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唐果第一次來鳳凰,本以為古鎮多半一個模樣,卻被那一場煙雨鳳凰的視覺盛宴勾起了強烈的邊城文化記憶。

她喜歡這個地方,雖然它依然被嚴重的商業化,可商業的氣息,依然抵不過文化底蘊原本在她心裏的地位。這裏是翠翠和傩送發生青**情的地方,也是沈從文筆下無可比拟的大美湘西。她曾在高中課堂上,在語文老師的帶領下,用心游覽了一次邊城,也曾心生向往。

而這次最初決定來這裏,是為了找到安寧沒有考慮過其他,但當找安寧這件事圓滿完成之後,她便心情愉快的把剩下的時間,都用來安心游玩。安寧陪在身邊,她可以一整天都賴皮躺在榻榻米上不出門,也可以在清晨或者傍晚出去江邊走一走吹吹風。

只是,偶爾也會有些不舒坦,因為對于安寧多半的時間都在唐果房間這件事,隔壁房間那個除了衣着發型和氣質同安寧不一樣的女人,表現的相當的不爽。

傍晚,安寧沒有同唐果一起吃晚飯,唐果自己在古城裏吃了一份特色的時候血粑鴨後匆忙回到客棧的時候,看見那天帶她看房間的小姑娘正在收拾碗筷,安寧應該已經回房間了。

她摸着肚皮從狹窄的木梯上樓,走過轉角的時候,正好看見安靜從樓上的生活陽臺走下來,兩個人一個站在樓梯路一個站在二樓拐角,對視的一瞬,唐果有些尴尬,她扯了扯嘴角彎起一個弧度,一抹笑還沒完全放開,安靜已經朝她丢了一個白眼表情有些不悅的徑直走進房間了。

唐果尴尬的把壓下唇角,探着頭想看一看安寧在房間裏做什麽,卻被安靜捕捉到她的眼神,啪的一聲,房門完全不給機會的關上了。

回到自己房間,唐果趴在窗棱上吹風,偏着頭往左邊的露天陽臺看過去,剛巧碰到安靜從房間裏走出來,視線瞥見唐果,又是一記白眼丢過來,這讓唐果很無奈。這些天安寧并沒有很多的提起過安靜,她具體有沒有對安靜講過自己,是怎麽講的,她都不知道。可是目前看來,安靜對自己的意見,有些大。

安寧不在,只有安靜盤着腿坐在秋千上乘涼,唐果等了一會兒,越等越不是滋味本應該伸手就能抱在懷裏的人兒,卻因為橫空隔着一面牆而見不着面,那種抓心撓肺的感覺,折騰的她心裏慌慌的。

趴在窗棱上百無聊賴的折騰着手機,在第三次去瞄屏幕上方的時間的時候,她終于站起來,踱步到房間中央,站在床尾對着安寧房間的方向撥出她的電話,最近幾天兩個人有時間就膩在一起,她倒是忘記了去問安寧是不是已經開機這件事。電話撥出去的時候,她突然想起她應該還關着機便轉身往房門走去,想去隔壁敲門,剛走出一步便聽見窗外傳來一陣舒緩的手機鈴聲。

意識到安寧的手機開機了,唐果本能的停下腳步,回身走到榻榻米邊舉着手機探着身子去看安寧是不是出來了,然而看到的卻是安靜探究的表情。

手機依然舉在耳邊,唐果像是被老師抓包在課堂上偷吃小零食的小學生,只覺得耳根都紅了個透,安靜這個人,一點也不像安寧,假如安寧的存在,能讓她感到舒适,那麽安靜的存在,就正好相反的,讓她有些局促。

跟前兩次一樣,安靜再次丢給唐果一記白眼,随後她眸光微轉,忽然對着唐果扯着唇角勾起一抹壞笑,一雙明亮的眼睛跟狐貍似得閃着狡黠的光。

唐果縮了縮脖子,安寧的手機鈴聲終了,她沒有接電話,隔壁窗邊傳來安寧緩步往外走的拖鞋聲。

聽着安寧的動靜,唐果恢複了大半的精神,扔下手機蜷着腿安心的趴在窗棱上等她出來,按照前兩天的慣例,安寧會坐在正對着自己這一邊的那張涼椅上,那樣的話,她便擡眼就能見着她。隔着三五米的距離,也便可以不那麽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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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安寧還沒有走出來,那個讓人局促的人,已經起身緩緩的朝自己這邊走來,站在陽臺邊緣,安靜斜着眼睛翹着唇角睨了唐果一眼,也沒給唐果反應的機會,又款款的轉身走到安寧的涼椅邊,彎腰,扶着椅背,來了一個180°的旋轉…動作輕盈,一氣呵成,完了之後,她拍了拍手,又微微回過頭,朝唐果丢了個氣死你的表情,重新回到自己的秋千上了。

