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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時間瘋狂忙碌。處理好病人寫完最後一份病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半。唐果疲累的換了衣服,掏出手機撥了電話裏那個名字被她暫定為“小美女老板”的號碼。
電話呼叫鈴聲持續了很久,唐果把手機拿下按亮已經自動熄滅的屏幕确定自己是不是打錯了,卻在按開屏幕那一秒看見屏幕上的撥號跳為接通,她慌忙拿起手機放在耳邊“喂”了一聲,有些莫名的激動,也有些小小的緊張,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不太明顯的結巴停頓“你..好,我是昨天丢錢包的人,請問你現在在悅吧麽?我馬上過去認領。”
“可以的。”電話裏的聲音有些嘈雜,似乎是在一個很寬敞小孩子比較多的教室裏,依稀能聽見小朋友說話打鬧的聲音。女人刻意提高了的回答在那片吵鬧聲依然顯得有些單薄飄渺。
對方的回答簡單的讓唐果覺得自己若是稍一晃神估計就會以為那只是自己的幻聽了。
唐果舉着手機在這邊點了點頭,對對方道謝“那好,我馬上來拿,謝謝你。”
“嗯。拜拜。”
“呃...”這一次對方回了三個字,之後很快收了電話。唐果捏着手機,聽着電量告急的提醒,一時沒緩過勁來,這個人,是一直對誰都話那麽少還是說真的很讨厭自己?挂電話連說再見的時間都沒給自己,快的驚人。
低着頭跟着人群出了電梯,唐果計劃着先去悅吧把錢包領回來,之後在大學城附近随便吃點街邊小吃當晚餐。
“唐果!”
剛到醫院門口,身後就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唐果轉過頭,看着距離自己十來米遠正往自己這邊走來的人,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之後揚起一抹笑對來人說:“嗨,張姐。你怎麽才下班?”
“啊,”被唐果叫做張姐的是一個胖胖的女人,幾年前唐果本科來醫院見習輪轉的時候去心髒內科就跟着她,此人名叫張麗,心寬體胖,性格熱情大方,當初帶唐果的時候對她好的沒話說,算是唐果亦師亦友的朋友。唐媽媽有次在唐果值班的時候來醫院看唐果,碰巧正好是她帶唐果值班,從此以後,兩人只恨是相見恨晚,加上本就算是同行,便成了無話不說的忘年交。這也讓唐媽媽後來催促唐果相親的路上多了一個戰友。
張麗和唐媽媽不同,唐媽媽每次和唐果講相親的事情,都會碎碎念到讓唐果覺得自己是被脅迫的,而張麗要求唐果相親,是打着求人的旗子來的。
比如,幾個月前一天中午,唐果忽然接到張麗的電話,先是和唐果瞎扯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随後才說明真的來意。她說自己有個高中老師,上學那會兒幫過自己很多,人又很好很慈眉善目,沒有什麽壞脾氣對人很和善,諸如此類把拉拉吧了一抹多,讓唐果實在是找不着她說的重點之後終于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的對唐果說:
“我老師有個兒子,長的好看又有能力,可就是一直沒有個正經對象,給我老師急的高血壓都犯了,前幾天來我這邊看病說起來就一把辛酸淚。”
唐果聽了半天,終于找到了重點。随口問了一句想讓自己幹嘛,那邊張麗馬上喜笑顏開的說:“也沒啥,就想讓你幫我個忙,去見見我老師兒子,算我對老師盡個孝,也算幫老人家解點憂愁。讓老人家心裏樂呵樂呵,這病也就好的快了。”
唐果猶豫着還是選擇了推脫拒絕,可最後還是招架不住張麗後來的軟磨硬泡,最後答應去幫這個忙,心裏想着大不了見一面說沒感覺不再聯系就好了。萬萬沒想到,張麗嘴裏的陳輝,竟是她的一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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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麗一路小跑着奔到唐果身邊,她體态偏胖,這一小段距離下來有些喘,唐果站在她身邊幫她拍拍背順氣。雖已接近七點,但盛夏炎熱的空氣還是讓兩個人臉上都挂上了汗珠。
“你急什麽呢。”等到張麗順過氣,唐果這才轉身和她并肩往前走。
張麗大呼了一口氣,斜着眼賊笑着問唐果“唐果,你這丫頭,一點不老實,你說,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對我講?”
唐果一臉莫名的看着張麗,茫然的問:“什麽?”
“就那小子。”用自己厚實的肩膀碰了碰唐果的肩,張麗接着說“我老師家兒子,陳輝。”
“...”被這麽一提醒,唐果默然,視線看着前方只顧着往前走再不說話。
“耶,你個小妮子,問你話呢。”
唐果嘆了一口氣,站在醫院門口的一顆景觀樹下乘涼:“我們早就認識,大學校友。”
“這麽巧?”張麗誇張的瞪大眼睛,随後又陷入思考“對哈,以前是聽說老師家兒子考的醫科大,你們年歲差不多,同學校友什麽的,也是很有可能。不過...”
