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隔霧望花 又燙,又麻,又痛

“真不好意思。”李兆抱歉道,“他現在正好有事。您有事兒的話就告訴我,我幫您傳達給他。”

“沒關系,不用了,謝謝你。”

林杳然挂斷手機,有點無奈,卻還是松了口氣。

當然,代價就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把妹妹哄得破涕為笑。

“哥哥,所以現在賀秋渡真的不是你的未婚夫了嗎?”林螢幸福地舔着最喜歡的北海道冰淇淋甜筒,小腦瓜裏卻還是對哥哥被“抛棄”這件事耿耿于懷。

“嗯。”

“為什麽呀?你這麽好,他為什麽不喜歡你?真是一點眼光都沒有。”

“這跟好不好沒有關系。”

“我不懂,你快說嘛,到底什麽意思。”

林杳然哭笑不得,小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怎麽能把求知欲浪費在這種事上面。

“其實我也不太懂……”

林螢不說話了,啃着大大的甜筒,想着她小小的心事。就當林杳然以為她不再糾結這茬的時候,她冷不丁開了口: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賀秋渡已經喜歡上了別人。”

林杳然一個踉跄。

“因為,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管是誰,都沒有辦法不喜歡哥哥。如果賀秋渡不能喜歡哥哥,一定是因為他已經把全部的喜歡都給了別人,再也不能分給哥哥。”

林杳然皺起眉頭,警惕地盯着林螢,“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麽亂七八糟的課外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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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螢直接忽略了這個問題。

“哥哥,你喜歡賀秋渡嗎?”

林杳然搖頭。

“那你是喜歡螢火蟲哥哥咯?”

林杳然好氣又好笑,“你在說誰啊?”

“就是那個小時候幫哥哥捉螢火蟲的男孩子呀。”

小姑娘說得搖頭晃腦,頭頭是道,小辮子一點一點的。

林杳然不說話,笑嘻嘻地去揪她的辮梢。

“哥哥!”林螢護住腦袋瓜,氣呼呼道,“你怎麽也喜歡這樣啊?”

林杳然笑容僵死在臉上,“……也?”

“宋雨航就喜歡揪我頭發,還總是大聲說我胖。今天的午餐裏有草莓蛋糕,我本來想留到最後吃的,結果被他給搶走了。”

林杳然一聽差點沒裂開。他妹妹的小辮子他都不舍得揪!

“小螢,你聽好了。”他蹲下來,認真教給林螢一些人生經驗。“喜歡欺負女孩子的都是垃圾,對垃圾就沒什麽好客氣的。下次他再敢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打掉他的大牙。”

林螢眨巴着大眼睛,“那他萬一告老師怎麽辦?被媽媽知道又要罵我了。”

“怕什麽,要找家長就讓老師直接來找哥哥,哥哥包庇你。”林杳然清了清嗓子,“當然,學習上哥哥還是會對你很嚴格的。”

“我今天英語默寫滿分哦,班裏就我一個滿分。”林螢小臉上寫滿驕傲,又小貓樣軟軟地貼過來,“哥哥之前答應過要給我獎勵的……”

林杳然:“買。”

林螢歡天喜地地跳起來,“哥哥太偉大了!”

小姑娘清甜軟綿的誇贊讓林杳然有點輕飄飄,任由自己被小肉手牽着進了附近的商場,然後停在了萬代玩具專賣店的門口

林杳然随便找個地方坐下,撐着下巴看林螢跟一只跌到花叢中的小蜜蜂一樣,圍着《光之美少女》的周邊區興奮地撲騰個沒完。

萬惡的B財團,連小女孩的錢都要騙。

等了好久,可林螢那邊似乎還沒決定到底買哪款變身器玩具。林杳然走過去,見她正抱着小胖胳膊,一臉嚴肅地比較來比較去,放下這盒拿起那盒地糾結。

“哥哥,你說我是買星彩吊墜還是撼心幻影鏡啊?”林螢舉着兩盒花花綠綠的玩具,很認真地讓他拿主意。

林杳然實在看不出區別,輕輕一揪她的小辮梢,“都買。”

不論大人還是小孩,都是不必做選擇才比較幸福。自己小時候,也從來沒有在買玩具這種小事上煩惱過。

爸爸媽媽永遠對自己千依百順,把自己捧在手心上寵,最後把自己慣壞成了一個自私任性、不顧他人感受的壞孩子。

當然,如果能一直被無條件地愛着,繼續做一個壞孩子自然是十足幸福的事,但他卻沒有那麽幸運,并且再不可能這麽幸運。

牽着林螢去結賬地方付錢的時候,林杳然注意到旁邊貨架上有賣高達模型。每個男孩子都有開高達的夢想,以前,他也曾對各種酷炫的戰鬥造型、霸道又帥氣的機體沉迷不已。

每一次,買了新的高達模型,爸爸就會和他一起開盒、拆件、打磨水口,各自分工一點一點去拼裝。媽媽雖然不懂,但也會很高興地加入他們。她仔細又耐心,會把零件整理得很清楚,一找就能找到需要的那枚。

三顆腦袋湊在一起,時間流逝都被染上溫度和香味。就像把一勺蜂蜜摻進熱牛奶,慢慢調和攪動,散發甜香的熱氣在他們頭頂彙聚,形成一朵名為幸福的雲。

“先生,微信還是支付寶?”