唐果看着她的一系列動作,終于明白過來剛剛她眼底那一抹狡黠的光是個什麽意思,頓時氣的想要捶胸頓足,她扶着額頭,憂慮安寧怎麽會有這麽可惡的一個妹妹?

安寧從房間裏出來,手裏還擰着一張毛巾,她應該是剛剛洗完澡,只穿了及膝的細吊帶的睡裙,發絲還滴着水。

走到陽臺邊,安寧看見唐果,朝她笑了笑,用無聲的唇語喚着唐果的名字。

唐果兩手抓在窗棱上,可憐巴巴的仰着頭望着她,像是期待主人投食的小狗。

安寧被她的表情逗樂,擡手捂着唇輕笑,眉峰随着她淺笑的頻率輕輕抖動。

唐果看着她,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出水芙蓉,便說的是安寧這一刻,狀态罷。可是,只能這麽遠遠兒的看算什麽?唐果的表情有些幽怨了。

安靜安靜的在旁邊坐着,把兩個人隔空眉眼傳情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她壓了壓眉,輕咳了一聲,說:

“安寧,你在做什麽呢?過來坐呀。”

安寧聽了話,朝唐果做了一個無奈的癟嘴的動作,回身往自己的涼椅走去。

唐果有些失落的看着安寧的背影,她捏着毛巾站在椅子旁邊,在發現今天的椅子和往常擺放的變化之後,她猶豫了一秒鐘,徑直走到同自己面前這張椅子正對着的另一張上坐下。然後彎下腰,像什麽都沒發現一樣,握着毛巾輕輕擦拭頭發。

安靜原本盤着腿坐在秋千上,見着安寧如此自然的動作,似乎有些氣急,從秋千上跳下來,走到安寧身邊,一把搶過她手裏的毛巾,惡聲講“一天到晚不着家,就想着往外跑。” 嘴裏火氣有些重,手上的動作卻放的輕柔。

安寧靜靜的坐着,臉上是淡淡的笑容,安靜躬身在她身邊幫她擦頭發教訓她總不在房間安心呆着,她倒忽然像個調皮的學生,背對着老師的視線,朝唐果吐了吐舌,還拿手指了指安靜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唐果被她的表情逗笑,心間原本有些小小的不是滋味也被她難得的小動作帶走,她支着胳膊撐在臉上,就那麽偏着頭一動不動的看着安寧,落日餘晖最後的溫度被涼水沖走,只剩下習習涼風拂面,安寧依然摸不着抱不到,可唐果心裏卻已然放開,因為就這樣看着她對自己笑,也是歲月靜好的滿足。

安靜雖然不滿的罵罵咧咧着,卻還是很仔細的幫安寧把頭發都擦幹,完了把毛巾搭在涼椅的扶手上,她垂着頭,視線由安寧頭頂看下去,又飛快的扭頭看向唐果那邊,在看到唐果一臉花癡的盯着安寧的表情的時候,她推了安寧的胳膊一下,一臉嫌棄的說“過去啦,你兩在我面前演鵲橋會嗎?當我是死的不存在呀?”

“什麽?”安寧揚起頭。

安靜摸着胸口,擺出一副捶胸頓足的樣子“我說,我是做了什麽孽啊,一年到頭好不容易和親姐姐見個面,還要被迫吃狗糧,果然,姐大不中留。”說完,還無辜的攤了攤手。

唐果在這邊把她的甩手跺腳的動作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原本還不清楚安寧和她怎麽提起的自己,現在因為她之前見到自己的動作和剛剛說的話,都了然了。而且顯然,她對自己和安寧在一起這件事,也并不多反感。

安寧起身離開陽臺,唐果聽她的腳步聲馬上撐着手站起來準備去給她開門。

“喂!”

安靜的聲音從陽臺傳過來,唐果又重新把頭探出去看着她問“什麽事?”

