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相遇

骸骨狗啪嗒嗒敲鍵盤時, 卧房裏,白辭還是清醒的。

突然,樓上傳來凳子和地面的摩擦聲, 那個位置是林雲起家的餐桌, 想來是起來倒水, 一不留神碰到了椅子。

白辭伸手從床頭櫃上撈過手機, 發過去一條消息:【還沒睡?】

林雲起竟是秒回:【我在思考人生。】

下一段直接用語音發過來:“如果出于報複心理, 傷害我身邊的人邏輯是通的, 但他選擇下手的目标實在有些搞笑。”

金和趙道人只和自己有一面之緣, 他同康郁和陳子醉算不上關系多好, 至于周導演,雙方只不過是基本人情往來。

同樣的問題, 在骸骨狗和豔鬼互道晚安後, 也問了出來。

骸骨狗叼着手機和雜志, 走來卧房趴下:“無佚在搞什麽?睡太久了, 把腦子睡出毛病了?”

白辭緩緩道出兩個字:“試探。”

這只是一種感覺, 具體有待考證,随後他道:“說起來, 我們認識也有幾個世紀了。”

骸骨狗點了點頭。

白辭:“倘若鬼嬌娘的出世是無佚一手主導, 百年前他已經蘇醒過一次。”

骸骨狗爪子扒拉着床單, 有關造鬼這點, 白辭之前已經提過一次, 納悶為什麽又要拿出來說。

白辭只是淡淡掃過來一眼, 骸骨狗被這個眼神看得身體發涼,終于開始動腦子。它原本就挺精明, 至少比祖上聰明許多, 要不早就走在了戰死的老路上。

突然間靈感湧上心頭, 扒拉床單的爪子下意識一用力,床單被勾絲。

骸骨狗心虛下地:“如果他蘇醒過一次,主人你肯定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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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這次,白辭隐隐覺得忘了什麽,才親手活捉南柯夢。百年前要是無佚有所行動,他不可能毫無所察。

“我是主人忠誠的追随者,”到了這個時候,骸骨狗都不忘谄媚奉承,“主人知道,我肯定也知道。”

白辭竟沒有否認這句話:“事出必有因,或許是百年前發生了什麽,才導致他如此小心翼翼,甚至中途不得不再次陷入休眠。”

骸骨狗一臉自信:“那肯定是和主人你有關。”

白辭的目光已經有些冷,骸骨狗卻毫無所察:“我猜測是百年前主人你坑了他一次,導致無佚陷入沉睡,沉睡期間,包括天道在內大家又暫時忘了他。”

最近網聊過于勤快,骸骨狗對空氣拍了下爪子:“來,兄弟們,把#無佚,慘#打在公屏上。”

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口嗨完的骸骨狗熟練地用爪子護住腦袋,等了好久,卻沒等到被拍碎,再一擡頭,白辭正望着窗外,側臉的線條在夜色下顯得清俊而又性感。

骸骨狗尋思着,莫非剛剛的想法和白辭的念頭一致。

果然,自己的骨頭永遠閃爍着睿智的光芒。

……

林雲起昨夜一直沒睡好,他是個很少會失眠的人,但睡前先是揣摩騙子的心理,後又琢磨金托夢的事情。

什麽事情越是強求,越求之不得,連睡覺都印證了這個道理。

林雲起都已經深思到夢裏見到金要說些什麽,現實卻是他一直到淩晨五點多才睡着,而且是半夢半醒的狀态。

不到八點人又醒了,放棄睡回籠覺,林雲起開車去了趟市中心的圖書館。

這家圖書館在小衆圈子裏很受歡迎,來之前他上網搜索和托夢有關的事情時,論壇有不少恐怖愛好者,都在強推這裏。

日常圖書館來打卡拍照的人不少,現在還早,門口有停車的位置。

正門外立着兩個很大的石像,背生雙翅,虎目長尾,身上還覆蓋着鱗片。館內以恐怖和獵奇故事為主題,還有很多國內外恐怖電影的聯名周邊産品。

當年圖書館初設,沒少被诟病,幾乎每周都有家長投訴,最後沒關門也算是奇跡。

這裏分一到九閱覽室,其中一二閱覽室的書籍只能在這裏看,不能借閱回去。

在這據說全國範圍內收錄奇談最多的圖書館,林雲起開始從閱讀一室,依次尋找和夢境有關的書籍。

正要踮腳取下最上面一本雜錄,隔着書架的縫隙,他忽然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

“白辭,羅盤七?”