收銀員的聲音拉回了林杳然的思緒。

“請等一下。”林杳然抱過一個大盒子,放到櫃臺上。

“我還要這個。”他說。

結果,莫名其妙地就買了這盒東西回來,還拍照發了微博。

林杳然趴在桌子上,盯着外盒上的封繪發愣。

最喜歡的自由高達。

華麗酷炫的藍白機設,背後還有十片拉風至極的大翅膀。

但是,完全沒有動手的欲望,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買。

好像只是為跟過去的那麽一點念想叫個勁,真是有夠無聊的。

門鈴響了。

林杳然迷迷瞪瞪地擡起頭。

這個點會是誰呢?

打了個哈欠,他懶洋洋過去開門。

賀秋渡雙臂抱懷,姿态閑散地站在那兒。

林杳然“砰”地把門關上了。

下一秒,他笑容滿面地打開門,“對不起,剛才真的是下意識反應。”

賀秋渡下巴略揚,“不請我進去坐坐?”

林杳然把門又合上一點,只探出一張春風般和藹的笑臉,“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賀秋渡睫毛一低,視線落在他臉上,“李兆說你前面打電話找我。”

“哦,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回事。”

賀秋渡淡淡“嗯”了一聲,示意他說下去。

林杳然笑得一臉樂呵,“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進尾款流程?”

賀秋渡沒吭聲,半邊身子隐沒在陰影裏,透着又冷又沉的氣息。

直覺告訴林杳然,賀秋渡現在心情超爛。

至于嗎,一提付錢的事就不爽成這樣。

“你買了高達模型?”

賀秋渡清冽磁性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林杳然一怔。

不是吧,他怎麽知道的?

“聽李兆提了一嘴,他不是有關注你微博麽?”賀秋渡若無其事地解釋。

林杳然略加思索,感覺自己揣摩出了他的話中話。

“你喜歡啊?喜歡的話就送你好了。”

然後他聽見賀秋渡好像更加不爽地輕啧一聲。

“拼嗎?”賀秋渡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把他整個籠罩起來。

“和我一起。”

林杳然沉默了,賀秋渡的要求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實在無法理解。

賀秋渡對自己,恐怕連最基本的朋友間好感都沒有,為什麽會想和自己共同完成一件耗時漫長、合作親密的事?

簡直在自我折磨。

“工具我都帶來了。”賀秋渡舉起手中的工具箱,裏面模型鉗、筆刀、切割墊等用具一應俱全。

林杳然微眯起眼。

果然是有備而來。

“如果我拒絕呢?”

賀秋渡勾起唇角,“你将得到一個史上最愛耍大牌的魔鬼甲方。”

林杳然轉身,“進來吧,拖鞋就在玄關鞋架上。”

“AZURE老師。”

林杳然頭皮一麻。

雖然很多人會這樣叫他,但從賀秋渡嘴裏說出來就非常不對味,感覺超級怪異。

“怎麽了?”

賀秋渡指了指地上,“你的拖鞋都太小了。”

林杳然默默比較了一下兩個人腳的大小,不由再次為他和賀秋渡之間巨大的體格差異深受打擊。

這家夥吃什麽長的,這麽大個。

“AZURE老師。”

林杳然微笑,“你又怎麽了?”

賀秋渡看着他,“你在家也戴帽子的嗎?”

