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兜風
靜谧的車庫充斥着躁耳的聲浪,一波又一波地回響。
龔煦騎着那輛白色的本田金翼GOLDWING在車庫裏轉了三大圈才回來。
車子在路斯越的身邊停下,她問:“感覺怎麽樣?”
他臉上是很可愛的笑,嘴角往上跑的時候,滿滿的少年氣,他眼裏光亮灼灼:“很棒。”
路斯越走到他左側,擡腿跨上去,她沒有去摟他的腰,雖然……還挺想摟一摟的。
她兩手搭在自己的腿上,“那走吧。”
油門沒掌握好,車子往前猛地一竄,龔煦心裏一驚,又猛地剎車。
路斯越就這麽撞到了他的後背上,勁兒大的,把她的胸都撞疼了。
路斯越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話:這就是機車的魅力。
路斯越看着他的後腦勺,“你小子挺壞啊!”路斯越擡着兩只手臂,抵在了他的後背上,在她的胸和他的後背之間做了擋板。
龔煦當然不是故意的,他沒那麽多的壞心思,當然也就沒懂路斯越的言下之意,他微微側頭,說了句:“對不起。”
車子駛出了地下車庫,往門口開,他不敢開快,也就40碼的速度。
路斯越想笑:“你當電動車騎呢?”
他們都沒戴頭盔,涼風嗖嗖的,龔煦又騎快了一點,開到了50碼。
這時,過去了一輛騷包跑車,路斯越揚着下巴,下令:“超他!”
可是這條路限速60,龔煦沒去超對方,保持着原速。
路斯越:“……”
到了紅綠燈,龔煦把車停下來,那輛跑車就停在他們左側,車玻璃滑下來,副駕駛的女人打量着他們。
女人濃妝豔抹,烈焰紅唇,大概是不認識路斯越的這輛摩托車,那放肆的眼神裏帶了幾分不屑。
路斯越瞥了眼紅燈的等待時間,還有50多秒。
“你下來,我來。”路斯越擡腿跨下了車。
人家車主下命令了,龔煦哪能不從,他老老實實地下來,和路斯越換了位置。
紅燈還有五秒的時候,路斯越就開始轉油門了,刺耳的音浪一波接一波,吸引了不少的路人。
綠燈一亮,路斯越把油門轉到了底,車子瞬間竄了出去,直接把那輛跑車甩在了後面。
路斯越身上的那件黑色紗罩衫被風吹得往後掀,龔煦用手給她壓住,往前欠了身子,提醒她:“你慢一點。”
慢不了。
路總在放肆地招搖過市,她把她骨子裏的野性全部亮了出來,在這個冷風肆意的夜,她哆哆嗦嗦地耀武揚威。
好冷!
五分鐘後,她唇上的姨媽色又暗了一個色系。
龔煦突然想起來:“你晚上喝酒了!”
路斯越翻了個白眼,他居然才想起這茬!她在三分鐘前就想到了好嗎!
她把車放慢了速度,停在了路邊,她凍得瑟瑟發抖,還嘴硬:“這風吹的人眼疼。”她讓他把後面的頭盔拿出來。
尾箱裏有兩個頭盔,他們帶上頭盔,路斯越很自覺地讓他開。
龔煦看着她那紅的發紫的唇,猶豫了兩秒之後,他把身上的白色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了她身上。
路斯越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直接把胳膊伸進了衣服袖子裏,她沒有拒絕,她怎麽可能拒絕,她冷的要死好嗎!
是不是年紀大了就不抗凍了?
他們在外面吹了兩個小時的冷風,十一點,他們回到柏景雅築。
車庫裏,路斯越把外套脫下來還給了他,龔煦身上是一件白T,白的能晃了人的眼,他把外套接到手裏,衣服上還有她的餘溫,溫溫熱熱,龔煦不自覺地輕咬下唇,略擡眼皮看了她一眼,一張嘴,就結巴了:“那你早、早點休息。”
路斯越嗯了一聲,轉身,她走到電梯門口,龔煦還站在原地。
“你不上去,怎麽走?”