林雲起想不明白這兩人怎麽會單獨約着出來,畢竟白辭日常都不怎麽待見羅盤七。

二人看到林雲起,似乎也有些驚訝。

羅盤七的情緒向來外放,分貝給圖書館造成了噪音:“你怎麽在這裏?”

林雲起攤手:“看書,你呢?”

羅盤七答非所問:“世上從來不缺各種離奇的案件,或者是故事。”

他随便指了一個書架:“有一些從很早以前流傳下來的典籍,但那些算是珍貴文物,不方便查閱,這邊有手抄本。”

林雲起似乎明白了什麽:“這座圖書館也是你們部門的資産?”

難怪沒有被叫停。

“差不多吧。”

實際上,有些書籍中記載着對待異物普通人也能用到的方法,主要是為一些有陰陽眼還沒入行的人做個引導。

今天過來這裏,完全是因為白辭的要求,對方說是要尋找豔鬼的資料,這話不好全信,聶言才讓羅盤七跟着。

沒了以前相處時的小心翼翼,面對專門來獵奇圖書館的,羅盤七覺得根本不用去保護林雲起的世界觀……牢固得很。

他拿出張門卡:“走吧,我們去閱讀零室。”

帶着他們去到盡頭的一個小屋,刷開後,內部面積超出想象的大。

林雲起:“原來還有這門道。”

“零室裏的東西更全面。”說着羅盤七一臉愁苦:“豔鬼……我記得以前在哪本書裏看到過記載。”

任何一本書裏都蘊藏着千奇百怪的異聞,不帶重樣的,找起來工程量很大。

林雲起總算明白這兩人是做什麽:“那就慢慢找。”

羅盤七長嘆:“我早就說過,該建個數據庫。”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林雲起和白辭已經拿出手邊的書在翻看。

沒錯,是翻看。

一個一目十行,一個幾乎是目光一掃便跳段。

林雲起無論是記憶力還是閱讀能力,都是一流的,在他旁邊,很快堆積起一堆已經閱讀完的書籍。

突然,他眼前一亮:

“天慶325年,京都相繼有人自盡,月中多達十六人,後查明為豔鬼所為。此鬼以書信為誘餌,誘騙少男少女于野外幽會……”

之後便沒了文字記載。

“就是這個!”羅盤七跑過來。

“這字可真醜。”

“好像我抄寫的!”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林雲起面不改色說:“醜,但有特色。”

這年代,特色才是最重要的,人身上要有标簽,才能被記住。

羅盤七:“……都是十年前的抄寫了,那時候我還是在讀編外人員,所以沒記住這件事。”

林雲起目光一言難盡。

看了一下,整本書都是羅盤七一個人的筆跡,沒有一點印象也是種能耐。

“我看過的鬼故事就多了。”羅盤七無奈:“何況這故事很離譜。鬼的力量遠比人大,如果人鬼同世,留給人的活路可不多。”

大約是林雲起平時的接受度很高,羅盤七多說了一句:“所以就算有鬼,他應該也會有些行動上的限制。”

林雲起居然聽明白了:“比如各有各的地盤?鬼沒辦法入侵人類的地盤?”