林杳然一僵,下意識就去壓帽檐。

賀秋渡繼續道:“華桦上次告訴我,你好像特別容易受冷,不太能吹風,所以一年四季都堅持戴帽子。”

林杳然連連颔首,“沒錯,頭部可以散失掉大量的熱量。中醫裏也說,頭是所有陽氣彙聚的地方。凡五髒精華之血、六腑清陽之氣,皆彙于頭部……”

賀秋渡忽然走向他。

仗着人高腿長的優勢,他來不及避退,賀秋渡就迫近在了他的面前。

那種過分潔淨的凜冽氣息漫延開來,将他整個人密匝包圍。

“那就戴戴好。”賀秋渡擡手,明晰修長的指骨掠過他的貝雷帽邊沿。

林杳然下意識就要偏頭去躲,這時恰好賀秋渡的手也要離開,結果反而不當心蹭上了那溫熱有力的指腹。

他的體溫一直偏低,臉頰皮膚也是涼潤的,像淬了寒水的上佳白玉,而賀秋渡看着冷情冷性,溫度卻又出乎意料的高。

溫差對比就特別鮮明。

對兩個人都是。

林杳然拉低帽檐,遮擋住賀秋渡的視線,卻隔絕不了被注視的感覺。

賀秋渡還在看他,用那雙晦暗不明,偏又斂着烏濃光亮的眼睛。

“我們在哪兒做?”

數秒沉默後,賀秋渡緩聲開了口。

林杳然思忖了一下,拼裝高達模型需要良好的照明條件和足夠的桌面空間,更何況他買的還是一比一百的,零部件相對更多。

唔……好像只有自己房間合适。

算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賀秋渡。

況且,他們進行的是一項充滿男人浪漫的有益活動。

“請坐。”林杳然示意。

他看了眼坐在對面興致勃勃開盒拆件的賀秋渡,忽然感覺自己和他像放學後參加動漫社活動的學生。

“請問,你為什麽會對這個感興趣?”見賀秋渡動作娴熟,林杳然忍不住問道。

賀秋渡掃了他一眼,“我有個朋友也喜歡玩這個。”

那就找他去啊為什麽找我?

林杳然呵呵一笑。

“也喜歡自由高達。”賀秋渡頓了頓,“跟你一樣。”

“有眼光。”林杳然一臉“我懂”的表情,“駕駛自由的機師還特別帥,既溫柔又強大。”

他自以為很好地接上話題,可不知為何,賀秋渡臉色好像又有點不爽。

零件已經全部從板子上拆下來了,兩個人開始對着說明書分件。

同時低下頭,兩顆腦袋便湊得異常的近。

林杳然悄悄擡起眼睛,賀秋渡的臉異常清晰地拓印在視界。

墨色碎發随意散落額前,眉骨優越,自下是挺直的鼻梁和微抿成直線的薄唇。

這樣一副認真的神氣,使他想起一個人。

螢火蟲哥哥……

小螢随口一喚的稱呼,此刻想起莫名令他耳熱。

真是見鬼了。

林杳然壓低帽檐,看似專心實則精神游離地挑揀零件。

“錯了。”

賀秋渡提醒他。

林杳然沒反應。

“AZURE老師。”

修長寬勁的大手伸過來,在桌面上敲了敲。

林杳然如夢初醒地回過神,“啊?”

賀秋渡似笑非笑看着他,“全分錯了。”

林杳然低下頭,骨架零件全被他混進外裝甲那堆裏去了。

“在想什麽?”賀秋渡笑得更深刻了些,渾身散發着不普通而且真的很自信的光芒。

林杳然面不改色,“我的尾款。”

光芒随着賀秋渡的臉色一起黑了下去。

終于搞定了零件整理,接下來就是最考驗耐心的打磨水口。

水口是工廠在澆制模型時形成的框架與零件的結合部位,零件剪下來之後都難免會有留有一點,所以需要用筆刀慢慢削去,最後用砂紙打磨平滑。

這種活兒,林杳然從來都是做不好的。

以前有爸爸,後來有那個男孩,再後來,他的眼睛慢慢不好了,也不可能再嘗試這種考驗視力的事情。

雖然他已經在努力改正身上的壞習慣,但過去的任性哭鬧仿佛遲來的報應,終究逃避不掉。

經過手術和矯正,他的視力總算保住了,但視物清晰度很低,看什麽都如隔霧望花,必須帶上眼鏡才能維持正常生活。

住院期間,爺爺、爸爸和秦阿姨有來看望他。

林鴻見他因為難受反複推鏡框,深深皺起眉,“忍一忍就習慣了。”頓了頓,加重語氣,“還不是因為你小時候不聽話,總是哭哭哭,好好的眼睛才會哭壞。”

他心裏知道并不是這樣。病就是病,不講道理,而流淚更是再正常不過的每個人都該有的權利。

雖然在他身上已經不被允許。

隔着厚重的鏡片,他再一次求助地望向爸爸。

爸爸當然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因為他正溫柔地哄着懷裏哭泣的小螢。

林杳然拿起一枚零件,笑眯眯道:“好久沒弄這個了,不知道手法會不會生疏。”

賀秋渡看了他一眼,“不行我來。”

林杳然握緊筆刀,把零件舉到眼前,眯起眼睛一點一點去削。

食指指節忽然一涼,然後蔓延開銳痛。

“啪嗒。”幾滴鮮血落在綠色的切割墊上。

林杳然嘆氣,扯了張餐巾紙剛想去擦拭墊子上血痕,手腕卻傳來被緊握的燙熱感,他擡起眼,對上賀秋渡那張長眉緊蹙的嚴肅面孔。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林杳然抱歉笑笑。

賀秋渡臉色更加難看,“藥箱放哪兒?”

