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論路總有多撩

路斯越從上午九點一直加班到晚上七點,肚子在咕咕叫,吃慣了貴的東西的路斯越在這一刻想起那天晚上的牛肉粉絲。

路斯越從來都是個身随心動的人,她一刻都沒有遲疑,開車直奔龔煦打工的那家拳館。

她今天畫了很淡的妝,沒有穿露腰露腿的衣服,她撇開門簾進去,穿過走廊,她推開玻璃門。

龔煦正在牆邊的儲物櫃旁邊疊毛巾。

路斯越輕輕走過去,她今天也沒有穿高跟鞋,小羊皮的黑色平底鞋讓她腳底無聲。

她站在龔煦的左後肩,伸手去拍他的右肩。

龔煦右轉,沒看到人,這才回過身子看向左邊。

路斯越雙手背在身後,笑着跟他打招呼:“Hi~”

其實他的名字很好聽,可她卻總是“嗳,Hi”地叫他。

龔煦愣了一下,張口就結巴:“你、你怎麽來了?”

路斯越實話實說:“上次你帶我去吃的那家牛肉粉絲,很好吃。”所以她過來吃第二次,順便來看看他。

她主次颠倒。

“哦,”龔煦把手裏疊好的毛巾平平整整地放回去:“那你去吃吧。”

真是一點都不解風情。

不過路斯越不生氣,畢竟這個小奶狗還沒談過戀愛。

“你吃了嗎?上次你請我,這次我請你。”她堂堂路總真的沒請人吃過那麽便宜的東西。

今天拳館人很多,龔煦晚飯還沒來及去吃,他掃了一眼場子裏練拳的人:“我現在走不開。”

路斯越也掃視了一圈拳館,問他:“你們老板一個月給你開多少錢?”

龔煦抿了下唇,老實回答:“800。”

才800,路斯越想說:你跟我去吃一頓,我給你開8000。

可她不能說這話:“那你跟你老板說一聲,吃完飯就回來。”上次他不就是跟老板說了一聲,就帶她走了嗎?

可這個小奶狗真的太老實巴交了:“老板今天沒來。”

路斯越:“……”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變通。她肚子又咕咕叫了:“那我等你下班。”

等他下班都十點了,那個點,對面的牛肉粉絲店都關門了,他想了想:“要不你先去吃,吃完給我帶一份來。”

路斯越是真的餓,她轉了轉眼珠子,說:“行。”

她也沒說再見,轉身就出去了,用跑的。

也就十分鐘的功夫,路斯越提着四個塑料袋回來。

龔煦已經在整理拳套了。

路斯越悠着手裏的袋子,在他臉前晃了晃:“在哪吃?”

龔煦看了一眼:“你沒吃嗎?”

“沒有啊,”她擡着的手臂垂下來:“我們一起吃。”

“哦。”龔煦領着她去了旁邊的工作人員休息室。

路斯越把裝着透明打包盒的袋子放桌上。她今天沒買上次的純湯,除了兩碗牛肉粉絲,還有一盒鹵豆幹和六塊燒餅。

她今天很接地氣。

龔煦掏出手機,問她:“你微信號是你的手機號嗎?”

路斯越擡頭看他,一眼就戳破了他的小心思:“就十幾塊錢的東西,你至于嗎?”之前也沒見他要加她微信,現在可好,為了還她十幾塊錢的飯錢來問她要微信號了。

路斯越瞪着他,一直把龔煦瞪到收起了手機。

路斯越沒好氣的:“快點吃,都坨了!”

龔煦跟做了錯事的孩子似的,乖乖坐了下來的同時還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下路斯越的表情。

路斯越很喜歡吃鹵豆幹,豆制品裏,她只吃這一種。

盒子裏有十好幾塊的豆幹,路斯越見他悶頭只吃粉絲,又瞪了他一眼,然後夾了好幾塊豆幹到他的碗裏。

還有燒餅,路斯越買了六塊,“你四個,我兩個。”

龔煦“哦”了一聲。

結果路斯越一塊燒餅五六個豆幹下肚,就飽了,她看着還剩下的半碗粉絲:“我吃不下了。”

龔煦嘴裏還嚼着燒餅,他吃飯嘴巴是閉着的,沒什麽聲音,他把嘴裏的燒餅咽下:“要喝水嗎?”

路斯越是有點渴:“有水嗎?”

龔煦站起來:“我去給你倒。”走到門口,他扭頭:“用一次性杯子行嗎?”

路斯越覺得他問的蹊跷:“你平時都用什麽喝水的?”

他說:“我自己帶了水杯。”

路斯越在心裏呵呵呵:“一次性水杯都很髒,你不知道嗎?”她嘴角是耐人尋味的笑:“我要用你的杯子。”

龔煦:“……”他折回來,她要用他杯子的話,那他就不用出去了。

他把放在櫃子裏的杯子拿出來,放她面前。

他用的是保溫杯,黑色的,還有個黑色的拉繩。

路斯越歪着頭問他:“你不是喜歡白色嗎?”

龔煦低着頭,夾到嘴邊的粉絲落到了碗裏:“買的時候沒有白色。”

在很多人眼裏,紅橙黃綠這些是暖色系,看着也許會讓人心裏很暖,可龔煦不一樣,那麽多的顏色裏,就只有白色能讓他整顆心靜下來。

他一直都覺得白色是救贖的顏色。

可這個世上,真的會有救贖嗎?