羅盤七點頭:“豔鬼又能寫信,又能害人,這不正常。”

林雲起提醒他:“現在這個還能網戀呢。”

“……”

這就是令人費解的一點,不過異物本身就能幹擾到磁場,也許是直接附身在信號源裏。

正做着離譜的猜想,看到白辭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容時,羅盤七沒來由心裏一慌。

“從古至今,多少存在過的強大物種旦夕消亡,”白辭淡淡道,“或許這種鬼曾經存在,只不過後來沒了而已。”

聞言羅盤七心中不安加劇,聽白辭的意思,異物和鬼似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品種,如今世界上只剩下相對較弱的異物。

轉念一想,餓死鬼的存在完全可以推翻這種說法。

“豔鬼……”林雲起沒有什麽對異物的認知,自然不會有羅盤七那樣的心慌,從容問:“模仿犯罪?”

模仿幾千年前的一本書,這還真是不走尋常路。

已經找到了記載豔鬼的一本書,白辭卻還在書架邊轉悠,片刻後放下書坐去林雲起旁邊說話,羅盤七抽出對方先前看得那本。

他沒有掩飾自己的動作,對待聰明人,特殊小組向來是把提防擺在明面上。

這一頁記錄了三四個故事,每個就幾句話,羅盤七正好奇白辭為什麽對這個感興趣,直到看見最底下一段。

“新嫁娘,天慶337年,尋活人冥婚,擅控紙……”

從介紹看,和鬼嬌娘有很多相似處,但要說奇特,倒不至于。如白辭所言,古往今來出現過的物種數不勝數,有幾個相似的不足為奇。

穿嫁衣含恨而死的少女,死後尋夫婿,類似的案例能在卷宗裏找到不少。

想歸想,羅盤七還是将這件事逐字不落地彙報給聶言。

林雲起是自帶水杯來的,白辭去買水時,正看手機的他突然擡起頭:“順路幫我灌一下呗。”

白辭神情肉眼可見地變柔和,羅盤七望着他的背影尋思着:走路帶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挑結婚戒指。

林雲起:“不可理喻。”

羅盤七猶如遇到知己:“你也覺得不能理解,對吧?”

林雲起點頭,低頭看手機:“算命的居然到現在都沒有給我通過。”

“……”

茶水間,骸骨狗上蹿下跳:“幹嘛要暴露線索?”

羅盤七一打報告,聶言肯定能看出鬼嬌娘就像山寨版的新嫁娘,繼而開始推導原因。

骸骨狗對特殊小組的意見很大,主要源于上個世紀特殊小組還在探索初期時,手段确實激烈了些。

白辭淡淡道:“在資料收集方面,特殊小組确實有過人之處。”

它背後有大量的物力財力支持,每年挖掘出來的古籍,特殊小組也有權限去調閱手抄。

白辭今天來主要是想确定一下豔鬼和新嫁娘從前作惡的時間段。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天慶年間,他還沒有遇到林雲起。當時豔鬼和新嫁娘是怎麽被解決的,林雲起有沒有在其中發揮作用都是未知數。

白辭提着保溫杯回來時,林雲起尚在反思着人生的失敗。他接過杯子說了聲謝,下巴頂在杯蓋上,酸溜溜地問了一句:“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嗯?”

“你和算命的。”

骸骨狗用爪子在口袋比劃了一下,白辭回答說:“他每天都提出想要語音視頻,被我拒絕了。”

林雲起和羅盤七齊齊擡頭,聽着對方很是主動。

白辭坐下解釋:“我依次拜訪了受害者,用臉博得了他們的好感,現在除了騙子,他們心裏也有我。”

林雲起:“然後?”

白辭就像被提問的小學生,認真回答:“再用獵物的身份去接近算命的,承諾我永遠不會背叛他。”

“……”

“算命的和騙子無疑是一個人,每當他去受害者那裏碰壁,轉頭就會到我這裏尋找安慰。”

林雲起陷入沉默。

羅盤七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一晃:“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林雲起:“假如有天他們面對面,你猜誰會愛上誰?”