手腕依舊被他攥着,林杳然只能用另一只手指給他看。

賀秋渡拉開抽屜,一股藥房裏特有的淡苦味撲面而來,裏面除了藥箱,還整整齊齊碼着各種盒裝和瓶裝的藥物。

林杳然趕緊解釋,“你別怕啊,很多都只是備着而已,我沒有怪病。”

賀秋渡把藥箱往桌上重重一放。

林杳然有點被吓到。他猜是自己這個豬隊友影響到賀秋渡男人的快樂的關系,所以才又不爽了。

“沒事兒,你繼續,我拿創可貼包一下就行。”

賀秋渡沒說話,攏着他的手平放到桌上,先取出棉簽幫他擦掉殘餘的血跡,然後擰開一瓶碘伏。

林杳然一見那玩意兒就要把手抽走,“真不用了。”

賀秋渡把他不安分的手捉回自己掌中,“聽話。”

冷冷的語調,輕緩卻不容抗拒的動作。

林杳然妥協了。他覺得面前這人的表情、話語和行為都是互相矛盾的,矛盾到令他困惑,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

棉簽沾了碘伏,輕輕擦上嫩紅的傷口。剛開始一陣冰涼,随後才有一縮一脹的強烈痛感傳遞過來。

林杳然疼得臉都皺起來了。雖然從小到大多病多災,但他還是很怕痛,就算拼命硬忍也會覺得好痛。

可很快,皮膚上就落下涼絲絲的氣息,一陣一陣,帶着微微酥癢的輕柔感,驅散了火辣辣的痛意。

賀秋渡正捧着他的手,很小心地往傷口上吹氣。

雖然依舊一臉冰冷淡漠,但眼眸中卻蓄着柔和的光亮。

于是林杳然愈發困惑了。

出于禮貌,他很認真地說:“謝謝。”

賀秋渡沒擡眼,只淡淡地問:“你眼睛到底怎麽回事?近視也不至于這樣。”

林杳然沒想到他的洞察力還挺敏銳的。

自己現在戴上醫生專門配的特殊眼鏡後,正常看東西沒問題,但盯着看小物件做精細活兒會有些困難,時間一長就容易視線模糊,難以聚焦,所以才會不慎割傷手。

“都是手機的鍋。”林杳然輕描淡寫地笑道,“血淚教訓,千萬不要大半夜躲被窩裏摸黑看手機。”

賀秋渡停下動作,看着他。

林杳然被他看得莫名慌亂,移開視線,“沒想到你還挺有醫療衛生知識的,之前也能很快幫我把藥找出來。”

賀秋渡正在給他包創可貼,聞言淡聲道:“因為搖搖總是讓人放心不下,她身體不好,我想能一直好好照顧她。”

搖搖……

搖搖。

心尖不可思議地揪緊了

心跳突然變得強烈。

竟然差點誤聽成杳杳。

在暗嘲自己聽力難道也要變得跟視力一樣差的同時,揪緊的心尖慢慢松懈下來,林杳然感覺自己成了被戳破的皮球,嘶嘶地往外漏氣。

一瞬充盈欣悅情緒,又一瞬被抽離得一幹二淨。

一定是太久沒人這麽稱呼自己的關系。

一定是太過懷念這個稱呼的關系。

不然的話,無論如何都無法解釋這荒謬的幻聽。

林杳然動了動手指,他的手始終被賀秋渡掌控感十足地握在掌心。被比自己高出很多的體溫包圍,初時是會覺得溫暖舒服,但時間久了只是有害無益——

低溫燙傷的危險,自己應該比誰都明白,不是嗎?

慢慢地,林杳然把手抽了回來。

這只手好像都不屬于自己了,又燙,又麻,又痛。

“對不起。”他以略帶歉意的微笑望向賀秋渡。“我不知道搖搖在你心中的意義。那天晚上對你說了那樣的話,我真的很抱歉。”

賀秋渡薄唇微動,似要說什麽,但林杳然沒有給他機會,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先前我抱着無所謂的态度,但以後不會了。如果我們的婚約被舊事重提,我一定堅決反對,絕不給你造成任何困擾。”

“還有,”林杳然站起身,往門口走去。“我已經交代過華桦,等這次合作結束,我不會再接你的工作,我們也沒必要再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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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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