又會有人救贖他嗎?

那個人又欠了債,他的嘴角就是那天晚上被追債人打的。

那個人沒有聽他的勸去戒毒,這一次的債,比以往都甚,張口就是十萬。

如果他不是那個人的兒子該有多好;

如果父子關系可以解除多好。

如果……

他可以和她站在一個高度,多好。

路斯越臨走前,背靠着牆,跟他說:“明天我要去出差。”

龔煦跟她站并排,低着頭,沒有看她,簡簡單單“哦”了一聲。

“你都不問我去哪?”

他扭頭,問她:“去哪?”

真是踢一腳,走一步。

“香港。”

那還挺遠的,龔煦送她四個字:“注意安全。”

路斯越想給他一腳:“你都不問我去幾天?”

剛剛低下頭的龔煦又擡頭看她:“去幾天?”

路斯越都有點想抓狂了:“五天!”

然後是沉默。

路斯越在心裏嘆氣,這還沒怎麽呢,他就能讓她原地爆炸,将來真要怎麽了,他是不是要騎她頭上?

路斯越問他:“你平時也都是這麽悶的嗎?”

他點頭“嗯。”

路斯越:“……”她在心裏告誡自己,不氣不氣,他就是這個性,能怎麽辦呢?

自己選擇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自己喜歡的人,再氣也要寵着啊!

“行,”路斯越“唉”了一聲,站直身體:“我就不在這打擾你了。”她轉身就往門口的位置走。

“路斯越。”龔煦站在她身後三米遠喊住她:“謝謝。”

路斯越原地站了十幾秒,才轉過身:“謝我什麽,”她笑:“十幾塊錢的牛肉粉絲嗎?”

他說不是,“謝謝你送我的衣服。”那件心口繡了半顆紅心的白色衛衣。

路斯越一步一步走近他,走到他身前,她的衣服布料碰到了他的工作服外套。

她仰頭,盯着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瞧,那雙漂亮的一雙眼睛裏,有兩個她。

“下周六我回來,”她說:“到時穿給我看看。”

他的睫毛在抖,她的臉在他的眼睛裏晃。

路斯越目光平視,視線落在他的心口。

這該死的般配到家的身高比啊!

“我走了。”說完,她轉身,那一刻,她終于壓制不住心裏的歡喜和雀躍,嘴角一直一直往上跑。

她裹了裹舌頭,絲絲縷縷的牛肉粉絲的餘味在她口腔裏放肆蔓延。

回到車裏的路斯越,頭低在方向盤上,“咯咯咯……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待笑聲止住,她扭頭看着拳館的門牌,喃喃自語:“龔煦,你知道你有多值錢嗎?”

翌日,天陰沉,路斯越是早上七點的飛機,跟她一起去香港的還有市場部的王總監。

龔煦今天是滿課,大三以後,他滿課的時候不多。

最近,楚一鳴和另一個學校的幾個男孩子合搞了一個樂隊,中午,他給龔煦打電話讓龔煦晚上有時間的話去學校的操場免費聽他們的‘音樂會’。

龔煦哪裏有時間,昨晚,室友給了他一個電話,是一個暗地裏進行的黑客大賽,第一名的獎金有二十萬。

龔煦最近正急需用錢。

晚上七點,龔煦按照電話裏說的地址,到了東三環的一棟剛建好的寫字樓樓下。

整棟寫字樓都沒有光亮。

龔煦将書包裏事先打印出來并填好的報名表拿出來。

寫字樓正門的出入口封住了,龔煦繞了一圈,才看見一扇開着的小門,他前腳剛一進去,肩膀就被人按住了。

光線昏暗,龔煦心裏惴惴不安:“誰?”

對方的大手依舊按着他的肩膀:“來這做什麽?”

對方力氣很大,龔煦掙不開:“我是來交報名表的。”

“給我。”

龔煦将手裏的報名表拿出一張給他。

“一共幾張?”

龔煦回答:“7張。”電話裏的人交代,要打印7張,他當時還想怎麽一張報名表就要打印這麽多張,但是比賽方的要求,他得照做。

對方松開了他的肩膀,然後閃光燈一閃,“在這等一會。”

龔煦往旁邊退了一步,過了約莫三分鐘,對方的手機震了一下。

“進去左拐,走樓梯,到負二層。”

龔煦抓着肩上的書包帶,按照剛剛男人所說的,左拐,下樓梯。

直到樓梯間的感應燈亮,龔煦緊繃的神經才松開。

香港的夜很美,五光十色,熠熠生輝,可路斯越沒有時間去看夜景,也沒有時間去揮霍金錢。她一直忙到下半夜,困得她妝沒卸,澡沒洗就倒在了床上。

熬夜不可怕,熬完夜卻沒有一片昂貴的急救面膜才可怕。

第二天一大早,路斯越頂着一片貴的要死的面膜站在落地窗前俯視腳底的世界。

“有錢多好啊!”是啊,有錢多好啊。

可以闊綽地在這份寸土寸金的城市住一夜十幾萬的套房;

可以敷一片上千的急救面膜卻還不用心疼裏面的精華液随手丢在垃圾桶。

可是。

她擡手,食指指尖點在锃光瓦亮的玻璃上,久久沒有拿下來。

昨夜,那顆痣又入了她的夢,那顆痣的主人依舊把她纏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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