“……”問倒他了。

“騙子有種匪夷所思的魅力,白辭自身也很有吸引力,”林雲起喃喃自語,“這就像是茫茫宇宙間,恒星的一次碰撞。”

羅盤七心想着這描述還挺浪漫的,誰知當林雲起說完時,白辭冷酷回應:“會死一個。”

特殊小組人員有限,每天有數不清的事情要處理,羅盤七不可能陪他們一直待在這裏。

看出他有想走的意思,林雲起拘謹地笑了笑:“我想繼續留下。”

滿屋子的靈異鬼怪書籍,羅盤七有些搞不明白:“你還想看?”

林雲起腼腆點頭:“最近想試試當作家,準備先從最感興趣的恐怖文入門。”

“……”

這些不過是手抄本,算不得多珍貴,羅盤七深深看了他一眼:“你開心就好。”

白辭也沒有走的意思,他現在的重點不在書籍上,過渡到了林雲起身上。

羅盤七:“……你們開心就好。”

近三小時,林雲起都在一刻不停地看書,就連到了午飯的點,依舊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白辭猜到他想要找什麽,佯裝無意地跟着一起看書,讀到其中一冊時,忽然出聲:“可以閱讀些風水或者解密的書籍,生活中也能用到。”

林雲起聞言擡眼,瞥見白辭正在看的書,名字是《夢的詳解》。他挑了下眉:“能給我看看麽?”

白辭遞過去:“這本還挺有意思。”

目錄頁分得很詳細,其中有‘托夢’的詞條。林雲起翻到那一頁,文章作者認為托夢最常見的兩種形式一為親人間的托夢,其次則是枉死者托夢。

金年紀輕輕死于非命,也算符合第二條。

林雲起忽然笑了下:“這段描述很有意思,上面寫着‘托夢條件嚴苛,即便個別雙胞胎有心靈感應,死後也不足以實現托夢’。”

實現托夢的條件有兩個,一是死後魂魄尚且逗留世間,并在磁場紊亂,陰氣足的地方,其二便是需要承載物,魂魄必須依附在可以孕養靈魂的珍貴物件上。

他雖是笑着的,眼底真正的笑意卻沒有多少。

這條文字描述無疑又和金的話對上了,金曾經說過,他的魂魄依附在萬年古木上,甚至以此為籌碼讓自己在生死簿上劃掉名字。

合上書冊物歸原位,林雲起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微笑道:“去吃午飯吧。”

出了圖書館,兩人正說話時,林雲起突然生出一種強烈被窺視的感覺,他沒有一點預兆轉過身,後面只有兩名中學生在互相打趣。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撲扇翅膀的聲音,幾只小鳥排成一行,從天空中飛走。

……

特殊小組裏鳥雀泛濫成災。

幾分鐘前,源源不斷的鳥雀湧入特殊小組,各個兇殘狂躁,尖嘴見人就啄。飛行類的生物本來就不好對付,何況誰知道這些鳥身上有沒有病毒,處理的同時還要避免被啄傷。

特殊小組已經完全封鎖,聶言讓所有人先退到安全地帶外,命令成員分批次朝屋內噴射麻醉氣體。

“帶人去資料庫和關押點守着。”

這些鳥類除了麻煩點,算不上威脅,但處理起來耗費時間,又容易引起混亂,他擔心有人聲東擊西。

情況稍微得到控制後,聶言立馬親自去了關押點。一看到成員面色難看,頓時知道出事了。

“頭兒,”羅盤七站出來彙報,“吳聖舒不見了。”

關押吳聖舒的那間特殊牢房,如今只剩下南柯夢。

“你們來晚了,”為了避開空氣中的羽毛,還有鳥屎,南柯夢倒挂在天花板上,抱怨道,“就在一刻鐘前,吳聖舒被一個雙眼無神的男人救走。”

羅盤七警惕:“那你怎麽還在這裏?”

不等南柯夢回答,聶言已經冷聲道:“你見誰劫獄還帶個累贅?”

