色按鈕:“這是啓動開關,不用電門鎖你就長按,用電門鎖你就按一下。”
她扭頭看他。
龔煦擡眼,忙點了下頭:“懂。”
路斯越回頭,繼續給他當老師,她指着右把手上的‘N’和‘D’:“D是自動擋,N是空檔,自動擋的時候,你按一下這裏,”她指着旁邊那個‘AM’,“這個是手動擋,”她又指着左手把上的兩個按鍵:“這個就是手動擋下的加減檔。”
龔煦指着左手把上的兩個按鈕:“這個是音量吧?”
“嗯,”她又指着旁邊的幾個按鈕:“這個是喇叭,這個是轉向燈,這個是倒擋。”
解釋得差不多了,她問:“能記住嗎?”她突然有點不放心,這真要坐他後面,就是把命交他手上了。
“你要不要騎試試?”她指着寬敞的車庫:“你就在這裏騎一下。”
龔煦也有點怕,不是怕死,是怕把她着昂貴的車給刮到碰到。
路斯越見他杵在那不動也不說話,就笑了:“怎麽,怕啊?”
龔煦點頭:“我怕給你碰到了,”他吞吐着,聲音低低的:“我、我沒那麽多的錢賠。”
路斯越臉上的笑意微微收了幾分:“我是問你是不是怕摔倒!”
“那不怕。”說這話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倒是淡然得很。
她看向他,帶了幾分野的眼神落在他的眼睛裏,她問:“在你眼裏,命難道不比這些東西值錢嗎?”
可龔煦是個窮小子。
沒見過錢的人,永遠都覺得錢最值錢,可他又是個心懷夢想的人,他直視她的眼睛,回答:“在我這裏,夢想更值錢一點。”
夢想啊~
路斯越長這麽大,都不知道夢想是什麽玩意兒。
她是個想要什麽就有什麽的人,除了……
她問:“那你的夢想是什麽?”
車庫裏很安靜,靜的都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龔煦沒有說話,別開了眼。
路斯越也不是個追問人的主,他不說,她就不再問。
“騎兩圈試試,”她把話題回到之前,她故意用最無所謂的語氣:“真要被你碰到刮到,我就再換輛新的,”她勾着笑:“我正想換輛紅色的。”
最近不知怎麽的,有點迷上紅色系,明明以前覺得紅色是最豔俗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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