“哦,”龔煦的視線從手裏的外套上移開,擡腳小跑過去。
電梯從負二樓升到二樓,也就幾秒的時間,電梯門開,路斯越出去,龔煦站在電梯裏。
明明晚上在外面他們相處得還很随意,可自從回來,自從路斯越把身上的外套脫掉還給他後,尴尬的氣氛就一直在攀升。
龔煦擡着右手,揮了揮:“路總,再見。”還好,沒結巴。
路斯越卻差點咬到舌頭:“再、再見。”
電梯門緩緩合上,路斯越站在原地盯着那電梯門,愣愣地發了十幾秒的呆。
出了小區大門,龔煦掃了一輛藍色的共享單車。
路兩邊的綠化帶裏種的是法國梧桐,秋風吹落葉,未落的枯葉挂在蕭瑟的枝頭,搖搖欲墜。
龔煦回到出租房裏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他住的地方離柏景雅築足足有十幾公裏。
龔煦騎車騎出了一身汗,他脫掉身上那件白色外套,淡淡的香水味混着衣服上殘留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龔煦鬼使神差地放在鼻子下聞了聞。
味道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就像他和她,站在一起,只一眼,就能看出他們來自不同的世界。
可那個離他很遠很遠,遠到遙不可及的女人,在今晚,穿了他的衣服,摟了他的腰,她的發絲還被肆意的涼風吹到了他的臉上。
路斯越平時都是用淋浴沖澡,今晚,她卻坐進了浴缸,那個超大的圓形按摩浴缸,買回來兩年了,被路斯越寵幸的次數屈指可數。
白色的泡泡沾滿了她白皙的肩胛,她看着對面的暖黃色大理石牆壁,莫名地又發起了呆。
那雙無辜的眼睛、那顆淺咖色的小痣、可以當滑滑梯的鼻骨、以及那唇形很好看的雙唇……
他是不是很喜歡白色,見了他幾次,他穿的全是白色的上衣……
他的家庭條件是不是不好,不然為什麽一邊上學還一邊打工……
他有女朋友嗎,長得那麽好看,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⑨時光整理
翌日下午,龔煦去了他打零工的那家拳館,拳館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叫李良,因為龔煦撿了他的手機并歸還,兩人才得以認識。
拳館本身是不招零工的,但兩人閑聊的時候,李良知道他靠打工賺取學費和生活費,于是就讓他每個周日下午來拳館打個零工,不過工資不高,一個月也就800塊錢。
不過一個月也就4個半天,龔煦知道,李良是在變着相地幫他。
龔煦到拳館的時候,正碰到館裏一個打過比賽的教練在講解泰森的搖閃。
“搖閃和躲閃,根本用的就不是腰,他用的是兩個胯骨,用胯骨閃,你會發現身體反而變得靈動起來……”
龔煦就站在一邊聽了一會,其實每次來,龔煦都會在一旁偷師,從龔萬強來到這座城市以後,龔煦經常因為沒錢還他的賭債而被那些追債人打。
上次踢在周光側腰上的那記鞭腿就是他偷學來的,最近,他有點想學過肩摔。
拳館周末打拳的人很多,幾乎滿場了。
龔煦的工作也就是整理整理地墊,給髒掉的毛巾換上新的,或者給客人拿拳套等等,都是一些雜活。
七點的時候,李良來了,龔煦正在拖走廊地上被一個客人撒了的水漬,他擡頭:“李哥。”
龔煦右眼眉骨的青還沒有完全消,李良微微皺眉:“你眼怎麽了?”記憶裏,這個帥小夥臉上經常挂彩。
龔煦直起腰,摸了摸眉骨:“沒事,就是碰到了。”他撒謊的時候眼睛不敢看對方,每次李良問他臉上的傷,都會發現他眼神閃躲。
李良也沒追問:“等會陪我練練?”
“我?”龔煦忙擺手:“我不會。”
李良笑笑:“練練不就會了?”他往裏走了幾步,扭頭:“拖完地過來啊!”
龔煦把地拖幹淨以後,去了裏面,李良已經在等他了。
李良平時來多是打拳,陪練的小哥會帶上擋板,龔煦去牆邊拿了個擋板過來。
李良笑着朝他擺手:“不用不用。”
龔煦看他:“那我做什麽?”
李良看着他眉骨的傷:“教你個防身術怎麽樣,”他很心疼這個心很善良的帥小夥:“學嗎?”
龔煦眨了眨眼,然後點頭:“學。”
李良看了眼旁邊不遠處,揚着下巴問他:“過肩摔,怎麽樣?”
他誤打誤撞了龔煦的小心思,龔煦臉上是興奮的表情:“我正想學那種呢!”
李良拍了拍手掌:“過來。”
龔煦過去了。
“我摔一下你,你先感受一下。”話落,龔俊都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手腕就被抓住了,他整個人還處于懵的狀态,就被摔到了地墊上。
李良收着力呢,可龔煦還是覺得心口的一股氣好像被摔斷了,他咳咳了兩聲,爬起來。
“過肩摔就是要摔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不然對方一旦知道你的意圖就會躲或者直接破了你的過肩摔。”
龔煦點了點頭。
李良開始給他示範了:“左手抓住對方的手腕,右手抓住對方的大臂,扭腰頂胯,把自己的背部作為你的支點,将你的對手使勁投出去。”
龔煦在連續試了十幾次之後,才成功地把李良摔了出去。
李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只有女孩子才要保護自己,男孩子也一樣。”
龔煦壓住喉嚨的哽咽:“謝謝李哥。”他是一個特別容易感動的人,對方對他好一點,他就會潮了心,有時還會濕了眼眶。
李良笑笑,指着在旁邊看着的一個學員:“你,來陪他練練。”
晚上十點二十,龔煦回到學校寝室,在拳館,你摔我,我摔你的,龔煦全身跟要散架了似的,他胡亂地在陽臺的衛生間裏沖了個澡就爬上了床,沒一會的功夫,在室友的聊天聲中,他就那麽睡着了。
夢裏,他把周光和劉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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