“她最近不能沾冷水,你再讓她玩兒水試試!”安靜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朝唐果做了個捏拳的動作。

唐果咽了咽口水,疑惑那天一時情不自禁沉醉在安寧的美好裏忘了阻止她捧水玩兒這事怎麽被安靜給知道了“我知道了。”

唐果嗫嚅着答了一句,原來她對自己翻白眼是因為這個?直說就好了嘛,害自己擔心了好半天,以為她會成為第一個強烈反對意見和安寧的人。

安靜瞪了她一眼,轉身往秋千走去。

“那個,”唐果叫住她,在安靜轉頭看着自己的時候,一本正經的問她“今晚安寧可以不回家睡覺嗎?”

安靜聽了話,先是一愣,随後忍不住笑了,她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朝唐果揚了揚拳頭 “滾滾滾…”

得到特赦,唐果嘻笑着起身,去給安寧開門了。

安寧從門外進來,見唐果笑的跟朵花似得,伸手勾了勾她的尾指,側身走了進去。

唐果屁颠颠的跟上去,三兩步追到安寧身後,拉着她靠在自己懷裏,微微側臉咬了咬安寧的耳根,又低頭在她頸窩用力的嗅了嗅才滿足的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在床邊,自己則完全放松開,擺着大字躺在床中間。

“你今晚不用回家過夜,”唐果說,雖然大家都在同一間客棧裏,但因為安靜剛剛教訓安寧的話被她聽着有一種自己的小媳婦因為和自己多呆了會兒被老母親訓斥了的感覺,所以,她才一本正經的問安靜安寧今晚是不是可以不用回家,在得到首肯之後,又這樣一板一眼的和安寧講。

安寧聽了,側身正對着唐果無奈的笑,她傾身抓了唐果攤開的左手,輕輕躺倒在她身側,偏着頭看着唐果說:“你不要介意,我們很久才見一次,最近幾天總在你這邊,她鬧小孩子脾氣呢。”

唐果側身,正面着安寧“你告訴她了?”

“嗯。”安寧點頭。

“為什麽?”雖然早就猜到,可當安寧親口肯定的答案的時候,唐果心裏依然很感動。因為,她和安寧确定關系,不過幾天時間,而她和她的愛情,因為兩個人的性別相同,一旦開始,就注定不被很多人看好。她沒想到,不過幾天時間,她甚至都沒有提前同自己商量一下,就直接對安靜說了這段感情。

唐果的問題似乎讓安寧覺得很奇怪,她盯着唐果看了一會兒,認真的說:“因為和你在一起,不是什麽需要隐瞞的丢臉的事情。”

安寧簡單卻真摯的一句話,雖然她自己可能覺得這就是愛的正确表達方式,可是對曾經經歷過同**情并且沒能全身而退的唐果來說,卻是異常難得。

安寧不是小孩,唐果知道她肯定也憂慮過,就像她最開始說的那樣,她覺得喜歡自己是不對的,可當她确定接受這一份喜歡後,她就勇敢的好像随時準備好要為自己頂起天地一樣。雖然都是女人,可唐果覺得,在安寧柔和寧靜的外表下,住着比自己更強大的心髒。

眼角傳來冰涼的觸感唐果垂了垂眉,躲開安寧為自己摸眼角的指尖,她把頭埋進安寧的頸窩悶悶的說“好煩啊,你讓我感動的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安寧摸着她的後腦,低頭小聲在她耳邊說“唐果,喜歡只是一種本能,大概有太多人,給這種本能反應塗上了不同的色彩分了三六九等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煩惱。可是,我喜歡你,就不會再去管這份感情,在其他人眼裏,是高尚的,還是低劣的,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和誰,都沒有關系。”

安寧的聲音很輕,但當這一段話砸進唐果的心髒的時候,卻翻起了驚天的浪花,她無法形容那種心髒歡喜和感動填滿的感覺,她唯一想到的,遇見安寧,她大概已經自己花光了永生永世的幸運了。她能做的,要做的,就是用盡全力,去把這份幸運抓牢。

唐果在安寧的頸窩蹭着頭擦了擦眼角,擡起頭紅着眼睛看着安寧,勾着她的脖子湊上去壓住她的唇,舌尖劃開她的微合的牙關,嘗到屬于她的特有的香甜的時候,她說“我愛你,你這麽美好,我都不知道要怎麽去說我愛你了。”

安寧閉着眼,眼角輕輕往上揚起,她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勾着唐果的腰,把自己往唐果身邊送了送,将她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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