不救才是正常的。

羅盤七眼皮一跳,望向南柯夢。

巨型蜘蛛自卑地垂下大腦袋。

“……”

一只鳥從頭頂飛過,羅盤七及時閃躲,避免了鳥屎落在頭發的命運。旁邊的同事就沒那麽好運,捉鳥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要和糞便打交道。

他髒話都爆出口了:“這劫獄的腦子是不是有坑,非要用鳥。”

哪怕是猛禽,再難對付,也比面對鳥屎好。

“城市裏到處都是攝像頭,有個風吹草動可以立馬捕捉到,這是我們的優勢,”聶言眼神一暗,“這些鳥就像是另類的攝像頭。”

除此之外,它們甚至能在關鍵時候對攝像頭進行遮擋。

侏儒核對完犯人名單,走過來說:“只有吳聖舒被帶走了。”

他伸出手,迎面沖過來的小鳥好像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沖刺速度減緩。侏儒捏住小鳥的翅膀,神情一凝說:“看來我們這次遇上了一位麻煩的對手。”

羅盤七:“吳聖舒體內有追蹤器,但依照他對特殊小組的了解,用處不大。”

所以說處理異物要比處理人簡單,異物體內除了追蹤器,關鍵時候還有能直接造成它們能量紊亂,最後爆炸的後手。但在人體內,明令禁止不許安微型炸彈。

一旁侏儒笑容晦暗:“有句話吳聖舒沒說錯,在對待一些事情上,我們的手段确實過于溫和了。”

“制度是總部制定的,只需要遵守。”聶言打斷他們的讨論:“我會和二組組長協商,由他坐鎮,兩組一起進行追捕。”

下午臨時會議開完,聶言沒有參與行動部署,而是在這個關頭暫時出去了一趟。

有人拍了下羅盤七的肩膀:“你猜頭兒去了哪裏?”

“找白辭。”羅盤七想都不想說道:“有能力劫獄的人很少,白辭或許知道些內情。”

想要不引起關押點巡邏人員的注意,繼而避過機器,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在揣摩上司心思的方面,羅盤七做得很到位。聶言先是開車到小區,發現白辭不在,邊往出走邊打電話,正好碰到了剛停好車的林雲起。

喜鵲報喜,聶言恰恰相反,每次來準沒有好事。

林雲起看到他,挑了下眉。

聶言道明來意:“我來找白辭。”

林雲起:“他去買殺蟲劑了。”

說話的時候,語氣中也有着一絲費解,上次白辭可是買了不少,不過據他所說,全部分給左鄰右舍,好确保家家戶戶無蟲。

兩人站在一條窄道上,先前聶言是從後面那棟樓走來的。

林雲起順便說了句:“白辭搬家了,住我家樓下。”

聶言有些驚訝。

林雲起好笑說:“不是你建議他搬過來的。”

“……”聶言确定自己沒得老年癡呆,考慮到今天來也是要咨詢一些事,默默把黑鍋攬了下來。

“沒錯,我建議的。”

被特意強調一遍,這話就有些變味了。

林雲起思考的功夫,白辭拿着兩瓶他代言的殺蟲劑迎面走來。

随便聊了兩句,林雲起這邊還有點事要做,先一步上樓。

“吳聖舒跑了。”和白辭說話,聶言一項堅持少廢話,高效率。

吳聖舒沒那個能力從特殊小組的看押點逃離,白辭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搖了搖頭:“聶言,你是我見過少有的聰明人,可終歸太年輕,遇事操之過急。”

聶言接受批評:“年輕,好在魅力尚在。”

“……”

“別誤會,我沒有影射陳子醉移情別戀的事件。”

在白辭眼神進一步危險地眯起前,聶言冷靜道:“祝賀你喬遷。”

明白是拿對方做由頭的事情暴露,白辭不再計較他的含沙射影,沒什麽表情道:“特殊小組關押的犯人不少,吳聖舒被選擇,必然是有其他異物無法企及的地方。”