繼續拿手扇着風,張麗問“那你怎麽見了一不說一聲,我還以為沒成呢。要不是那天今天陳輝那小子陪他媽媽來看病我問了一句,我真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了呢。陳輝也是,誰也沒講,我可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小年輕。”
“我們并沒有成啊。”唐果站在樹下,用手機當扇子往臉上扇風,彎着腰往外邊看試圖攔下一輛出租車。
張麗見狀連忙問“你有啥要緊事要做麽今晚上?”
“沒有。”唐果本能的回了一句,随後反應過來,收回往外的視線看着張麗問“有什麽事麽?”
“沒事,走,咱們吃晚飯去。姐請你啊。”
唐果用懷疑的眼神從上大小打量了張麗一番,心裏的疑慮只增不減“好好的幹嘛請我吃飯?”
一聽唐果這話,張麗擡手掄起自己肥厚的巴掌就往唐果後腦勺拍了一下,她比唐果矮了幾公分,這一個動作做起來有些艱難,更有些滑稽。
“我說你這丫頭怎麽越來越沒大沒小了,姐怎麽也是你師傅,有你這麽對師傅講話的麽?師傅還沒叫你請客呢,為師的請客你還叽叽歪歪的。”
唐果被她打的腦袋往前猛的一點頭牙齒險些磕壞舌頭,轉頭佯怒着看張麗,咬牙切齒的說“吃就吃!”
唐果最終被張麗帶到了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場,兩個人直接上樓去了餐飲區。
唐果以為,接近七點這個時間已經有些晚了。然而這片餐飲區卻依然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吃什麽?”出了電梯,唐果往外邊看了一眼,來往不絕的人群,讓她有些退縮,她讨厭這樣的擁擠和吵鬧。
張麗一出去,就找到了方向,直接往目标地而去,唐果站在走廊邊緣,靠着玻璃欄杆看着張麗的背影,隐隐的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問都沒有問過自己,就直接去了一家看上去生意很不錯的自助小火鍋店。
餐廳門口的空地被牌號的人群擋住,張麗擠着進去說是要看看人多到哪一步,唐果在門口的牆腳站定,借着人群進出移動的空隙往裏面看,相對外面的擁擠和嘈雜,店裏面顯得寬敞明亮的多。
身後有人不停的擠着向前想要問一問自己等的號大概還要多久,唐果艱難的從縫隙鑽出來,張麗不見蹤影,她越想越覺得這麽等下去不行,心裏有些欠欠的,距離下班打電話給那個大美女已經一個多小時,不知道人家有沒有刻意在等自己。
擡眼看了看眼前黑壓壓的人群,唐果有些焦躁的掏出手機,剛劃開屏幕,卻收到手機電量告急的提醒,滴滴滴的幾聲後,屏幕閃了閃,自動關機了。
她洩氣的看了一眼手機,擡眼往裏面看了看沒看見張麗,又轉頭看向空蕩蕩的電梯間,想走了。
“果果。”
吵吵嚷嚷中唐果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轉過身循着聲音的來源方向看過去,看清來人之後,頓時就沉下了臉。
陳輝有些尴尬的看着唐果,他也是臨下班的時候接到張麗的電話,說要請唐果吃飯,問他願不願意一起來。一開始他還有些猶豫,因為昨晚他才打電話約過唐果,今天如果出現估計唐果會不高興。不過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選擇過來。因為與見唐果的開心比起來,面對她的冷言冷語,都算不上什麽。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唐果的表情還是讓陳輝心底有一點點洩氣。他知道自己并不受歡迎。
唐果不說話,陳輝只能自己給自己圓場,他讪讪的笑着擡手揉了揉鼻子又看了看擠在門口的人群,低着頭不自然的理了理自己的整潔得體的襯衣“那個,張姐讓我過來吃飯...”