一個人類,若說有什麽特別之處,便是他在異物研究的領域經驗頗豐,甚至吳聖舒在異物身上進行過不少實驗。

聶言微一挑眉,理解了白辭口中的‘操之過急’,按照正常流程,自己第一時間該去分析內因,而不是把關注點放在白辭和幕後人的糾葛身上。

林雲起回到家,給陽臺上的花澆水,直起腰時,看到樓下還站着兩道身影,不禁感嘆:“一定是知己。”

不然以白辭沉默寡言的性格,哪能和人聊那麽久。

樓下白辭突然拿出手機,随後林雲起手機響了,他一頭霧水接起來,那邊傳來四個字:“不是知己。”

“???”

白辭:“我看到你口型了。”

“……”

林雲起開門看了下門牌號,确定自己住的是四樓,他按着眉心忽略對方匪夷所思的視力,開始上網查天海市的墓地都有哪些。

記憶中那天晚上金處在一片荒墳當中,周圍很多墓地僅是插了個木牌充當墓碑,上面連字都沒有,有點像是……亂葬崗。

一線城市這樣的地方可不多,幾乎沒費多少時間,林雲起就查到一個可以匹配上的點:獵谷山。

這片地從前一部分是正規的墳山,後來有規劃要建半山民居,不知為何沒有建成,但墳已經遷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一些無人認領的墳堆。

久久無人祭拜,這片山頭便淪為了亂葬崗。

有了線索,自然是要過去看看。

現在是下午五點半,從他家開車去獵谷山至少也要兩個小時,倒還不算太晚。

林雲起往雙肩包裏塞了手電筒和礦泉水,還有一些巧克力,輕裝簡行即刻出發。

下樓時聶言和白辭已經不在了,他一路從白晝開到黃昏,到山底下時,天色已經黯淡下來。

獵谷山的範圍很廣,差不多是由三四座山川共同構成,最中心被一條隧道橫貫,兩頭部分是加倍的蕭索。

根據網上的說法,無人認領的孤墳大多集中在北部,林雲起選好方位,準備攀爬上山。

途中不時能看到煙頭和食品袋,附近幾公裏有小別墅,因為獵谷山坡度緩,周末會有個別登山愛好者過來。山間泥濕,他瞧見幾個很清楚的腳印,似乎才印上去不久,暗暗留了一個心眼。

終于能看到墳堆時,天色又暗了一個度。林雲起對夢中一棵樹的印象很深,那棵樹異常高大,幾乎呈六十度傾斜,仿佛随時都要倒下來。

而當時金出現的地方,後方的一塊木牌上刻着一個‘李’字。

根據這兩個記憶點,他開始比對尋找。

雲層後面出現半個月亮,可見度不是很高,林雲起從包中掏出手電筒時,忽然看到前方樹和墳的交界處站着一道人影。

腳踩到了枯枝,前方人影同樣意識到這邊有人,

緩緩偏過頭來。

雙方隔着的距離有些遠,林雲起後退一步,警惕地打開手電筒,光線直直對着那人照去。

細長的眉同桃花眼結合,仿佛天生含情,但薄唇與冷漠的目光,顯出拒人于千裏之外。

“白辭?”

林雲起驚訝,快步走過去:“你怎麽在這裏?”

白辭看到他也有一分詫異:“我來奔現。”

“……”

“那位算命大師,稱只有在亡靈栖息之地,才能演奏出愛的樂章。”

林雲起嘴角一抽:“聽着有些離譜。”

白辭點頭:“騙子心懷鬼胎,我另有所圖,選在這裏挺好。”

在林雲起看來,他這幅去寺廟吹風都能傷寒的身體,如今卻選擇單刀赴會,也不知道是誰給的自信。

白辭适時轉移話題,詢問起林雲起的來意。

“有一天我夢見金站在亂葬崗給我托夢,所以我過來找一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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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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