看了陳輝一眼,唐果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用這樣冷漠的表情去看陳輝不太好,可她還是忍不住。那麽多年過去,雖然任誰問起她都說從未真正意義上的去怪過他,但是心裏的梗,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完全消除的。是時間,讓她學會了僞裝。
她朝着陳輝扯出一抹晦澀的笑,點了點頭說“嗯。張姐進去了,不知道去哪裏了一直沒見出來。”
陳輝見唐果表情不再那麽生硬抵觸,心裏松了一口氣,笑笑的說“她在裏面,讓我出來找你。我訂了位置,進去吧。”
唐果不再說話,跟在陳輝身後往裏走,最後在正好被轉角擋住的卡座找到張麗。
張麗見唐果進來,撇過臉在自以為唐果看不見的角度沖着陳輝揚起眉毛笑的賊眉鼠眼的。
唐果自顧自的選了張麗旁邊的位子坐下,假裝沒有看見張麗剛剛的表情。從她看到陳輝那一刻起,心裏就已經接受了自己被張麗算計了的事實,心裏哀戚戚的,可又不能說什麽,無論如何,若不是真的關心自己的人,也不會想到這個電視劇裏經常出現的梗。
很快有人上來問三個人要點什麽湯鍋,唐果有些犯堵,随便點了個清湯鍋便不再說話。
陳輝坐在唐果對面,不自覺的輕咳了一聲,沒話找話的問“你們今天下班挺晚的。”
張麗飛快的應了一聲“啊,醫院忙,我們最近夏天還好,不過唐果兒現在輪轉的骨科應該比較忙。”
唐果興致厭厭的嗯了一聲,站起身對兩人說說“你們先坐,我去拿點飲料。”說完也沒等兩人回應徑直走了。
站在飲品區,唐果來來回回的走了幾圈,卻遲遲沒有伸手去拿。事實上她根本心思不在這裏,甚至連面前擺的是西瓜汁還是蘋果汁都不清楚。
花花綠綠的景象從眼底滑過,又飛快的循環,她卻一個都沒有看到。心裏亂糟糟的靜不下來,這邊一時半會兒走不了,那邊悅吧估計都快關門了。
錢包對唐果來說并不算是什麽大問題,只是早就說好要去拿,雖然時間未定,可總是越早越好的不是麽?又想着早就電話聯系好對方,如今一直拖了幾個小時不去,誰曉得有沒有耽擱人家的事情。
況且,陳輝是唐果想要盡量避免和他有交集的一個人,而另一邊悅吧的女老板,卻是一般人見了都會因為她的清新淡雅而想多看幾眼的女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唐果承認自己也是“好色之徒”,她喜歡尋找一切美好的事物,諸如一朵盛開在小區花壇角落的小白花、雨後郁郁蔥蔥體态輕盈的垂柳、甚至一灣安靜流淌在田埂邊的小溪,當然,也包括長的好看的人,特別是,女人...
從唐果第一眼見那個大美人,到現在也有一段時間,可她偶爾還會想起來那副雨中漫步的畫面,美得無法用語言詞彙來表達。不知怎地,或許是因為女人身上飄然若仙的氣質吸引着她,有時候在醫院加班久了,看久了長病短痛不停呻吟的病人,她會想起那個只見過兩面的女人,氣質如蘭,說的便是她吧?
如此一想,她更不願意在她面前做沒有時間觀念和喜歡讓人等待的人。哪怕她們在對方的世界裏,可能永遠只是一個在陌生人。
“唐果?”
“嗯?”聽到有人叫自己,唐果本能的擡起頭回答。
陳輝手裏端着一盤一看就是經過精挑細選個頭很大的對蝦,他看着唐果的眼裏有藏不住的笑意“你還是那麽愛走神,神游不分時間地點。”說着朝唐果揚了揚手裏的盤子“沒記錯的話,你喜歡吃白灼蝦,對麽?”
“...”唐果撇過頭,自動忽略了他的問題。伸手去取了兩瓶西瓜汁“你要什麽?”
“就西瓜汁好了,不用拿其他的了,張姐走了。”
唐果拿着玻璃瓶,心下漠然,盡管早就預料到,但是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還真和電視劇裏演的一模一樣。
一餐飯唐果并沒有吃什麽東西,心裏有事放不下,面前還坐着一個尴尬存在的人,她實在沒有什麽胃口,草草的吃了幾片清湯鍋裏的菜葉,喝了半杯西瓜汁,就算解決了這頓晚飯。
陳輝見張麗走後唐果就一副沒有任何食欲和沉着臉不想說話的臉,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小碗已經剝好的對蝦,指尖動了動,卻最終也沒有遞出去。只将碗推到餐桌的角落,開始為自己夾菜,安靜的咀嚼。
唐果将他的動作看的明白,嘴角動了動,卻什麽也沒有說。
腕表上時間每過一秒,她心裏的焦躁就多增加一分。
“果果兒。”
唐果側過頭看着陳輝,或許是因為他剛剛偷偷推碗的動作和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吃東西的動作,唐果的表情緩和了些“嗯?”
“那個...”放下餐具,陳輝擡眼認真的看着唐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好像在心底做什麽艱難的決定“果兒,我想說...可不可以...”
“陳輝。”唐果從座位上站起來,微微垂着頭看着陳輝上揚的驚愕中帶着些失望的表情,沖到嘴邊生硬的拒絕的話因為陳輝眼底的失望又艱難的咽了下去,唐果頓了頓“我還有事,先走了。”
“哦。”陳輝垂下頭,留給唐果一個一個失落的後腦勺。
唐果看着他,心裏莫名的有些難受。過去的一切,如同泉湧般浮現腦海,她暗自捏緊了拳頭,将眼窩忽然生起的酸澀都壓下去“拜拜。”
“唐果。”
剛一轉身,陳輝又在身後喊叫住唐果。
唐果側身看他,他看着唐果,眼底原本的情緒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燦爛的笑眼,他說“去哪裏,我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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